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最是苦昼短 第105章 垂柳几度春风 3

石小柳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高揽蓝，仿佛喉咙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高揽蓝说完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地，石小柳赶紧接住了她。

石小桃从屋内出来，看到在廊下团团转的自家大哥，开口说道：“血已经止住了，她还昏睡着。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半个时辰前石小柳突然抱着高揽蓝来她的院子叫她帮忙包扎，石小桃根本来不及问。

“我也不知道啊！”石小柳苦着脸。

“啊？你也不知道？”石小姑娘都要跳脚了。

“是啊，她就这样突然出现了，突然说了句对不起，突然就倒下了。”石小柳都要哭出来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好像是说了什么，但根本听不清啊。”石小姑娘觉得她哥是关心则乱，需要人提点一下。“大哥，要不你去找钟阁主帮帮忙吧！”

“哦！对！我现在就去。好妹妹，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嗯，你放心。注意安全！”石小桃一脸严肃。虽然她对于高揽蓝逃婚这件事一直有怨念，但是上次她救了他们兄妹，那点怨念也就烟消云散了。对，江湖女子就该是这样恩怨分明！

当钟问策和符容跟着石小柳回到川沙堡的时候已近黎明，恰好高揽蓝醒了。

据高揽蓝说，她本来是想回姑苏去看看，在路边一个茶摊休息时，听到旁边一桌的三个人提到了川沙堡，她就一路跟着他们，结果半路被发现了，几人打斗起来。他们出手狠厉，为了自保她只好拼力把那三个人都杀了。

所谓伊人，一个砍仨！石小柳虎躯一震，哭了。

“那三人有没有什么特征？能辨别得出来自哪个帮派或者来自何地吗？”钟问策问道。

高揽蓝摇摇头，“长得就是普通模样，但一出手就是杀招。”

“小芙蓉，你在这里帮忙照看着，我跟少堡主去事发地点查看一下。”

“再多叫几个人吧？万一遇到他们的同伙呢？”符容说道。

“那我叫几个堡内会些功夫的人一起去。”石小柳说完就跑去安排了。

就在川沙堡众人准备出发之时，洄溯阁的人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明珉堂高家人全部被杀。

除了嫁入槎溪山庄的大小姐高揽虹和逃婚失踪的二小姐高揽蓝，高家上下一十七人无一活口。早上打更的路过时见高宅大门开着就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的。官府的人去查看过，当场就下了个江湖仇杀的定论，并派人去通知高揽虹和沈桐风。

符容写好药方正要找人去买药，就看到钟问策和石小柳一脸凝重地走回来。“你们还没有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揽蓝她家里人……昨夜全部遇害了。”石小柳声音发颤。

“官府已经去通知槎溪山庄，我们打算直接去姑苏看看。你先不要告诉高二小姐，待她情况稳定了再说吧。”钟问策说道。

“好。”符容也被传染得一脸凝重。

在赶去姑苏的路上，钟问策等人绕路去了高揽蓝说的打斗地点。

石小柳让川沙堡的人在附近搜一搜，他看见钟问策停在某处，遂走过去问道：“钟大哥，你发现什么了？”

“这里像是被清理过。”

石小柳仔细看了看，好像泥土的颜色是有点儿不一样。“这里离官道不远，也许是有别的车马行人路过。”

“这里没有找到尸体。”

“对啊。”

“连血迹也没有看到。”

“确实没有。”

“可能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

“什么计划？”石小柳满脸疑惑，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着急，等到了姑苏再说。”钟问策拍拍他的肩膀。

钟问策一行到达高家大宅的时候，槎溪山庄的人正在清理中。石小柳去找沈桐风和高揽虹，钟问策见到了老熟人。

“卫捕头！”

“长……钟老弟，你怎么来了？”卫帏惊讶道。

“我是跟着川沙堡石小柳过来的，他的未婚妻是高家二小姐。”

“哦！就是逃婚的那位啊！”卫帏长长一叹，“幸好她没有回来，不然也难逃厄运了。”

“我听说官府已经发布公告说是江湖仇杀？”

“对。如果你看到那些尸体就会知道了，下手干脆利落，受害人全部都是立时毙命，肯定是有组织的那种专业杀手，比如屑金楼。”

“据我所知，屑金楼几个月前就已经解散了。”

“竟是这样！看来还是你消息灵通啊！哎——作孽啊！”

“卫捕头有何看法？”

“这仇恨一旦滋生，人就不得安宁。高家还有两个女儿，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像这种灭门惨案我见的不少，尤其是幸存者，这辈子算是毁了。有时候我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分不清被留下的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所以官府是打算就此结案了吗？”

“是啊，一旦定论为江湖仇杀，府衙也就不会再花力气去抓捕凶手，毕竟江湖这么大，杀手老早就跑了，最多就是贴个告示看看有没有人提供线索，剩下的就看高家自己了。若是他们找到了嫌疑人，也是可以再来报官的。不过，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手刃仇人。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卫帏说罢往四周看了看，而后说自己有事在身就走了。

