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未时,村子里去猎野猪的人都在陆江玄家里集合,陆江白提议让众人去村头拽些藤草,捣成汁水涂抹在裸露外面的皮肤上。
野的牲口嗅觉灵敏,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气味都能闻出来。
陆江白和张屠夫顺着血迹一路追到林子里,远处传来些许声响。陆江白和张屠夫对视一眼,慢慢摸着往前爬,果不其然那头黑毛野猪鼻孔里呼着粗气,就侧躺在地上哼哼,似是疼痛难忍。
陆江白仔细看着它,野猪眼里仍插着那把箭头,上面的木棍却不翼而飞,想必是它跑的过程中被林子里低矮的灌木给刮蹭掉了。
陆江白对张屠夫比划了一个手势,张屠夫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陆江白一人趴在林子里窥视这头猎物,张正子回村报信。众人在林子外围挖了大坑外面覆盖上薄土掩盖,看到张正子回来上前询问:“怎么样,张哥,可寻到了那畜生”。
张正子压着心里的惊慌和恨意说:“找到了,身上带着伤,陆家老二在那里蹲着它,我们按计划行事”。
众人跟着张正子摸进了林子里,村子每逢天公不作美,地里粮食收成不好时,也会上山钻林子的去捉些野禽,虽说收获不大但也摸出些门道,打草惊蛇的道理还是懂得。
众人屏息凝神加上秋风萧瑟,倒也有了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
风里带了些不妙的气味,野猪起身嗅了嗅,还没等他的猪脑反应过来,陆江白已经弯弓搭箭再次射中了野猪的肚子。
众人一哄而上,野猪受了惊吓往林子外面跑了过去。
坑底插了削尖的木棍,野猪掉下去的刹那就被木棍捅进了身体动弹不得。野猪皮厚实,普通的木棍没办法让它丧命,张屠夫追上来,用了他常用来剔肉的尖刀给了野猪最后一刀。
听到众人欢呼回来的声音,顾棉悬着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众人抬着野猪去了张屠夫家里。
张正子拿出砍刀将猪头砍开放到一边,猪下水扔到盆子里,接下来的削肉剔骨是张正子再熟悉不过的流程。
野猪不像家猪那样早早阉割过的,吃起来总有股说不出的腥臊味。
大家伙一合计,索性各自拿点肉回家,然后将剩下的按五文钱一斤便宜卖了,这样也好瓜分。
加上张正子一共十个人,张正子没参与这头野猪的分配,他给他老娘报了仇出了气就够了。这种口腹之欲、金钱财产便显得无关紧要。
槐花村猎了一头野猪的事也在附近的村子里传开,一听到有便宜的猪肉卖都纷纷前来购买。
陆江白留下来帮忙分肉称重,托人给顾棉带话说晚点回去,他一切都好。
一头猪分了几个村子里的人,赶在黄昏之前便早早卖光。除去九人每人分得的两斤肉,剩下的一律按五文钱卖掉共计1510文钱,猪头单独卖了50文,算下来一人也分到173文钱,剩下的三文钱就留给了张正子。
张正子用这三文钱买了黄纸烧给他老娘,按照规矩灵堂要摆三天,张正子去镇上拉了副好的棺材来给张大娘下葬。
张正子平时里也不怎么喝酒赌钱,手上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张大娘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来吃席的人真情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总归为了席上的荤菜都留了两行泪。张家就张正子一个汉子,如今这么多人给张大娘哭丧,让张正子觉得这些银钱花的真是值得。
顾棉在灶房对着陆江白拿回来的肉有些无措,他先前可没碰过荤菜,都是赵芳自己下厨做的,就怕顾棉多闻一下味道。
陆江白接手了盆里的肉,将它用桂皮、香叶、八角还有花椒盐制起来,让顾棉一个时辰以后按照平日炒菜的做法炒就是了。
陆江白将自己的家伙什用布兜装了起来跟顾棉说:“家里的银钱你放好,缺什么买什么不用顾忌我。本来打算早些日子走的,没想到会耽误,我这会儿收拾收拾明早就起身去西山,不然等下了雪再上山就难了”。
顾棉和陆江白刚相处没多长时间就要和他分开,一时之间心里也是不舍得。可他没表现出来,生怕陆江白在外面打猎还要担心他,顾棉跟陆江白说:“那我给你准备些干粮,你一个人去那深山老林的,吃食上总要备好”。
陆江白说:“也不用备那么多,若是运气好的话三五天我就回来了”。
顾棉点点头,起身去灶房和面。想着尽量让陆江白在外面吃上好的。顾棉揉好面团后连盆都坐在温水里醒发。他用温水把盐化开,又加了葱花和酱油进去,调好以后放在碗里备用。
面醒开了,顾棉把它搓成了一个一个的面剂子,揪下来一小团面疙瘩放在碗里蘸了蘸把它当作馅料包起来搓圆,接着拿出擀面杖把揉成团的面剂子擀平成饼状。
前些日子去了镇上也给家里添了不少东西,现如今做饭用的锅碗瓢盆什么的都齐全。
