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 第67章 毁灭

谈烨只要回涔家吃饭，大抵都是饿着出来的。邓力凡每次来接他，都会在车里提前准备好吃的用来给他垫肚子。

这回多了一个仲晴，他专门准备了两份。仲晴和谈烨一上车，他就把吃的赶紧递到了他们手中，好像生怕他们饿着。

仲晴的手覆在一次性的打包盒上，发现寿司和牛奶都是温热的，她不怎么饿，还是跟邓力凡道了谢。

加上谈烨今天心情特别好，精神亢奋地不行。这人的心情一旦变好了，就想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他报着各种菜系，仲晴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他报一个，她就回个“随便”，“都行”，“你选”这种话，消极怠慢的态度把谈烨的一腔热情活生生地给浇灭了。

谈烨：“无趣。”他想玩，但是搭子不搭理他，也干脆随便了，“那就去单楼吧。”

“我不要。”仲晴突然有反应了，给他吓了一大跳。

她举双手抗议，反对得很激烈，谈烨没捋明白，“不难吃啊？你才吃了一次，应该还没腻，我看你那天吃得挺多的呀。”

他很会自我衍生脑补，看仲晴的眼神都不对味了，“我去，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真够快的，照这么发展下来，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你喜欢的东西吗？”

“…………”仲晴疯狂输出，“那破地有多难打车，你不知道？你还想看我被狗追，留宿你家！重蹈覆辙！”

“还真是，你运气怎么这么差，我不会把我的霉运都传给你了吧！哈哈哈哈，所以我运气顶棒。”谈烨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远离唯物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开始相信玄学了。

仲晴：“你他妈好意思说。”

谈烨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他撑着下巴观摩着仲晴，遇上他，被他赖上，怎么不算是霉运。

仲晴低头，吃着饭团，给陌生人发短信：「生日快乐」

邓力凡忽略了所有，只抓到了仲晴说得留宿，他重复了一遍，“留宿？”

透过后视镜和谈烨对视上了，又巧妙地避开对方，车子摇摇晃晃的前行，仲晴的说话声几乎持续不停，“对啊！那狗超级凶，我都感觉像狼，要不是我们跑得快，都要人入狗口了…………”

她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野狗上，抽出空档夸了一句“这寿司挺好吃，你哪买的”，又继续回到了狗的话题上。简直跟狗这件事过不去了。

陌生人：「没有礼物吗」

余盈盈痛快地承认了她躲在暗处的伪装，颜弱水跟她说了好多次仲晴有多精，在这一刻，她有了实感。

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岔子然后被仲晴发现了，她自认为没留下什么暴露身份的破绽，想不通。

仲晴消音了，附和她的话。

「陪你演这么一出戏，还不够吗，我看你最后也爽了」

「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可是连金钱都买不到的哦」

余盈盈妄想的人会是涔文遥，她在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确实惊讶住了。

就因为他说出得那一句话又暧昧又有误导性的话，余盈盈全然表露无遗了。

如果他们要是两情相悦，这何尝不算是一句心猿意马的情话呢！如果是单相思，也足够留下了幻想的空间。

谈烨的眼神空洞而淆乱，“一楼。”

“你说什么？” 仲晴听得一头雾水。

邓力凡绷紧的脖子变得松弛下来， “寿司是我做的。”

“你手艺好好。”仲晴吃得盒子里都空了一半。

谈烨看她是真得喜欢吃，便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她，仲晴双眼闪亮，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又一个寿司。

谈烨的两颊凹陷处都鼓成了两个小球，他吃东西咀嚼得慢，不及她喂的速度，吃噎住了，阿咳阿咳得咳嗽了起来。

他吃得快要喷出来了，仲晴还在塞，“多吃点多吃点，不然我站在你身边，会自卑的。”

谈烨太瘦了，她是在为他好。

“…………”

他看向仲晴的眼睛里印着“你脑子是有什么大病吗”。

谈烨挡着她的双手，“我又不是仓鼠，有你这么塞的吗！？”自恋人格上升，“跟我这么有才的人比，你自卑是应该的。”

仲晴：“…………”

谈烨牛奶的瓶盖事先被邓力凡拧开过，不费什么力气就喝上了，他把包在口中的米饭群不吞进肚子里了。

仲晴嘀咕：“狗咬吕洞病，不识好心人。”

谈烨：“…………”

仲晴懒得管他，自己贴心地招待自己，然后发现了一件无比令人尴尬的事，那就是邓力凡的差别对待。

“为什么谈烨的牛肉比我多！”

她歪着嘴，转头看向谈烨，露出发现新攻击对象的笑容。

谈烨立刻放下喝牛奶的手，他害怕听到她说的话会忍不住地喷出来，“我给你吃饺子，也没给你缺斤少两啊！过分，真是太过分了。下次你吃我饺子，我也给你挖掉点馅。”

“…………”

斤斤计较成她这样，少有。

邓力凡对这事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憋出这么一句话，“因为你是美女，美女胃口都比较小！下次给你多做点。”

绝不承认他自己心不平。

仲晴吊起眉毛，存心找茬：“你的意思说我的胃口变大了，我就不是美女喽！”

邓力凡：“…………”

女人啊，就是麻烦，还是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漂亮女人。他就不该多嘴说后半句的，在见识到仲晴胡搅蛮缠的本事后，他更想远离女人了。

“我那说得只是普通人，毕竟……你非同一般，仲晴永远漂亮。”声音越说越小，他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理由，把为数不多的情商都给了她。

