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 第40章 救赎

仲晴桌上天天摆着两朵相同的花，交易员人精地在周赐礼面前问她怎么换口味了。

一语双关，等着他走进办公室，两人同时笑起。

仲晴的漠视只针对周赐礼一人，跟几个熟捻的分析员还是嘻嘻哈哈的原样。

她说了对面那栋洋楼的花店里有买一送一的活动，看似无心的举动带动了花店的收益。

公司的很多人成对成对的去买花。十个去的里有五个会聊周赐礼和仲晴的事，都说他们的关系不清白，比如仲晴脖子里的牙印，周赐礼亲手给仲晴喂饭………听多了，老板忍不住反问：“是吗？”话音里带着股傲气和不信。

分析员肯定地回：“一定是，必定成。”

公司里都给他们两走不走到最后开赌局了，反正他压得是HE党。

晚些时候，仲晴下班了，回去的路上接到了Sunnet的电话，他火急火燎地说：“晴姐，贝夫人给戈青文下药把人带走了。”尾音飘远了，程尧沉稳的说话声交接传来，他言简意会地跟她交代了事情的大概。

戈青文和贝夫人算是互相索取的利益关系，之前他们也一起出去过几次，所以当她扶着晕乎的戈青文光明正大地从正门离开时，保安没有多做阻拦。

坏她规矩，这个贝夫人过于离经叛道了。

“我知道了，把地址发我。”

酒店是储家的，一个仲晴看到就想要绕着走的姓氏，她面无表情地拨通了周赐礼的公号。

原来她也知道能联系他，就算是把帮忙说得跟命令一样，他心中也挺欢喜的。

周赐礼帮她解决了房卡的事，经理亲自给仲晴带路，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都比他的皮鞋走得快，经理追着她的步伐冒出了一身热汗。

仲晴直杀豪华套房，她走进去，贝夫人正扬起皮鞭，耳边的高跟鞋声一步一步朝她靠拢，她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逐渐降下，又猛然抽在了戈青文的身上。

已经提前有人跟她报备过了，所以她对仲晴的出现并不意外。

“仲三小姐可真是大忙人，想见你一面真难。”

特殊而制的鞭子，不会打破皮，但会留下深深的红印，给视觉造成极大的震撼并获得享受感。

酒红色的房间充斥着暴力血腥，工具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戈青文腹部残留着清晰的电击印，面色苍白如纸，感觉被玩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贝夫人一脸戏虐地看着仲晴，程尧和Sunset随后就赶到了，仲晴让他们两带戈青文去医院，她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内与贝夫人协商。

“贝夫人，你这么坏我规矩，是不是不太好？”

“仲三小姐对员工还真是尽心尽力。”

“好员工，难求。”

“仲三小姐，向姿懿这个名字你听过吧！”话一转，靶心直接对准了她。

仲晴算是听明白了，贝夫人这波是冲她来得，戈青文被她波及到了，她正话反说：“原来你对贝先生这么情深义重呐！”

向姿懿攀上了一个初出茅庐的男导演，男导演为了资源，把她献给了一个高官。

她沦为了那群高官们的玩物，靠着绝顶的情商周转在不同男人之间，谁曾想有个高官真的看上她了，然后就成为了他的固定情人，那男的就是贝夫人的赘婿贝岩松。

贝岩松本名不姓贝，是入赘贝家后才改的姓。只能说他们恩爱过，现在和圈子里大多数一样，面子夫妻。

仲晴不信她是为了贝岩松，恐怕还有其他的目的，“再怎么玩，下手也要有个轻重，到时候弄出人命，你真想上社会娱乐头条，别跟我兜圈子了，你找我来干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贝岩松没有实权，他就是我们贝家的一条狗。”

最近翅膀长硬了，变得有点不太好驯服，为了那个女的，竟然敢用黑幕威胁她要自由。

贝夫人：“狗咬主人是不是不合适？你说呢，仲三小姐，她帮你吹得耳旁风，我一句话就能做到，区区蝇头小利，何足挂齿？”

“向姿懿我会处理掉的。”

跟传言一样，她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国家经济发展太快，空气污染太严重，开始抓环保，严打有污染的产业了。河西和河东的这次环保的整顿涉及了太多产业。

海两岸的工厂都要被关停，仲家重工业的代工厂都建在了河西，污染肯定超乎想象的大，所以在这之前，他们需要时间去毁尸灭迹以免被百姓知道落了个群情激愤的地步，这次必须要先整顿河东。

“公平起见，你送了一个女人给我先生，再送一个男人给我，怎么样？”贝夫人指名道姓，轻佻地说，“我要戈青文。”

