仲夏之约 第9章 课外实践（五）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众人回到广场，在听完教官一顿啰嗦之后，脚底生风似的溜进了宿舍楼。

今天是运动量超标的一天，傍晚在食堂用餐的时候，大家吃的都比平常要多得多。贺州与叶小希两人吃完出来准备回寝室，到了广场就瞧见有不少人已经在开始往外面搬凳子了，于是他们两个也进去大厅里把椅子搬了出来。

没过多久，就有陆陆续续的同学吃完回来了。很快，宿舍楼前的广场上就坐满了人，但是这时候教官还没有过来，因为还没有到时间，于是他们便窝在下面，仗着人多，天也还亮着，开始偷摸低头玩手机。

叶小希也不例外，高逸鹏就坐在他们旁边，两人凑在一起日常开黑。倒是贺州，前后加起来看了有三四遍手机，他没有玩游戏，而是在看时间。

因为这时候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但唯独没有看见贺扬和苏湛安他们两人的影子。

苏湛安不常见可以原谅，那贺扬呢？是因为什么？

贺州想不明白。

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去想这些？他们来或不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等了一会儿时间，天色暗下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瞧见了教官，于是大喊一声：“教官来了！”

一时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安静地、端正地坐着，看着领头的教官在人群前架起一块超大超长的白色幕布。

电影开始……

“卧槽有蚊子！”

“你们谁有带驱蚊的东西出来？借我用一点。”

“我没有带诶，我都被咬了好多包了，后悔死了。”

“哎哎哎！我带了我带了！！”

“借我！”

“卧槽你带了居然不拿出来？！”

“你也没问啊。”

“安静！”

底下窸窸窣窣的讲话声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领头的教官额头上冒出了一个生气的符号。他转过身，朝下面大声喊道：“我再听见说话声，全体绕广场跑三圈。”

“……”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仲夏夜是闷热的，天气一热，蚊子就多，而且他们还是露天，免不了被蚊虫叮咬。有的女生喜欢把裤脚挽上去，露出脚腕，这样其实很好看，但是如果仔细一瞧，你会看到一圈三四个蚊子包；有的男生从头到尾都在玩手机，为了不让教官发现，干脆脱了衣服盖在腿上，手就伸在下面玩，结果导致脖子上也好，手臂上也罢，也都是蚊子包。

还好贺州中规中矩，没有露脚腕，也没有露手臂，整个人被迷彩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叶小希就不一样了，他是不耐热的人，从电影开始他就把迷彩服的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上面，迷彩服也敞着，此刻他的两只手臂上统共加起来有五个蚊子包。

叶小希一脸难受，游戏也不玩了，迅速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开始挠起来。

他快要痒死了。

“早知道教官不点人，我就不出来了。诶呦州州，痒死我了，你快帮我挠挠。”

叶小希伸出一只爪子放到贺州腿上，贺州同学没办法，帮他敷衍地挠了挠：“你越挠只会越痒。等会儿回了寝室，你记得拿肥皂沾点水涂上面，中和一下。”

叶小希停止挠手臂，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这样可以么？”

贺州耸了耸肩：“反正我记得化学老师是这么说的。”

叶小希头顶上冒出了一串问号，他初中是和贺州一个班级的，他怎么就没印象？

贺州对叶小希说完止痒的方法，就把目光重新投到巨大幕布上去了。这时候电影正好放到**部分，喇叭里传出来扣下扳机所发出的“砰”声，贺州的目光忽然往旁边移了移——就瞧见了贺扬在人群最外围走过。

贺州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盯着走路漫不经心的贺扬，却又微微蹙起了眉。

他要去哪儿？

贺州对于贺扬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的行踪有点好奇，于是他回头迅速扫了眼周围，确认教官没有注意底下，于是站起来，准备跟上去问问。但是就在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刚才看见贺扬的地方时，贺扬已经不见了。

叶小希抬着头，手上还在挠：“州州，你是要去上厕所么？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贺州有点尴尬，但他又不能明说，只好讪讪地坐下：“不是。”

叶小希皱着眉，奇奇怪怪的。

电影结束，教官们负责收拾幕布和喇叭，学生们则是把搬出来的凳子搬回去，然后回寝室。

寝室。

叶小希一回到寝室就按照贺州在广场上说的方法把肥皂一角沾湿，涂在蚊子包上，然后挽下袖子，跑去高逸鹏寝室里开黑。贺州回去的时候，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灯没开，空调也没开。贺州同学左右看了看，最后在贺扬的床铺上摸出了遥控器，把空调打开了。

空调制冷需要一会儿时间，贺州干脆下楼溜达一会儿。但他没想到在楼道里碰到了闷闷不乐，正准备回寝室的叶小希。

“怎么了？游戏输了？”

贺州一针见血。

叶小希：“……妈的高逸鹏太菜了，把把跑过去送人头，我都掉段位了！”

贺州不理解他们掉段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想了想，应该就和每次考试考第一，结果这次成绩下来，去了第二是一样的吧。

于是他扶上他的肩膀，把人搂过来安慰道：“好啦，段位掉了再打回来好了。我要下楼走一圈，你去么？”

叶小希肯定去，他正愁没地方发泄呢：“走！”

夜晚的广场很安静，月光洒下来，勾勒出两位少年的虚影。身边吹来带着仲夏夜气息的夏日晚风，耳边是风带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两人慢走在广场边缘的线条上，踩着冷白的路灯照下来倒影出的黑色影子。