看着卫帏离去的背影，耳边是阵阵哭声，钟问策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没有等他理清思绪，就听到石小柳在叫他。

“钟大哥！你快来看看！”石小柳远远地朝着他挥手。

“这是……你们堡内侍从的腰带。”钟问策看着树丛后被尘土覆盖的布条，那个纹路样式就跟一同前来的川沙堡人身上的一样。

“对啊！要不是刚刚有条狗在这里刨土，我也不会注意到。”石小柳捡起腰带拍了拍，指着一处给钟问策看，“这个应该是血吧！”

“看来他们是打算利用高二小姐逃婚的事情将这次灭门案嫁祸到你的头上了。那么高二小姐听到的，可能就是指他们欲将一些高家的物品藏到川沙堡中去，待时机成熟再被人搜出来，栽赃便达成了。可惜那三人没能完成任务，祸首只得临时改变计划，安排人清理尸体和事发地，让官府将这件事变成了江湖仇杀。”

“天啊！是谁如此恶毒！”石小柳开始后怕起来。

“沈夫人怎么说？她知不知道是谁要害他们高家？”

“哎——她一直在哭，沈庄主在一旁安慰着。再等等吧，等她冷静下来或许就能想到些什么。我现在担心……”石小柳挠挠头。

“你担心二小姐知道后会独自去找仇人？”

“是啊。揽蓝她，虽然在高家一直备受冷落，但是我觉得她不是没心没肺的那种人。她加入屑金楼也只是为了还那个楼主的恩情而已。”石小柳将他知道的关于高揽蓝的事情都向钟问策说了。

“眼下距事发不过一日，我们尽快查找线索。你派人去问问街坊邻居，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在附近逗留的，或者有没有人打听高家事情的。他们出手这么迅速，肯定是已经摸清了高家的内部情况。待高揽虹冷静下来了，让她好好回忆下高家的宿敌之类，还有高揽青那边的生意往来，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我去找在姑苏的朋友问问，查查高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好！”

石小柳刚转身，大门口就阵阵喧哗叫嚣传来。槎溪山庄的人赶紧汇报了庄主和夫人，待众人到门口一看，一群人气势汹汹、神情激愤，人人手里都拿着几张纸挥舞着，说是高揽青跟商会的人借款时写的借据。本来大家以为高家的人被杀，便觉得收回钱没有希望了，恰好听说槎溪山庄有人来善后，他们就结群而至堵在门口，要沈庄主和高大小姐给个话。

高揽虹听后，承诺会着手变卖家产尽快还钱。

“得了吧！高家的田地都已经抵押出去了，据我所知就只剩这间祖宅，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这房子肯定卖不出去了，你说怎么办吧！”其中一个小瘦子高声喊道，其余人纷纷应和，说是高揽青把能卖的田产房屋都卖了，还跟他们借钱，说什么三个月后连本带利就能还上的，结果现在搞成这个样子。

石小柳看着眼前的情景急得不行，对钟问策说着：“高家的人尸骨未寒，他们就这样上门讨债，真真是太令人痛心了。”

钟问策安抚道：“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况且，他们都不知道高揽青到底在做什么，也怕同样的遭遇会落到自己头上，只想尽快撇清关系。”

“高大小姐，沈庄主。”一个白胡子老者说道。

“其实吧，高家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很难过。不过啊，这些钱若是收不回来我们也别想活啦！这样，只要你们给个话会还钱，我们也答应多给你们一些时间去筹款。”此话一出，大部分人也同意了，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如今高家发生这种事，他们也不愿意欺负人。只要俩人给个承诺，槎溪山庄同意接手高家的负债，再跟他们重新签订借据就行。

石小柳听到这些话，身子一动就要上前，却被钟问策拉住了。

“少堡主，我知你有心帮忙，但眼下不是好时机。你并未与高二小姐完成婚约，在外人看来，你甚至可能因为高二小姐的逃婚而心生怨念，如今你的身份尴尬，他们不仅不会相信你的诚意，恐怕连高大小姐和沈庄主也不会认可。不如等高二小姐回来知晓这些事后，你再当面问问她的意愿呢？”

石小柳听罢，觉得甚有道理。他虽然心里挂念着高揽蓝，但是外人并不知晓个中情况，若是自己贸贸然替高家出面，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也让沈桐风和高揽虹难堪。“好，就听钟大哥的。”

高揽虹含泪看向身边的沈桐风，却说不出话来。

沈桐风一直看着自己的妻子，始终没有等到她开口，遂转头对面前众人道：“诸位，诸位请听我说。高家的债务，我槎溪山庄定会承担。不过眼下高家还有很多后事需要处理，请大家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七日，七日后我会到商会与各位重新签订借据。”

得到了沈桐风的承诺，债主们终于散去。

正所谓呼蛇容易遣蛇难，灭门案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并完美善后的，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钟问策来到大街走进了一家草药铺子，在柜台上敲了敲，立时有一药童小跑出来，“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