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她千百度 第12章 生辰

“大家都来看一看啊，不日便到乞巧节了，现在来我们铺子做嫁衣的，满二百文减二十文!”

铺子外一个姑娘胆子稍微大些，挤到程幼仪跟前：“姑娘，你这只少个十文二十文的，于我们来讲也没有什么大作用，能不能再给点好处啊。你看我们平常人家，能够抽出钱来做身嫁衣已经很难得了，你看这……”

这可是现成的托，程幼仪怎么可能放过，她顺水推舟回话：“怎么会只有这些。这样，七日之内来我铺子里定制嫁衣的，我再送一副头面。让我们所有的姑娘都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话一出口，全场的姑娘们都鼓起掌来叫好。

采芣见此场面，在一旁小声劝道：“小姐，咱们这样做生意，是会亏本的。”说完这话，本想在说些什么的采芣见程幼仪一脸开心样，也便收了声。

程幼仪听见这话时正忙着招呼客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采芣，直到手头稍微空闲一点，她才回道：“这个叫做薄利多销。看起来我赚的银子是少了，但只要卖得足够多，我一样能够赚到银子。”

采芣听完，一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面也帮着程幼仪招待客人。

一晃到晚上，天气稍微凉快了些，满城灯火渐渐亮起来。

沈惊秋见天气不似白日里那样热，便拿着那把小团扇在铺子前翩翩起舞。舞姿轻盈如燕，引得行人渐渐围过。程幼仪也不知从那儿借来了小铜锣，敲打着在门前迎客。

夜晚虽凉快了些，可对于平时吹惯了空调的程幼仪来讲，还是热得有些难受。此刻的她真的很想问问原主，她在茅草屋里挨晒受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拒绝了皇家的补偿。

场面越来越大，程幼仪和沈惊秋忙着应付客人，没有功夫管采芣。于是采芣便趁着夜色和人流，偷溜去了时衍的铺子。

时衍仍在考虑要不要接那笔三万匹布的单子。毕竟整个大启只有他一人有，很难不让人觉得萧歧是在布局，若是时衍真的入了局，那便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见到采芣，时衍双眸放光：“怎么样，我托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吗？”

采芣笑了笑：“当然。我家小姐的生辰是七月初一。”

前些日子，时衍心血来潮地找到采芣，问程幼仪的生辰。他想着毕竟做了这么久的街坊，好歹也得送些什么表示一下。

可采芣也不清楚。她只记得周槿沅的生辰，可现在那副躯壳里是程幼仪，而非周槿沅。

于是采芣才挑了个时候问程幼仪的生辰。

“有劳了。”时衍听完，微微一笑，方才紧锁的眉头也舒缓开来。

采芣早察觉出了时衍的不对劲，在离开之前小声问了时衍：“时公子，你是不是……对我家小姐有意思呀？”

时衍一听，慌忙反驳道：“哪有的事。你可别信口雌黄坏了我声誉。”

程幼仪是个胆大的，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风风火火，采芣在她跟前久了，也学到了程幼仪这副架势。

采芣听时衍这样说，直接笑出了声：“我只听过女子对自己心仪之人会羞，没想到时公子堂堂七尺男儿也会啊。”

时衍刷的一下红了脸。

“好了好了，不惹时公子脸红，我家小姐的生日就拜托你了。”采芣一面笑着，一面对他说。

时衍点点头：“你小姐的生日你大可放心。”

……

七月初一，月色流火。

程幼仪摇着蒲扇，点了灯窝在铺子里算账。

这几日有了沈惊秋帮忙，再加上程幼仪本身宣传得当，铺子的收益比以前好得多，账也算得格外顺利，抛去成本，净赚足足有六十两银子。

程幼仪的脸上挂着笑，双眼乐得从账本上移不开。可不久，愁云便重新绕上眉头。

还差一笔今日新进的布对不上账，始终差了二十文。差的钱虽不多，但留在账上始终是个豁口，补不上，后面就难办了。

采芣沏了一壶凉茶放在小桌上：“小姐，今日是你生辰，这账一时半会也理不出个名堂，要不咱出去走走，吹吹风，等回来再算?”

程幼仪看着那把在昏灯下油亮的黑色算盘，有些伤神。不过一会儿便点头应下，又抬眼看着采芣：“好，今日我生辰，我们出去逛逛，顺便买些咱们喜欢的东西。”

夜色浓重，蝉声不息，满城灯火萦绕，平添几分烟火气。程幼仪拿了蒲扇边逛边摇，不顾形象地走在大街上。

城边有一条小河，过了河便是城郊，因着交通不便，且人迹罕至，所以一般的市民不常去。平日里几人上街玩耍也皆不会过河，而今日采芣却拉着程幼仪过河。过了河之后，一脸懵的程幼仪有些不明所以。

“采芣，你怎么忽然拉我过河？”程幼仪一脸疑惑地问。

采芣笑着挽上程幼仪的胳膊，道：“哎呀，以前那些地方都去腻了，咱们这次去个其他的地方。”

程幼仪没多想，点点头，跟着采芣走。

河边静悄悄的，没有灯也没太多人。采芣提灯走在前面，程幼仪和沈惊秋跟在后面。

“那是……”

到了河对岸，程幼仪恍恍惚惚地看见了点灯光。采芣不语，只是拉着程幼仪走。

“不是，你不是说要出来买吃食用度吗，怎么把我拽来这偏远的地方？”见越走越远，程幼仪心中有些打鼓。

毕竟采芣之前还拿剪子对过自己。于她来讲，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被采芣挽着胳膊的程幼仪停在原地，想挣脱。

采芣眼见计划要失败了，死命抱着程幼仪不撒手：“小姐，你就跟我走吧，到了地方会知道的。走嘛。”