“………………”

仲晴挺佩服戈青文，这忍耐力她很欣赏，不过获得贝夫人的青睐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是以“变态”出名的。

“不放？”

贝夫人细指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中，点燃了，烟雾徐徐飘然，她眯着眼睛看着仲晴，想得到戈青文的心越发强烈。

仲晴：“狗老了就该再换一条，继续养下去既劳神又费力的，还吃力不讨好，你说呢？”

贝夫人满意地笑了笑，她就喜欢跟聪明人聊天。

“不过，你动了我店里的员工，就要守我的规矩，该有的赔偿一分不少，以后不许踏入One Night。戈青文心怀清明大义，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人妻。还有一点，他不喜欢手上沾了血腥。”

提醒到这就够了。

仲晴走出门，贝夫人的声音喊住了她。

“解决贝松岩，戈青文归我，河西是你们仲家的。”

只要经济稍微下行了点，数据不好看了，政策一定会立马变方向，现在就看谁是当小白鼠，第一波被拉出来实验。

自古官商士农，商人再有钱也干不过当官的有权。现在各家都在拉拢贝松岩，他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忘乎所以了，贝夫人不屑耻笑，穿得再人模狗样，山鸡也永远变不了凤凰。

戈青文只是看上去伤得重，其是没有伤及五脏肺腑，贝夫人在力道上拿捏的还是精准的，毕竟玩了这么多年了。

仲晴跟程尧说：“给他放了一段时间假，不上班的日子工资照发，以后让他私下里别跟贝夫人接触，那疯子好像真看上他了。”

“好，林僖带着你给的名片来店里了，你之前给养老院支付的费用，他全部还清了。”

那次的帮忙按理来说是无偿。

程尧和林僖做的交易是程尧帮他脱离□□的骚扰，还他和奶奶的平静生活，他帮仲晴开锁，仅此而已。

仲晴想起了这号人物的存在，这么一算，他确实成年了，“今晚让Sunset给他在店里过个生日，钱呢你以后找点理由都放在他的工资里。”

002系统：[我要掉小珍珠了]

仲晴煞风景地说：[他对我有用，收拢人心的办法，你别当真]

002系统：[…………]

你能不能闭嘴，明明就是真心的，干嘛不承认，切！钢铁都没你嘴硬。

酒店门口，周赐礼专程来接仲晴了。

他们坐在车里，仲晴一言不发，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

周赐礼主动询问：“事都解决了？”

她机械化地回：“解决了。”

“你对你手底的员工挺好的。”

“他对我足够的忠诚，周赐礼，将心比心。”仲晴温柔地讽刺他，“我对你不够好吗？”

对他见色起意的耐心与**不足以让她坚持这么久，有受原主记忆的影响，也有她真实感受到的，她的主观意愿反复得在提醒她，她心疼他。

透过后视镜，仲晴看见他被黑暗吞没黯然失色的眼目。

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背负莫涵漾的阴影而达到幸福的彼岸，周赐礼，我真的很努力了，但好像还是不行。

仲晴要是对他不好，周赐礼又怎么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声音变得枯槁，“你很好。”

他用更沙哑的嗓音说，“不好的是我。”

“那说明你还有救。”

“还生气吗？”

“周赐礼，哄人就要拿点诚意出来。”

他久久得沉默了，仲晴放了音乐，风吹过玻璃一般了无痕迹，车在不断得向前行驶，雨滴吧嗒吧嗒地滴落。

周赐礼想起了他们两第一次见面场景。

那是在她学校的医护室，仲晴上马术课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他也是临危受命于仲延，在那之前，他都没有见过仲延常挂在口中的晴子长什么样。

医务室里躺着两个人，仲延说她闹腾，姬书缘又很吵，所以他就把姬书缘认成了她。

另一张病床上的小姑娘清清冷冷地玩着手机，他跟她对上了几次眼，肉眼可见，她脸上不耐烦的程度在不断加深。

过了一会儿，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结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也不见她吭一声的。

周赐礼去扶她，校医赶过来暴躁地大喊：“仲晴，你腿还要不要了。”

他才知道他认错了人，周赐礼忙不迭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回了病床。看着眼前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女孩，跟仲延口中的形象完全割裂开了，在解释清身份后，仲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妈给我的安慰，你要吗？”

他一时之间没理解她在说什么，后来他带她去医院，仲晴在车上加了他的微信，两部手机在手，她用她的手机给他转了五万，又用他的手机点了领取。美其名曰医药费。他才理解她说得安慰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是他第一阶段的认识仲晴，那现在是第二阶段。

