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地 第18章 藏心（18）

时伶伸手把R也给拎了起来。

“昨日之景，对照过去之影，你觉得在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到的究竟是什么。”R的身体自然下垂，脚尖碰着地面。

“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亲爱的。”时伶双手插在兜里就开始摆烂，看起来对解密是相当抗拒了。“这么说起来，如果祝明纶的消失印证不同时间线确实存在，珍玛丽你在去封禁三楼前做了什么？”

“啊？我……”珍玛丽绞尽脑汁开始回忆了起来，从副本刚发生异变的时候开始。

其实R没说时伶，是在说珍玛丽。

时伶也是知道的。

毕竟系统归根到底还是人类，不是万能的，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R作为系统，行动也本身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如果做出了太出格的行为，就会被副本排挤出去。

不过就算如此，系统的存在也大幅度提升了人类玩家的存活率。

女孩一蹦一跳，抱着手里的玩偶走在医院走廊内。

走廊上并没有摆放什么过多的杂物。在中间的墙壁下，有一处凹陷。而在凹陷中放置着一个有些老旧的消防栓，上面的标签微微破损，旁边还长着一些铁锈。

“咦，这个之前没见过呀。”珍玛丽左看右看，一路小跑了过去。

凑得近了，才能更加仔细地看到，那个消防栓的玻璃框门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仅仅只能够看清的，似乎只有标题大字。

［消防栓使用说明］

“跟其他人说一下吧……”珍玛丽一边嘟囔着，一边晃起了手里的玩偶。“系统，系统！”

比起平常立刻就能听到的系统声音，先到来的是接触不良而产生的滋滋声，随后才是系统机械的本音。

［请说。］

“……帮我传给其他人，我看到了一个消防栓吧？很破旧的那种。”

这一次系统的声音传来用了比上一次更久的时间。

［连接异常。］

“……啊？”珍玛丽一瞬间慌了神，又镇定下来。

“喂，破铁皮，你之前可从来都没出错过。”

“你和谁的链接异常了？”

［副本连接异常。］

［更改副本判定。］

［暂时无法向其他人传递副本内已有信息。］

“什么，什么叫副本链接异常更改副本判定？”珍玛丽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户那边，观察四周的环境。然而还没来得及，她就率先注意到这里的太阳——比之前所留意过的要更加闪烁。日光普及四方，却没有照亮医院，也没有照亮任何一片土地。但所有的一切，似乎又被包裹在那光辉之中。

［副本产生不可抗力因素，由“恒心医院”转变为…］

［副本“藏心”。］

“……”珍玛丽下意识张了张嘴唇，坚持不懈地骚扰系统。“喂，大铁皮，你还能正常对话吗？”

［单独对话或许没有问题。］

［毕竟我时刻存在于这里。］

“好……好，吓死我了。”

珍玛丽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这已经算她为数不多的安全感来源了。

“有新的任务发布吗？”

［暂时没有。］

系统刚回答完，然而等珍玛丽再一次看向消防栓的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上面标签的边角卷起了一个弧度。

这条走廊很安静，没有病人的响动，也没有医护人员的声音。

“……刚刚有什么东西来过吗？”珍玛丽后退了一步。

［有风穿过。］

［接下来请小心颜色与声音。］

“好，我知道了。”

珍玛丽老实闭上了嘴巴，向电梯的方向走去，系统的声音同样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暂时没有任何新环境信息的情况下，她会选择先确认整个建筑物内最中心的部分。