谈烨用手捂着嘴偷笑。

谁都爱听漂亮话，仲晴暂时决定放过他了。

谈烨很想跟她一起去吃夜宵，但听到仲晴都打饱嗝了，也没再提及了。不知道下一次有这种兴致，是什么时候了。有她在，应该也不会太远。他觉得。

他计算着他们抵达筒子楼的时间，预约下单了外卖给仲晴当夜宵。

人算不如天算，外**仲晴先到了家，被谢徐阳签收了。他立刻就给仲晴发去了照片，那时候，仲晴还跟谈烨一起坐在车上。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谈烨会难为情的，她偶尔也要守护小朋友脆弱的心灵。

“自毁”的最高境界就是付出命的代价，那他的“自毁”可不可以是自毁前程，而不是她最初所认为的生命。

仲晴很认真地问了002这个问题。

002坚守原则：[你可以都试试]

仲晴分析：[艾滋病被曝光，然后就是网络暴力，横竖都得死啊他]

自毁前程一定会间接性地造成他生命的自毁，这和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有任何区别。

仲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无论是哪种情况，自毁两次和自毁一次的终点是一样的。如果要让她选，她会选择后者。他衣服下的过去不能污了现有的名声，最起码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应该…………也算是好事，她能有功德的吧。

002系统：[你在扯什么皮]

无语达到了顶峰，它以为，它以为，它以为她的道德觉悟升华了，没想到啊！

仲晴已经动过了脑子了，既然规避不了他的结局，那就死吧！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仲晴就这么愉快地跟自己决定了。

002系统：[…………]

果真，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她直白地问：“谈烨，你是坏人吗？”

谈烨面朝漆黑的车窗，倒映在车窗里的仲晴看他看得露骨，他回：“是。”

“你不是。”哪有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仲晴否得强硬。

谈烨问了她同样的问题：“你是坏人吗？”

她带着目的来到他的身边，怎么不算是坏人，仲晴回：“是。”

谈烨转头了，和她面对面地说：“你不是。”

我没有对你坏过，可我做过不好的事。

仲晴清楚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筒子楼到了。

没有街灯照明的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风吹打着树木枝叶，反倒是充斥着喧嚣。

仲晴摸黑走向了楼道，她没有使用声控灯。谈烨坐在车上看到她独自一人走夜路的样子，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让邓力凡用车灯照亮了，楼道口的那一小段，仲晴回头朝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灯光亮得刺眼，谈烨没有看见她无奈中带着纠结的眼睛。

邓力凡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对人这么好过，“你喜欢她，是吗？”

每一层的窗口都没有亮灯，仲晴始终静声地走在了黑暗里，谈烨收回了视线，“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她和我一样，都是一个人。”都在被孤独侵蚀内心。

仲晴在爬楼的时候，给谈烨回：「感恩，老板，下次继续」

温暖包裹全身，谈烨知道她到家了。也就没回仲晴消息，他跟邓力凡说：“走吧。”

仲晴刚从包里翻出钥匙，谢徐阳就帮她把门打开了，她知道他是在刻意等她。谢徐阳主动跟她说了消毒柜的事，自作主张地把碗筷都放了进去，仲晴觉得他终于活得不像个机器了。

谢徐阳做都做了，还多此一举地问：“可以吗？”

“买了就是用的，不然买了干什么。”仲晴拆着谈烨买的烧烤，外卖单打的是两人份的，他也准备了谢徐阳的份。

明显是想让她和谢徐阳一起吃，在那一瞬间，仲晴后悔没跟他一起去夜宵了。她还有室友，但谈烨只有一个人，谁能陪他一起吃饭。

仲晴说：“一起吃吧，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看她主动邀请，谢徐阳赶紧坐下了，“下午，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的。”她的朋友，他不应该去评价的，他不确定她还有没有在生气，小心翼翼地观摩着她的表情。

“他都不介意，我没资格替他介意。”

仲晴只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假意做给谈烨看的，也算是利用了他一把。

002系统：[你到底想不想他死]

仲晴：[如果我不死，他可以幸存，如果我死，他必死无疑。]

002松了一口气，她理智在线就好。

又一个陌生电话给她发来了消息。

仲晴奇了怪了，最近哪来这么多垃圾短信的，还是一个附件，她点看来一看，信息量过于庞大，惊得她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谢徐阳怂得把手里的串放下来，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里面是谈烨有过性关系的女伴，还有照片作参照，什么类型的都有，各个漂亮又有个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仲晴没在皮囊上输给她们分毫，只是在跟她们相比，在气质上过于不起眼了。怪不得，谈烨说她不是他的缪斯。

她数了数，正正好好七张。

先有余盈盈把他当靶子，给她来那么一出，现在又来这么一个，显然这个更加的高阶。

谈烨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人人都在帮着她去害他，到底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

002也没见过在做任务的时候，天降信息的，她怎么每次做任务都能做出花来。

它提醒：[可是他有艾滋病]

以谈烨那个谨慎的性子，仲晴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个人都有性需求，生个病又不是当和尚，避孕套要它干什么，还有阻隔剂]

要是玩出事，谈烨比她更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聪明人都知道会怎么选。

仲晴把新的电话号码传给了程尧，让他换一个去蹲蹲。

上回那个就没蹲到，程尧想着这么个守株待兔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去走了捷径。他花了点闲钱去找黑客去查了，号码是加密的，黑客破译不了被反跟踪，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之后，仲晴去One Night查帐，他跟特意提了这件事，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像对这个结果早有预知，还附赠他一句话——钱多得给你躁得慌，吃一堑长一智，没让你做的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