周赐礼在第二次认识仲晴，仲晴也在第二次的认识他，在错位的世界里，他们互相在不同阶段见证了彼此的斑驳。

支离破碎后的重组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仲晴成了他世界为数不多的几抹色彩，他逃脱不了了。

莫涵漾祭日那天，天上非但没能下雨渲染点悲伤气息，反而太阳大得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周赐礼照例去了生海园，仲晴跟着他一起去的。

封乙睦背地里说：“老板，你不怕她在墓地闹事啊！”

“没事。”

赔点钱而已，她怎么遭，他都能兜得住。

仲晴一路踩着周赐礼底线过来，早就在他的世界里横行霸道的畅通无路了。

墓地来了很多政界上的人，各个西装革履的端着派头，身上的黑色好似为了特意营造出一种肃穆的氛围。

看似悼念，更像是习惯了悲伤。哽咽两句，流两滴眼泪，除了莫涵漾的亲人是真的悲伤之外，其他人都像是一种公式化的连锁反应。

忌日的存在就是一年一次让大家对有关她的记忆进一步模糊的强化。

也在间接得束缚着周赐礼。

仲晴对她毫无情感，自然没有所谓的悲伤之情。

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姓名，空落落的很干净，她留了两支白玫瑰在莫涵漾的碑前，一转身就看见了仲欣，仲欣看着她笑呵呵，“你嘴角给我向下压压。”

仲晴：“…………”

姐妹两站在一旁聊了一会儿。

莫家外在的气派还是在的，内在的核已经在不动声色的腐朽，仲晴观摩着远处和莫涵漾莫有五成相像的莫斯朔，感觉他面色不太正常，像是磕了药的瘾君子。她一想到莫涵漾是缉毒警，觉得不太可能，可能就是玩得身体亏空了吧！

仲晴把滑落到鼻尖上的墨镜缓缓地推上去，又把手插回了牛仔裤的裤袋里，“二姐，当年挖出的尸骨验过DNA了没，确定是她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在怀疑什么？”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没有死，然后换了一张脸就重新生活在你眼前，你却没有发现。”

“你想说莫家偷梁换柱。用假死保平安，我这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的。退一万步讲，涵漾要是真活着，阿礼这些年算是平遭无妄之灾，你不觉得过于残忍了吗？”

仲欣：“她对他有感情，有利用。涵漾是爱阿礼的，她不会这么做的。”

她要是诈尸般的存活了，对周赐礼来讲，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仲晴轻声说了一句“傻子”。

仲欣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她把遮阳伞留给了仲晴。仲晴撑着黑伞在墓园里溜达得不亦乐乎，听说生海园的墓碑很难买，她得赶紧给自己死后找一块风水好的墓碑安葬。

封乙睦头一次回见到来墓地连悲叹都不带伪装的。

要不是莫涵漾的身份特殊，搁在普通人身上，仲晴这幅样子被人随便传到网上，不得落个“不尊敬”、“没教养”的名声。

002系统：[……你在干什么……还有时间……]

眼下做功德是没有办法的办法，002调小了提示声：[你要不做点…做功德吧……我给你提示………]

仲晴猜到了“救赎”周赐礼的标准答案，只是她不想这么做。她凭本事救赎回来的人，就这么拱手让人，仲晴不愿意，也不甘心，她看不得一丁点人家在她面前举案齐眉的样子，这个牵桥搭线的红娘她不想当。

过往的恩爱回忆录已经很膈应她了，现实再给她上演一幕破镜重圆，她可不能保证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况且，她给过他们机会了，谁都没有珍惜，错过是他们的宿命。

仲晴也不见得她有多不可或缺。

002系统：[…………]

如果为了任务必须这么做，仲晴事后也一定会去搅黄，就像那天在饭桌上她对周赐礼说的那样。

他成一次，她搅一个，看看谁耗得过谁。

002心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有个性、有棱角，安生的日子不好吗！？它只见过人拼命想活下去的，没见过人主动去走死路的啊！

它很好，它还能微笑： [^o^｜^O^]

002垂死挣扎，作为打工人，它也不想重头再来。

[你真的想死吗？]

仲晴：[我没这么说]

那你想买墓地是几个意思，002急得一上一下跳着，得不到仲晴的任何回应。

主打一个“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警察局的局长和周赐礼聊了好久，他目光沉沉地落在了仲晴走动的背影上。

那种不得不放手和难以忍受的再次失去感令他煎熬，莫涵漾的墓碑摆在他的眼前，无形之中又加重了良心上的不安。

改变一个人的世界往往只需要一场死亡。

周赐礼被恐惧压抑住了勇气，苦涩感在喉咙里弥漫开来。

他有了不想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