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 第80章 毁灭

仲晴四处瞎溜达的打发时间，那两个女的一看见她就实相地绕道走，秋华杨却意外地闯入了她的眼中，蓬头垢面的，脸上用水彩笔画涂得跟个大花脸似的，完全没有照片上的光彩照人，那双充满心机的眼睛也如同地上滚落的枯枝败叶一般悄怆。

仲晴死活都不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一瞬间，她的大脑高速飞转。如此巧合的事情恰恰就是解密的钥匙，仲晴注意到了秋华杨手腕上带着红色的手环，她的肌肤也没有腐烂，没有她刚才见到的那些患者病得那么严重，她自觉地尾随在了他们身后。

秋华杨一路上都在疯言疯语，身旁有看护陪同，不远处还配有保安跟随，她的腿上绑着电子脚镣，这一套俨然是看犯人的标配。很有可能她是被谈烨携带的HIV病毒意外感染了，常然在背后帮他收拾得残局。

仲晴一靠近她就被旁边的看护给拦住了，她有意刁难，嚣张跋扈的模样把看护折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能打电话给常然。常然意外地应允了她们的接触，看护退到了一旁，始终警惕的盯着仲晴。

“你是6号吗？”

仲晴一步步地试探，女人疯疯癫癫的，瞳孔涣散，反复吐露着一句“谈烨有艾滋病，我是被他害的”，各种胡乱的话语之间看似没有什么特定的逻辑，但是句句的指向性却异常明确，看起来像是有种装傻的错觉。

仲晴把她的故事揉碎了又进行重新的拼贴——谈烨有艾滋病，故意让我怀孕。

避而不谈她拿过钱的事。

那么多人里就她一个被感染了，她这运气实属堪忧，只能说这笔钱就不是她能赚。

仲晴微微一笑，翘起的嘴角压着一股轻蔑。秋华杨感染是真，至于她说得其他的那些话，仲晴一个字都没有信。如果就因为无辜人受到牵连，而谈烨是那源头，他就要获得“毁灭”的下场，仲晴一定会先把这个女的给撕了的。

002系统：[我看你也想是被毁灭]

仲晴冷着脸：[那你也会跟着毁灭]

002系统：[…………]

秋华杨存有一定的戒备心，不是仲晴用三言两语就能随便攻破的。敌人的敌人的就是朋友，她继续诱导：“谈烨威胁到了我的利益。在娱乐业做了这么久，真疯还是假疯，我能分得清，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

仲晴挑剔地全身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故作停顿，评价道：“很假。”

“我想你也是机缘巧合被他选中，每次都是蒙眼去的他家，然后从7号升到了6号，但他应该没有跟你说过他有艾滋病的事。要是知道的话，你应该也不会愿意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我觉得我们两的目的是一致的。”

秋华杨蒙着眼睛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谈烨，仲晴心有疑虑，还要为了贴合人设而迅速做出严肃的表情。

女人没有搭理她的话语，嘀嘀咕咕地胡说八道。

“我能调查出这些事情，只是手上缺少了一些实质性的证据，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你愿意帮我吗？我叫仲晴，你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A市仲家我相信你应该知道。”

仲晴眼里闪烁着意兴阑珊的光彩，对她重重地抛下了致命的诱饵，“只要你能把所有事情完完整整地跟我说一遍，我能带你逃离出这个地方。”

秋华杨被关押在这里许久，闻言，一下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愿意张口了，“你真的能带我出去？”

“只要你提供的信息值这个价，毕竟我是个商人。”

秋华杨说：“我有录音。”

“哦，是吗？”仲晴的尾音上扬，常然做事还是没做干净，怎么还留了这么个口子，她得补上。

秋华杨把她心中的不平和她所遭遇到的不公全部迁就在了谈烨的身上，她故事版本里的谈烨就是个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烂人，听得仲晴无语地笑了。

“他就是个混蛋，就因为他迷恋我身上被火烧伤的疤痕，又喜欢我，强迫我生孩子，故意让我怀孕，我本来想去报警去揭发他的恶行，他们直接把我绑了过来，我被关在了收留所里。”