走到那里没出什么差错，她发现电梯紧闭的门中夹着一张纸。

珍玛丽犹豫了片刻，将夹着的纸拿了出来。

那张纸上有一个被人踩过的脚印。除了这个脚印以外，上面还用黑色的炭笔写着一段话。

［向上看］

珍玛丽忍住了。

她没有向上看，而是选择直接按开电梯。

再退后两步，防止电梯内出现什么意外。

电梯上的楼层指向三楼。就在她按动按钮时，电梯上的数字闪了闪，然后门向两侧打开。

电梯内部比起外部要更为敞亮。虽然不够崭新，但看起来也算得上是干净。

就在珍玛丽观察电梯内部的时候，她听到了纸张被吹动的声音。一张被吹下来的纸，又落到了她的脚边。

［消防栓使用说明］

珍玛丽警铃大作。

她先捡起地上的纸片，注意到纸片的边角完好，似乎并没有被卷起的痕迹。然而能看清的字依旧只有那行放大的黑体字。

［消防栓使用说明］

“……”这下珍玛丽彻底不敢坐电梯了，扭头就跑。

她记得这一层好像有紧急通道。

虽然看着也很危险，但是总而言之，还是先去看看比较好。

当她赶到紧急通道外的时候，珍玛丽隐隐约约注意到，楼道中似乎有什么动静。像是上楼的脚步声，但仅仅只存在了几秒。

紧急通道的大门冰冷，厚重。

……有人？珍玛丽眨了一下眼睛，最终选择一点点打开紧急通道的大门，不发出什么声响。

毕竟也有可能不是人。

【系统】

【请告诉我目前主楼内的玩家数量？这个可以知道吗】

【异变前也行】

【时伶和沈语汐绝对都不在这里吧？】

［可以的。］

［包括玩家“珍玛丽”在内，目前主楼内玩家数量为6，并持续锐减中。］

［玩家“时伶”，玩家“沈语汐”均处于不同楼栋。］

通道内的光线偏冷。白光中混杂着一丝蓝色，边角处视线过暗。真正能看清的，只有正对着大门楼梯，每一阶楼梯上，蓝色的标签上的白色的标语。

［欢迎来到恒心医院］

珍玛丽最终还是顺着楼梯往上走，她计划打算走到最顶层，四楼。

这也是她暂时判断最安全的楼层。

毕竟现在珍玛丽宁可回去面对胡护士，也不想去面对异变后的副本。

【你知道我现在在第几层吗？】

［综合来评判的话，您现在所处的楼层位于二楼。］

珍玛丽轻轻吸了一口气，打算数到四楼的平台。

她的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

然而就在珍玛丽踏着楼梯向上走的时候，才刚绕过一个拐角，由二楼正式走到三楼的平台，她就又注意到上方打下了一个模糊的阴影。

珍玛丽抬起头，那是一个衣衫破旧的人，被夹在三楼的走廊门上。门的边角，边沿已经完全深入他的身体内部，穿入腹部中。肠子落在地上，血迹滴滴答答地也落在地上，汇集成一小滩红色的血泊。

尸体后脑勺的位置凹陷一片，不像是被砸下去的，更像是一部分被完全掏空，没了支撑，自然就凹了下去。

珍玛丽也没怂到那种程度。她盯着尸体看了片刻，然后才走过去查看。尸体依旧保持在一个被门夹着吊在空中的姿势。

虽然是男性尸体，但在走近之后才发现，肠子虽然已经落到了外面，但尸体腹部却鼓胀了一圈。薄薄的一层肚皮用夹子夹了起来，包裹住腹中的东西。

珍玛丽踮起脚尖伸手去把那个夹子拿下来。

毕竟是小学生，本来也就很不容易了。

查理九世里面的小学生都没有这么辛苦。

然而在夹子被取下来的那一刻，啪得一下，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

淡蓝色的影子落在了珍玛丽的脸上，也落在她脚边的地上。

听声音似乎是一个气球。

再怎么说，珍玛利闪避的速度肯定也没法比光影的速度快。

她脸色一变，都几把说要小心颜色了。

于是遇事不决就紧急呼叫系统。

【大铁皮，我不会要死了吧。】

［或许不会。］

系统如是说道。

男人的腹部没有肉，只剩下用于支撑的骨头。甚至连骨头也并不完整，被腐蚀了一些，还少了一块。

这块骨头，时伶后续肯定眼熟。

但此时珍玛丽绝对不眼熟。

她犹豫再三，不准备去四楼了，而是推开三楼的门，避开有可能掉下来的尸体。

不过那具尸体并没有从门上掉下来，而是随着开门的动作挂在左边的门上，门尖似乎完全穿进了他的身体中。规整落在一个地方的血迹因为开门的动作，划出一道痕迹。

三楼的走廊漆黑一片，空气中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味，可视度极低。

珍玛丽犹豫了一下，最终和在二楼行动的决策相反。

她决定贴着墙边前进。

近到一定的距离，就能看清墙壁上有些许破损。

一层墙纸包裹着一层墙壁，墙上似乎带着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一些黑色的粉尘落在了衣服上，房门虽然残缺，但也都关着。