“你确定你这不是想找人牙子将我发卖了？”程幼仪见所处之地越来越偏，露出无奈的笑。

采芣回头竖起三根手指，做出一副发誓的样子：“绝对不会。小姐，我是咱府里签了死契的下人，怎么可能会害你。”

程幼仪听完，将信将疑，但还是跟着采芣走。不远处的微弱的灯光在程幼仪的严重渐渐变大变亮，进而铺开形成一道光束。

不远处，时衍捧着花束和贺礼等着程幼仪，而程幼仪靠近才看清楚那人是时衍。

见程幼仪看到了时衍，采芣拉着沈惊秋，对程幼仪道：“小姐，惊秋姑娘说她肚子疼，就不陪您了，我带她去医馆看看。”

采芣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故作腹疼状的沈惊秋往回走，程幼仪还没来得及说话，二人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腹疼还走这么快。”程幼仪在心中暗自嘀咕。

她本想追上二人一起，但时衍就在旁边，也不好就这样离开。

于是偌大的空地上，程幼仪和时衍四目相对。

“今日是你生辰。你看看这个，看你是否喜欢。”时衍一见她，便眼中含笑地递上手中的雕花木盒。

程幼仪满眼惊讶，她到现在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采芣拉着沈惊秋离开是为了给她和时衍创造契机。

愣怔片刻，程幼仪结果时衍手中的盒子，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穿越过来，这还是第一次接受别人的礼物。

“你我都是街坊，不必说什么谢不谢的。快打开看看，看你喜不喜欢。”时衍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先发了话。

程幼仪点头，眼中含笑地打开手中的雕花木闸，只见一只缀有西番玛瑙的银簪躺在匣子中的软绸上。

她睁圆了眼，惊叹道：“这我不能要，我本来就欠了你二百两银子了，如今再收你一支银簪子…这使不得的。”

“没关系。你借我的早晚会还的。这个是我送你的，送出去了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程幼仪本想将东西还给时衍，但见对方丝毫没有要拿回来的意思，便熄了这份心思。

二人没有站在原地，程幼仪收了贺礼后，便带着时衍沿着河边往回走。

“对了，我今日拜托她二人将你带到此处，还有事想问你。”时衍见时机成熟，便直入主题。

“什么事？”程幼仪有些莫名其妙。

“你应该不是我朝的臣民吧？”时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

霎时间，程幼仪停下了步子僵在原地。

她反应这么大，自然猜到了两三分，但他只是察觉到了程幼仪并非大启的臣民，完全不会想到程幼仪是个穿越者。

“所以……你当真不是我大启的臣民？你来自哪国？”时衍见她一脸惊慌样，问道。

程幼仪不想解释太多因为解释多了误会也越多，所以只跟他说自己来自漠北草原，因为和家人走散了，才到了大启，几经辗转，阴差阳错到了凉州，在凉州安身立命。

时衍在街面上混饭吃，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漠北人皮肤粗糙，体格也比中原人健壮不少，程幼仪身量娇小，又肤若凝脂，一见便知不是个漠北人。

“你这借口也太站不住脚了。与爹娘走散，你不急着寻亲，反倒来凉州悠哉游哉开起了铺子。要是报了官，你觉着官府会信?”

能信才有鬼呢。

程幼仪扯出一个标准假笑:“反正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她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样。

时衍对她的说辞有些无语，但程仪不愿意说，他也不再想问。毕竟程幼仪来自哪里与他无太大关系，自己只是出于好奇才问问。

“好，我信你。不愉快的事先不提了，今日你生辰，送你的东西你可喜欢？”

见程幼仪面露难色，时衍主动断了话茬。

程幼仪点头："当然喜欢。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怎么家里就急着让你成亲。"

这事对时衍来说可是欲哭无泪了，他听见这话，微微叹了口气：“我今年已经二十四了，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我不想讲究，随便与一人草草一生，所以才硬拖到了现在。”

二十四。程幼仪垂眸，若有所思。

今晚的风一阵接一阵，抚着人夏日里的那份燥意，河边的风更是添了几分在暑期不可多得的凉意，吹得人心旷神。

程幼仪沐浴着河风，沿着长满青草的青石板小道走。

原本此处还有一条青石板路供人通行,但来的人不多，经年累月，便荒草丛生。

二十四岁，在自己那边是刚刚工作不久的年纪。到这这边便要被逼着成亲。

时衍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道：“我朝君主开恩，爹娘稍微催催就差不多了，若是早生个几十上百载，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程幼仪回神问他：“什么结果？交罚金吗？”

这规矩她听过，不论男女，到了年纪未嫁娶的，一律要上官府交罚金。

时衍点点头：“是这样没错，男子还得服徭役。女子呢，还得缴一丈三尺长的布。”

这催婚催的，也太没人性了。

程幼仪忍不住摇了摇头。时衍在她旁边笑：“你放心，现在倒不必干这些了。只是家里爹娘催得紧。”

“我也想问问你。你今年多大了?家里有给你安排亲事吗？”

程幼仪听闻此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可比你大，今年已经二十六了。”

时衍狐疑地看着她，这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脸，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六。

看见他那疑惑的眼神，程幼仪忽然想起，这个世界，她才十六啊！二十六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怕露馅，赶忙打圆场:"哎呀，女儿家的年龄少问。走走走，不聊这个。"

但凡再多说一点，程幼仪就要露馅了。她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走着走着，二人便转回了城中，启朝宵禁不甚严格，到这个时辰，在外游走寻找吃食，逛花楼，喝茶逗鸟的人比比皆是。

程幼仪与他分别之后，再见便是在中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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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