她双手抓着仲晴的胳膊，情绪失控地说：“谁都不相信我说得话，这里的人都以为我是疯子，我都觉得我已经疯了。”一阵癫狂的疯笑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只要带我出去，我就把录音给你。”

仲晴被她抛下的消息震惊住了，我去，谈烨竟然还有个孩子，对她仅存的可信度直接降为了零。

她跟遛狗似的遛秋华杨，“那你的孩子呢？”

“他们害怕谈烨有艾滋病的事暴露了，就被打掉了。”秋华杨前言不搭后语地荒唐辩解。

“他想让你生孩子，为什么还让你打掉呢？”仲晴忍俊不禁地漏出笑容，这女的说谎话能不能提前打打草稿，现在挺有疯子的影子了。

秋华杨脑子卡壳了，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仲晴没了跟她玩的兴致，凑到她耳朵前，“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压根就舍不得碰你的。”随后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说：“就比如我，你明白吗？”

“你耍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秋华杨反应过来了。

仲晴存心刺激她：“他喜欢的人。”

“你个贱人，被他喜欢你很光荣吗，也会落得跟我有一样的下场，你就等着吧。”

“那我就等着喽。”

仲晴双手环抱于胸前，嘴形说着“你活该”三字，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她后面的谈烨。他喘着粗气，面色惨白地盯着她，仲晴刻意擦肩而过他担忧的目光，话不饶人：“你着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这群孩子哪个是你的私生子？”

“仲晴。”被她这么一噎，谈烨想解释的话也堵在了嗓子口。

他不在意仲晴是怎么知道秋华杨的存在，只是觉得在她面前有点不堪，他眼皮都耷拉下来，夹杂着明显的疲惫与暗淡。

仲晴一反常态的耐心，她在等他的解释，谈烨却始终一言不发，亲耳听见别人诋毁的话语，连解释都不愿意跟她解释，她怒火中烧地说：“喊什么喊，别告诉我是你碰巧出现在了这里。”

频频的相遇都预示着双方都在想见彼此。

“仲晴，别再来了。”

被悲情笼罩的阳光，不适合你，澄澈的晴空才是你该待的地方，谈烨喜欢她身上散发着明朗的气息。

他不想多作解释，给仲晴心怀幻想，“还是你想和她落得跟一样的下场？”

“要不我们赌一把，你带套跟我做，看看我会不会感染？”仲晴嘲讽至极地说，“谈烨，你敢吗？”

她说对了，他不敢。

谈烨发现他舍不得对仲晴说更狠的狠话了，他第一反应竟然担心的是她会不会难过。他的精神力达到了上限，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了，凄凉地笑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头沾湿了头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仲晴被他气了个半死。

002系统：[你就不怕他真是那种人吗]

仲晴无所谓地回：[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他对我的只有好，我记住的也只有他的好。人各有命，他人命运与我无关，唯有他，与我有关]

一天的慈善活动圆满得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等着拍大合照的环节，仲晴站在边上，没人敢靠近在她身边，消失了大半天的谈烨也露头了，他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苍白的脸上充斥着疲惫之色。

因为相互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他们总是错过了看向彼此的视线，没有任何交流。

常然招呼着仲晴站在她的身边拍照，谈烨漆黑漆稠的眸子里涌出了警惕，动作先一步大脑地抓住了仲晴的手臂，把她拽到了自己身侧，仲晴挣脱不开，恶狠狠地用另一只手打他背，连着打了他好几下，掌心都拍红了。

谈烨是打不还手外加不松手，常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用身型挡住了她的视线，阳光炫目，他只感受到了危险的寒意。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谈烨和仲晴僵持不下，也顾不上其他事，反应落后了别人半拍。

“你不想是感染吗？我来帮你一把。”