陆江白听从自己夫郎的指示,在柜子最底下拿出来一个平底的铁锅,他在院子里也垒了一个土灶,本来打算过年熏肉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顾棉把面饼放在平底锅上两面煎,让陆江白帮他看着火,等所有的面饼都弄好了,顾棉为了省事又在锅里倒了油,将刚才腌制的猪肉倒进去翻炒。铁锅升温快,猪肉呲呲啦啦往外溅油,几息过后香味便飘了出来。
晚上也没煮稀饭,二人简单烧了壶茶水就着吃饭。
饭桌上陆江白大口的吃着饼子,不住的夸顾棉的手艺说:“以后等有钱了咱们或许还能开一个饭馆,这样我上山打猎给你往饭馆里送,你掌厨有了货源,我也有了销路简直一举两得”。
顾棉倒是没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只是跟陆江白说:“我给你用布兜装了些,你在山上的时候可以烤着吃”。陆江白点点头。
夫夫感情正是升温的时候,又才亲热过。一想到要分开三五天,陆江白也没想省着力气。顾棉觉得今晚的汉子格外的狠,不听他求饶只一味的把他欺负哭。
等结束的时候顾棉眼皮子都睁不开只模糊听到几声鸡叫,因着闹的时辰晚了,陆江白就没起身给他擦洗。
翌日天亮,顾棉昏昏沉沉的察觉到陆江白起了床,他还没睡够就往被窝里钻了钻,感觉额头一片温热擦过便又陷入梦境。
陆江白把被子往上给顾棉拉扯一下,俯身亲了亲夫郎的额头便转身推门离去。
虽然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但每次这种事顾棉还是会有些适应不来,好在夜里拿了单衣垫着,不然如何收拾都不知道。
想着家里的澡珠也快用完了,顾棉打算去山里再摘一些,上次摘的皂荚没有澡珠好用。皂荚在洗衣服的时候要用力敲打才能洗干净,而澡珠挤破外面的皮就能用了,洗手洗衣服都可以。
陆江白走的时候在锅里给他留了饭,顾棉吃完早饭就拿了背篓和镰刀上了后山。
山上的澡珠树日照时间充足,反倒比货郎手里卖的还要大些。澡珠结的多,顾棉也是头一次发现这棵树,想着这个还能带到镇上买钱,就采了大半筐。
顾棉背着筐往东边走,那里有片板栗树林,这个时候的板栗成熟后地上掉了一大推,就不用爬高上低的去摘了。
顾棉在澡珠上面铺了层茅草,直接把板栗连壳往上面一扔,这会儿先捡,等回去的时候在慢慢剥开。
忙活了半天捡的也不少,顾棉抬头看看还没到正午干脆又捡了些干柴回去烧。冬日要生火取暖,干柴总是越多越好。
回了家,顾棉把板栗挑出来放在地上晾晒,把背筐连带着里面的澡珠放在屋檐下面。
陆江白不在,顾棉也没心思弄花样,热了个小饼子配上腌的萝卜条喝点水又解决了一顿晌午饭。
上次围篱笆的竹子还剩了些,顾棉特地让陆江白削成细条,他搬了个小凳坐在院里拿出竹条开始慢慢的编小筐。
顾棉拿着筐在手里比划,等到了合适的大小顾棉就开始给筐收边。
编好以后,顾棉把背筐里的澡珠拿出来放到竹筐里挂在了堂屋墙上,这样用的时候拿取也方便不用来回翻找。
家里收拾的差不多,顾棉也有空摆弄自己的东西。他从自己的布包内口里拿出彩线开始在手里熟练的缠绕打络子。
孙兰芝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棉坐在院子里忙,她现在看这个棉哥儿可真是越看越满意。待孙兰芝走近喊了顾棉一声:“棉哥儿,忙呢”?
顾棉抬头有些惊喜道:“嫂子!你这会儿得空来找我玩了”?说着搬出一个小凳子给孙兰芝坐。
孙兰芝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顾棉说:“不坐了,一会儿还要回去,我最近刚做好的鞋你快穿上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改针脚”。
顾棉穿上后来回走着试了试说:“嫂子,大小正好,不用改”。
相处的时间久了,顾棉也能摸索出来孙兰芝的性子,收下鞋后也不像以前那样无措。他从一旁拿出几个打好的络子递给孙兰芝说:“嫂子,这个你拿去用,我刚弄好的”。
孙兰芝拿在手里来回翻看几下,眉眼都带着笑说:“哎呦,咱们棉哥儿手艺真不错”。
顾棉被她闹的不好意思吭声,孙兰芝也不逗他了,说:“我过来就送个鞋,你穿上舒服就行了,我先走,回头再聊”。
顾棉把孙兰芝送走后,又换回了陈秋兰给的那双鞋,把孙兰芝给的放到了箱子里,打算以后再穿。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出自《荆轲刺秦王》节选自西汉文学家刘向编著的《战国策·燕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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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