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的小夫郎 第1章 第 1 章

槐花村依山傍水，深秋了漫山遍野铺上金黄，寒意一天比一天重。

东边太阳刚露个头，顾棉就背着一筐紫羊茅从山上下来，地上撒的薄霜还没消退，顾棉身上依旧是麻布单衣。

顾棉手冻的发紫，呼了一口气，两手搓了搓，冒出的白烟消散在半空。路上碰见后院李三家的夫郎，顾棉还没看见人家，倒先听见有人同自己打招呼：“小棉，后山那边还有野菊没有”。

顾棉抬头看见李夫朗手上拿把小铲蹲在地头挖野辣菜，旁边放个小竹筐，停住脚步，将背上的竹筐往上掂了掂，对他回话“有，但要往上走走，下面没多少了”。

李夫郎听见这话心里便有了底，槐花村背靠山，村子就坐落在山下。每到四五月半山腰的槐花树都开满槐花，村子便由此得名。除了槐花，还有些应季而生的作物，村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前阵子忙完秋收，一眨眼秋老虎就剩一个尾巴了。现在想摘些野菊拿到镇上卖些钱来补贴家用，如今下边的都被人家摘完了，今天要赶早上山采摘。

想着这些打算，李夫郎把手上的菜放在竹筐里，“没事，摘多少算多少，弄点来泡茶做个枕头也是好的。我趁早摘些野辣菜回去烧饭，你先往家去吧省的你后娘唠叨你，回头有空上家去啊”

“嗯”顾棉知道这话不过是个说辞，自己还没定亲，要是放在其他人家二八的年纪也早就许了人家，只呆家里忙着绣嫁衣，又怎么会去外人家里串门。

顾棉一边背着筐往家走，一边盘算入秋后的日子怎么过。顾棉她娘走的早，顾大壮嫌弃顾棉她娘没留下来个带把的儿子，连带着也不正眼看顾棉。

想要个儿子的顾大壮在顾棉他娘走后没几年，就趁家里还剩些余钱托媒婆与邻村赵家的闺女赵芳说了亲事。赵芳这些年给顾大壮添了一儿一女，今年春末又生了一个双儿，添了张吃饭的嘴，顾棉的日子越发难过起来。

俗话说又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赵芳心疼自己的闺女，便将顾棉当家里的丫鬟婢子使唤。

等顾棉背着草回了家，就见赵芳从灶房出来拧着眉毛看他“让你割草都磨磨唧唧，日头都出来多大会儿了”见赵芳还有往下说的架势，顾春花从里屋探头出来用手比划几下“娘，小点声，小弟一会儿醒了”。

顾棉神色依旧，把筐里的草切碎撒在鸡圈里，趁他们吃食的功夫，钻进去找鸡蛋。鸡窝底下找到三个，角落里又扒拉出来四个，共七个正正好。总共也就七只母鸡一只公鸡，赵芳把蛋看的严，每顿饭吃的蛋都有数，倘若发现鸡蛋少了，那开始打骂顾棉。

顾棉揣着蛋去了西屋，把蛋放筐里，转身去了灶房，这会儿没听见顾大壮的声音估计一早就去大地主家里干工去了。

赵芳是个强势的人，受不了家里坐吃山空早早打发顾大壮去找活干。不是打就是骂，顾大壮受不了赵芳的搓磨，就去大地主家里帮工拔萝卜，一天二十铜板不管饭。

“哥，你快吃饭吧，天冷，一会儿凉了”顾春花掀开灶房帘子往外看看又回头凑到顾棉旁边，悄摸递给他一个鸡蛋。“你快吃，我偷头藏的娘没看见”。

顾棉掀开锅盖，见锅里剩了些稀汤寡水，饭渣更是一点没瞅见，顾棉干的活多，又是长身体的年纪，便没推脱，接过顾春花给他的鸡蛋说道“谢谢春花”。

顾春花笑了，张着漏风的牙，一摆手说“没事，我要去看小弟了，你赶紧吃。”

等顾棉洗完锅碗后，又去了东屋把前阵子从山上拾的柴火整理了。

顾家门朝南，进门靠右边是灶房，东屋一半放柴一半是顾棉睡觉的地。原本连这一点地方都没有的，灶房旁边的角落就是赵芳划分给顾棉的地。赵芳担心村里嚼舌根子连累自己儿女的风评，就把东屋让给了顾棉。

顾棉整理完干柴，从床头筐里拿出来线准备打几个络子，这手艺还是以前顾棉他娘在的时候带着他跟李夫郎学的。除去线钱，再交给赵芳一些，落到自己手里只有几文钱，省吃检用这些年也攒了几个铜板在手里，打到一半听到门口有人的说话声。