“小心。”

忽然，耳边传来很低很低的嗓音，两人的脚步均顿了一下，齐齐地往墙角那边看去。

就瞧见有一个黑影正举着双手，似乎在迎接谁。目光往上移，就瞧见围墙上居然蹲了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很瘦小，看起来是个女生。

仲夏夜的晚风，夜晚的小树林……两人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又一次齐齐地把目光移开了。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待到那对小情侣进了宿舍楼，两人又好奇地望了望他们已经看不见的背影。

叶小希忽然说：“州州，你刚才看见什么了么？”

贺州：“没有。”

叶小希：“好巧，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贺州：“回去吧，有蚊子。”

叶小希：“好。”

回到依旧空无一人的寝室，叶小希先去洗澡了，贺州则是坐在床铺上，吹着空调打出来的冷风发呆。忽然，寝室的门把手动了动，是苏湛安回来了。

苏湛安经过贺州身边的时候，贺州能明显闻见他身上很重的烟味。

贺州没忍住用手指第二个关节处擦了擦鼻尖。

衣柜被人打开，苏湛安从里面摸了一件衣服出来就要往浴室里走。

“等下，有人在……里面。”还没来得及说完，苏湛安就搭上了卫生间的门把手，并且摁下。不过好在叶小希洗完了，苏湛安开门的一瞬间，叶小希从浴室里出来，两人撞上目光。

苏湛安一身的烟味在叶小希鼻前乱窜，让叶小希有股自己澡白洗了的错觉。于是他迅速绕开人，上床睡觉。

苏湛安在门口愣了几秒，然后才进了浴室锁门洗澡。

很快，就寝时间到了，贺州踩点出浴室。此时寝室里的两人都已经睡着了，叶小希嘴里还在呢喃什么，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竟流着一丝口水。

贺州静悄悄地关好浴室门，又静悄悄地勾着拖鞋去关灯。手指扶上开关的时候，贺州顿了下，他回过头，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他扫了扫整个寝室，才发现是少了一个人。

贺州的目光定格在贺扬的床铺上，床铺还是原来的样子，整齐到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的“豆腐块”，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样。

贺州忍不住去想贺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就寝时间真的到了，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来说，不到深夜是不会睡的，于是教官们只好在广场上吹响哨子，表示该睡觉了。

宿舍楼一盏灯一盏灯灭下去，直到中间楼层的最后一盏灯灭掉，整栋楼黑了，教官才满意地点头离开。

黑暗中，贺州靠在墙角，呼吸急促，他的双手被人禁锢了，那个人居然是贺扬！

几秒钟前，在就寝哨音响起的时候，贺扬踩点开了寝室的门，但他没想到贺州会在门口，两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寝室里的空调“嗡嗡”响着，冷风从上面吹下来，贺州的头又没有吹干，此刻冰凉。但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处地方是热的，那便是贺扬握着的地方。

男生身上很烫，是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体温。

“站在门口做什么？”贺扬低低的嗓音从头顶上传下来，气息中带有一点点酒味。

“你喝酒了？”贺州看着他，哑声问。

贺扬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没有。”

贺州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居然有点堵。他垂下眸子，偏过一点头，动了动被贺扬禁锢着的手腕：“松手，我要去睡觉了。”

贺扬没动。

于是贺州只好又动了动，提醒某人松开。

但某人依旧没动。

这下他有点绷不住了，虽然空调吹出来的风是凉的，可贺州却觉得两人相触的地方很烫。

“松手！”

约是贺州急了，音量不自觉提高了些。床铺上，叶小希呢喃着翻了个身，手臂从护栏与护栏之间垂下来，人却是面对着墙的。

贺扬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才缓慢地，像是不舍似的松开了贺州的手。

“……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谁睡觉的时候手机忘记调免打扰模式，右侧床铺上，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来，贺州与贺扬两人均一激灵，以为是吵到了人，迅速侧过头去看。

不过好在屏幕很快就暗下去了。

贺州回了头，在屏幕完全暗下去的前一秒，他无意间瞧见了贺扬的唇角。

是破的。

贺州不惊讶于贺扬的唇角为什么破了，但他此刻却很慌张，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与叶小希两人刚在广场的墙角看见一对小情侣。

现在仔细想来，在墙角看见的男生身高很高，就和……贺州打量了下贺扬——就和贺扬差不多，而且体型嗓音也都很相似。

其实贺州一开始是不这样想的，虽然他与贺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却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嗓音像并不能证明就是本人，但……但偏偏他的唇角是破的！贺州不想往那里想也不行。

“不是说要去睡觉么？怎么又站着不动了。”贺扬的嗓音从上面传下来，贺州立刻回了神，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于是只好绕开贺扬，床铺边上站着。

贺扬静静地侧着身，站在原地看着他，好像想要等他真正地睡下了，才会动一样。

“那个……你快点去洗澡吧，热水要没了。”过了好久，贺州低低的嗓音才传进贺扬的耳朵里。

贺州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尤其是现在，夜深人静，他的嗓音很低，对于微醉的贺扬来说，很沁人心脾。

贺州说完，人就迅速溜进了被窝。

贺扬没想到贺州会对他说这个，一时间有点没缓过来。末了，他不明所以地弯了弯唇角，用气息很浅地笑了一声，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