［普通外科］［肿瘤科］…

虽然字迹大多模糊不清，但是通过能够看清的部分，大致也能拼凑出门牌上的内容。

走了一段路，珍玛丽突然听到嘎吱一声，似乎是风吹动木门时发出的声音。

她刚好停在了一扇门前。

［学术报告厅］

珍玛丽眨了眨眼睛，直接走了进去。

门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上下掰，用了好些力气门才将门完全打开。

因为天生体格优越和系统加成的缘故，珍玛丽的力量和速度都是不错的。

房间内的环境同样黑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桌子的轮廓。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桌子上一共摆放着两样物品。

一面木质边框的镜子，和一份被定起来的档案。档案上带着明显墨迹，黑压压的一片。

珍玛丽根本就不敢看那面镜子，绝对会出事的。所以她先翻起了档案。

档案以图片为主，或者说文字部分已经几乎没有办法阅读了。

第一张照片，被完全放大，属于人的瞳孔。眼睛向外凸，眼白中带着明显的血丝，看起来又像青蛙又像鱼。

还有一张肥厚的嘴。那张嘴似乎在咀嚼着什么东西，露出一点红色的牙龈，但是没有露出牙齿。

还有一张照片，似乎是对着某一个特定房间拍摄的。一排整齐的架子上，不同颜色标签的瓶罐被摆放在不同的架子中。而在那些瓶罐中漂浮着某些泛黄的东西，但或许由于照片冲洗的并不清晰，珍玛丽只能看清那似乎是一些小块小块的颗粒，无法准确辨认出放在罐子中的究竟是什么。

“青蛙”？

珍玛丽瞳孔收缩了一瞬间，努力快速辨认照片上标签的颜色。

然而眼力实在是不怎么样的珍玛丽当场就放弃了，辨认颜色和物体不是她的强项，不要为难小朋友。

她避开那张“青蛙”的照片，将另一张全是罐子的照片放进自己口袋里。

【系统，可以存进物品栏吗？】

［可以的。］

系统的回复也相对干脆。

然而就在她和系统对话的时间内，那张似乎属于“青蛙”的照片躺在桌子上，一双向外凸的眼睛缓缓向四周动了动，最后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珍玛丽一瞬间警铃大作，都顾不得查看别的什么更多的东西。

她连忙直接躲进桌子底下。

毕竟现在出去估计就要开门杀了。

“呱”

“呱”

“呱”

“呱”

原本寂静的氛围被完全打破。

珍玛丽听到了一声又一声“青蛙”的叫声。然后一只巨大的，向外凸起，带着红色血丝的眼睛贴在了会议室门上方的玻璃上，将那张玻璃完全遮盖住，眼睛甚至被挤到变形。

“呱”

“青蛙”来了。

珍玛丽吓得冷汗都从额头上滴下来了。

【系统，救命，系统！！！】

青蛙……青蛙……光影……珍玛丽急得手指僵硬，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捏着手里的玩偶，突然想起自己身处会议室，那应该有投影仪才对，总不能跑过去开灯吧！

【系统，你能不能给我指挥一下投影仪在哪？】

［向右转身，斜对角五步，贴近墙角的位置，投影仪在那里。］

珍玛丽将手里的玩偶放在桌子底下，一边转身按照系统提供的方位步骤，贴着墙角像猫一样直接窜了过去，没走几步就摸到了什么冰凉的物体。

是一根伸缩杆。投影仪被固定在上面，正对着桌子的方向。

“呱”

“呱”

“青蛙”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愈发像两个充水的，将要在下一秒炸开的气球。而且里面似乎真的储满了水，有什么液体在里面晃动。

珍玛丽吓得当场啪得一声就打开投影仪。

真是给孩子折腾的。

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光影映照在漆黑的厅内，为这个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

珍玛丽看清了桌子，看清了这个房间的布局，也看清了摆在桌子上，属于青蛙的那一页图片上，向外凸起的已经不再是平面图片的，属于青蛙的眼睛。

“呱！”

“青蛙”的叫声愈发刺耳。贴在门上的瞳孔向外开裂，一个又一个脓包长在那只巨大的眼瞳中，看起来像是要把眼睛挤出去，又像是眼睛上盖着层层汗水——但不管怎样，“青蛙”都暂时离开了。

很显然，“青蛙”畏惧光线。但是在这个地方，首先没人知道“青蛙”会从哪来，也有一些地方的灯源本身就被破坏了。

但是总的来说，“青蛙”并不是恒心医院内最值得注意的鬼。

珍玛丽本能的更害怕那面镜子。

她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连忙跑到桌子底下去捡自己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