村里的媒婆带着陆家老大媳妇孙兰芝过来，刚迈进大门，就开始嚷嚷“哎呀，顾家媳妇，喜事临门啊”。

赵芳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心里寻思长舌妇怎么这个点带人过来，面上却挂着笑说“哎呀，两位嫂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快坐快坐”又冲里头喊“春花，搬俩板凳出来”。

等三人进屋坐下后，媒婆盯着顾春花看了好半晌，嘴里不住的夸“哎呦，小姑娘越长越人才”对着孙兰芝说“兰芝啊，你家这可捡个便宜，你瞅瞅”。孙兰芝看着顾春花也是越看越满意。

媒婆的话还有两人的行为倒是让赵芳摸不着头脑，抱着孩子拍了拍，张嘴问道“他嫂子，你这说的啥话，我咋听不明白，若要论婚事，春花今年才幼学我是想多留她几年在家”。

媒婆听到这话就咧嘴笑“瞧我，一时竟忘了跟你介绍”，媒婆牵着孙兰芝的手对着赵芳拍了拍“你瞧瞧这是谁”。

孙兰芝嫁给陆家不到几年，赵芳一时脸生也没认出来。

孙兰芝冲着赵芳说“嫂子，我是陆家大房的媳妇，早些年大壮哥山上砍柴摔断腿，当时向我们家借了二两银子治病，这事你还记得”。

赵芳一听这话便想起来了，当时顾春香还在肚子里，家里拿不出这些钱。陆家算是村里的大户，陆家大房又在村里当了里长，找他们借钱是再合适不过的。可这说好的日子是过了年，现在两人巴巴的赶过来讨要又是怎么回事，可真是无利不起早。

媒婆也是个人精看出赵芳心里有事，便说“顾家媳妇，这钱连本带利息，一下子拿出来不容易，我也知道青川那小子在学堂念书来回还要你打点”。

赵芳嫁给顾大壮后，头胎便是个儿子，取名顾青川，在镇里学堂念私塾，倒也不求他考取功名。乡下人认识几个大字便够给脸上贴光了。

媒婆看赵芳面上带笑又继续说“支银子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咱俩家可说好了，倘若拿不出就当是陆家下给顾家的聘礼。都说这和气生财，顾家媳妇你说是不是啊”？

赵芳心里直骂不要脸的老寡妇，注意打到这来，先不说过了秋就入冬了，家里拿不出闲碎钱。就是顾春花在村里也算长得端正，她早就给自己选好女婿，邻村的林家儿子林书玉，跟顾青川年岁相仿又在镇上念书，家里家境也不错简直和春花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这老鸨子想横插一脚，想都不要想。

眼下里这老寡妇带人上门跟他土匪强盗有何两样，余光瞥见顾棉拿盆给鸡添水喝，心里便有了注意。

把顾春清交给顾春花抱着让她带回里屋哄着，这才空出手拉着孙兰芝的手说“弟妹啊，春花打小身体不好，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嫁过去到给你们家添了麻烦。我的意思是在家留两年，咱虽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但重信的道理也是懂的，这既然都上门了，咱就明说吧，春花我是还想在膝下养个几年，倒是顾棉年纪正合适，也是个能生养的。”

看着媒婆和孙兰芝两两相望，又继续开口到“咱俩家是说好了下聘礼，可没说给谁下，陆家要是愿意，那咱们就添个亲，要不是不行，那我和大壮勒紧裤腰带再多干些日子早点把钱还上”说到这，赵芳挤出两滴猫尿说，“只是可怜刚出生的春清还在喝奶的年纪倒是要跟着他娘受罪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兰芝看赵芳扯个嗓子干嗷只能咬着牙说“这事我说了不算，要回去商量商量”。

赵芳摸了把脸说“钱我们一时半会是还给不上了，你们要想要干脆把我们娘俩的命拿去吧”，正说着就开始喊人“顾棉！顾棉！”等赵芳把顾棉喊来，将他拉扯到两人跟前说“这是你二位婶婶，快叫人”。

顾棉被赵芳掐的生疼，也只能忍着喊“二位婶婶好”。

孙兰芝仔细打量顾棉，见他穿着便知道在顾家的日子不好过。看着是瘦了些，可浑身打扮的也干净利落，巴掌大的脸，眼睛挺亮堂，眉心红痕看出来是个能生养的小双儿。

孙兰芝心里有自己的琢磨，二两银子怕是难要回来，真要娶赵芳闺女回来，也是没谱的事。今天来本就是探探口风，瞧着顾棉也是个手脚勤快的，又能生养，若是娶回家也是多了个帮手。

想到这孙兰芝开口“这快晌午了，我先回家做饭顺便商量商量，要是真行，明个儿我在过来给你回话”。说着便拉着媒婆起身往外走。

赵芳冲顾棉说道“去送送你二位婶婶”，自己起身往屋里走，看也没看她们两个。

等走远了，媒婆才回头啐了口痰，说“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

孙兰芝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也并未多说，跟媒婆匆匆道别后就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