秋华杨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手里握着一个针筒，直奔着仲晴的脖颈扎过去，仲晴被吓了一大跳，骂了句“卧槽”，本能的把身子微微向后倾斜，她的视野同时之间被谈烨的身影遮盖住，针扎一把扎进了他的后背上，决定性地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周围骚乱不安，各种尖叫声起起伏伏，保安快速制服了秋华杨，仲晴盯着他的眼睛一动都没有动，谈烨松了口气，幸好她没事，小声安抚着她：“别怕，没事了。”

仲晴无了个大语，有事的到底是谁啊！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感染者，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她胳膊上被抓的力量逐渐疏松，随后谈烨直直地倒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不对劲，不知所措地喊着他的名字。

“谈烨。”

“谈烨…………”

常然一面忧心他的情况，一面处理着接下来可能会牵引出来的一连串的连锁效应。

今天闹得这一出肯定会被传出去，网络里之前的布控都得撤下来，不然反而会被外人怀疑，她还需要在外人面前演一下，对过来的医护人员说：“快给小烨喂阻隔剂。”

声音很大，确保在场能有人听见。

邓力凡刻不容缓地跟聂格丞汇报了这件事故，在网上舆论发酵起来之前，杭野传媒率先出了公关信，网友对此事的评论基本上都是正向的，全都在关心谈烨的身体情况，负面的影响也有人在专门的人控评。

仲晴又试了试把“谈烨”和“艾滋病”输在一起，这回能成功输入了，她给程尧发了信息。

「想办法来艾滋病收容所带一个叫秋华杨的病者出去。把她关起来，找人弄疯她，四周之内解决」

信息量震惊了002的双眼：[你是疯了吗]

仲晴不解：[她来扎我，难道我还要原谅她，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感染都感染了，不如发挥发挥她的作用，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仲晴绝对会把她弄的四肢残废，不然哪能解气。

002在心中咆哮，你不刺激她，她会来扎你吗！它知道跟她计较这些也没用，也不跟她计较了。疯就疯了，反正没死就行，最起码任务完成有保证了，002对她的包容度越来越高了。

谈烨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仲晴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死亡离他们这么近，她难受地低下了头，眼睛瞥到了他左手的掌心处印色的什么字迹，她隐隐有了猜测，又不敢确定，犹豫着弯下腰，缓缓地打开了他蜷缩的掌心，在谈烨的无名指内侧，纹着她的名字。

——仲晴。

他一次次地在推开她，却在身上留下了她的痕迹，这种清晰的痕迹反而会吞噬他的全部。

仲晴逐渐红了眼眶，心中有什么东西想要喷涌而出，那种痛苦反复蹂躏着她的心，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护士来给谈烨做身体检查，“让一下，谢谢。”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她，医生撤掉了输液杆上原先挂了的药袋，换上了药效强的药物，调慢了输液的速度。谈烨为了仲晴两次拔点滴，他无可奈何的目光流连在他们之间，男女之间的情事最容易磨人了。谈烨没说出口的在乎，医生不遗余力地全都帮他交代清楚了。

仲晴一直陪在谈烨身边，等着他醒来。

常然处理好了所有事，匆匆赶来，她抱有歉意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体验了这么不好的事。”

她刺激秋华杨在先，按理来说，这也算是她自找的，仲晴对她的道歉简直是受之有愧，没脸说出前后的缘由，火速转移了话题，“你送的人参我都吃了，也该做出点回报，我能给他的也就只剩下陪伴了。”

那些补品零零碎碎的加起来都好几百万，哪是一个医生能买得起的。常然的脸上浮出了遗憾的笑容，悄悄地看了看仲晴，她亲手断送了她的孩子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眼泪氤氲在了眼眸里，常然自责不已，她不能因为自家儿子就耽误别人家的姑娘，这样太自私了。

仲晴感激地说：“谈烨救我了一命。”

常然说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我儿子也救了我一命。”

仲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揣度着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常然并没有解答仲晴困惑的目光，等到谈烨降温以后，先行一步离开了。

傍晚时分，谈烨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仲晴盘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他的掌心撑着床试图坐起来，仲晴看着他吃力的动作，没有帮助他，谈烨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去求助她，他的声音哑哑的，“为什么来？”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想问。

谈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穷跟追底，问出口的同时还有点唾弃自己。

换在平时，仲晴肯定会怼回去，不过看在他救她一次的份上，没有跟他怄气，“想见你，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希望你能好，结果挺不如人意的，不过那也是你活该，自找的。”

两人在言语间的互相攻击渐渐消失了，谈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跟6号上床，我带套了，6号把套扎破感染了，她又跟其他人睡了，造成好几个人接连感染，孩子是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但我没有你口中说得私生子。”

“她怎么知道你是谈烨的？”

“音乐的旋律。”

谈烨在6号面前弹奏过一小段曲子，后来成为了恐怖片电影的bgm，电影爆了，连带着音乐也跟着火了，6号就这么知道了他的身份。拿孩子要挟他，他妈出面帮他解决的。

“这要是你的，你这个命中率还挺高的。”

仲晴的思维跟常人是不一样的，谈烨合紧嘴唇：“…………”

谈烨为了安全带套，秋华杨为了怀孕戳破套子，靠孩子拴男人，这手段也挺不入流的，仲晴听到了她想要的解释，满意地发出了轻哼声，“穷乡僻壤出刁民，豪门世家出恶女。”仲晴戏弄他，膝盖爬到了床上，慢慢靠近了他，“是不是还是我好，要不要跟我试试？”

弥漫四周的热气传入彼此的体内，他们面贴面，互相对视着，谈烨看得心跳加速，“你也不怕我死在你身上，胆子挺大。”

“…………”

仲晴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谈烨也觉得她好可爱，她的膝盖稍稍抬离床，就被谈烨一把捞进了床里，仲晴牵住了他的手，打开了他的手掌心，纹身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谈烨不曾说出的答案全部藏在了这里面，仲晴用手指反复摩挲着她的名字，“十万一次帮忙，我还欠你一次来着，我把钱转给你，这样就互不相欠了。”

老实不过三分钟，仲晴身上那作精劲又升起来了。

“你不缺钱了？”谈烨没上她的套。

“缺和有是两个概念，我是缺钱，但不妨碍我本身就有钱。”仲晴最开始混淆视听，但也没有想到谈烨傻傻的真信了她说的话，看着挺精明的一个，谁知道这么好骗。

谈烨宠着说：“你以后都不会缺钱了。”

“不可能。”仲晴说，“我可贪心了呢，一般的蝇头小利可满足不了我。”

谈烨笑了笑，“源源不断，取之不竭。”

他没有告诉仲晴，他把她的名字写进了他的遗嘱里，他死后，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由仲晴继承。

包括他全部的音乐版权，也可以说是一份具有上升价值的艺术品。

仲晴精心计算过时间，这个任务她会提前完成。任务是完成了，但不意味着他们会分开。她决定要对谈烨干坏事了，扭头看着他说：“你伤我一次，我也害你一次，咱两扯平，怎么样？”

其实仲晴能把事做到滴水不漏，不会让谈烨知道是她干的，但她不想骗他。她做的事，她担得起。仲晴不知道谈烨会不会原谅他，就算不原谅也没有关系，本来错就在她，他生气是应该的。

像他这么小气的人，应该会在意的吧！

这是仲晴内心的自我猜测。

“你要先说什么事。”

谈烨仍旧没有松口，仲晴带着怎样的目的来到他的身边，在他喜欢上她的那一瞬间起，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他喜欢她，但他也有想守护的人，如果二者只能选其一，他还是会原谅她的。

“对你的名声会有影响，但影响不大，可能还是使你的事业呈上升趋势，黑红黑红的。”仲晴没有说出她全部的计划，只说出了精髓。

“可以。”

听到和他有关以后，谈烨瞬间松口了，这让仲晴心生怪异，但没再提及。以他们目前的关系经不起任何的试探了，摁下暂停键意味着终结，所以只能快进了。

谈烨的人生被无数的秘密包围而成，仲晴剥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障，最后也被困在了这漫山遍野的雾气里面，却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日月烨烁，情迷天牝；迷雾根生，寻她芳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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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