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融紧紧握住贺齐高举的手,盯着后者的目光由愤怒转为轻蔑,贺融甩开贺齐的手嗤笑一声。“兄长不好奇家中之人都去哪了吗?”
被幼弟压制本让贺齐极不高兴,听他突然问起不相关的事他的心思也被带偏了,是啊,人都去哪了?
在贺齐带着迷蒙的不满目光下,贺融的嘴角渐渐拉大。“兄长的孩子我都送去他们母亲身边了。哦,瞧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在哥哥这里呢。”
过了好一会贺齐才反应过来贺融话的意思,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曾氏已过世,那孩子们岂不是?
“兄长心里不都清楚的很嘛。”
贺融的笑容让贺齐毛骨悚然,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踉跄地冲上去,再次被贺融轻而易举地推开,突然想到他刚刚的话,贺齐颤声问。“你...刚刚说还有一个是何意?”
贺融伸手指了指贺齐的腹部。“呐,这不是还有一个。”
顺着贺融的手指方向,贺齐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又看看一旁疯癫的弟媳,被酒水麻痹了许久的脑子终于明白了贺融话中之意,面色霎时灰败而震惊。
贺齐再也无法忍耐,冲上前去与贺融扭打在一起。家宴时饮了许多酒,他很快就落在了早有准备的贺融下风。贺融骑在贺齐身上,狠狠压制他,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将这些年来的仇怨全集中在的手下,贺融掐住贺齐的手宛若铁钳。血丝充斥在白眼珠上,贺齐圆睁凸出的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挣扎的动静也弱了下来。
看着贺齐一点点失去生机,贺融被仇恨之火日夜焚烧的心顿感畅快,他等着一日很久了。去死吧。
脑后被狠狠撞击,贺融手上的力道戛然而止,身体也朝侧面栽倒。然而打击他的力道并未因他倒下而停止,依旧一下一下、坚定地敲击在他的头部。
重新掌控呼吸,贺齐侧头见弟媳手握石块一下一下地锤击着贺融的头部,鲜血流淌之处宛若盛开了艳红的花卉。
刚受到压迫的喉管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但这足以引起女人的注意,她回头疯狂的目光落向躺在身侧的贺齐。缓缓转移身体,她将手中的手快高高举起。
一日之间贺齐、贺融兄弟皆亡,密州无主,梓、连两州兵马在密州境内势如破竹。
梓州与密州相隔连州,攻下密州后,曾毅发现外孙与外孙女亦亡,无奈只得退兵。甘平独占密州,遂将目光落在了于密州交界的阗州。
方州被夺,扈意却未能完全掌控,与凌州相邻的大片区域是平原,铁骑所向披靡,然继续深入便是山川沼泽,扈意那攻无不克的骑兵便难有用武之地了,只能由步兵顶上,虽也拿下了方州,到底也折损了许多兵马。
再有乌含很是看中这片连接南北的要道,亲自领大军前来救援。单论骑兵作战,乌含亦不是扈意的对手,但论步兵,乌含控制着大冀数州,步兵数量远多于扈意,兼之方州那部分山川湖泽地形之便,在乌含领军反攻后,方州大片领地再回到乌含手中。
再往前便是平原地带,双方皆知己方优势所在,各自安营下寨,策划着下一次进攻。
扈意带来的军粮早就吃光了,他打的是以战养战的主意,自入方州境内攻下一城便将其内的粮草掠夺一空,打过去的时候附近城池的粮草早已被他的人搬空,眼看与乌含对峙日长,他的兵要饿肚子了。
扈意深知这些连字都不识的士兵若是不能吃饱,别说为他开疆扩土继续战斗,便是立即造反也是有可能的。故而与乌含对峙两日,他便派人在乌军阵前搦战,一面暗中分兵去附近郡县,势要再得些粮草回来。
乌军大帐内,冯筠向乌含进言。“大人,扈乐人一路猛攻,所用粮草皆由当地掠夺,被我军反攻后并未携带足够的粮草,我军与他对峙日久对他愈不利,此刻他定然为粮草发愁,大人正可利用这点一举灭了他。”
“苑杰有何妙法?”乌含跟着冯筠来到舆图前站定。
“此地往前是平原,往后是山泽,扈乐人领兵深入方州,对我方最有利的便是坚守,待到对方耗尽粮草不攻自破。只是扈乐人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这日前来搦战便是粮草告急的佐证。他必是用眼前的军兵迷惑我军视线,打算派兵去附近郡县城池夺粮草的。”冯筠指着舆图他们驻地外两侧小道,又道。
“这两处是通往容城与虞城必经之路,近日扈乐人必会派人走这两处,大人可先派兵埋伏于此,倒时便可将人一网打尽,再如此如此,便可大败扈乐人。”
乌含接受了冯筠的计策,立即下令连夜调两队人马埋伏于此两处,只待扈意的士兵撞进来自投罗网。
扈意果如冯筠所料一般,在连续三日搦战后派人从那两处小道离开,要从容城、虞城夺粮。
乌军的埋伏早已等候多时,在扈军进入狭道后堵住前后通路,来个瓮中捉鳖,将扈军杀得片甲不留。
黑夜,一队推着板车的人马朝着扈军所在的驻地小心前进,在离营帐还有一段距离时便被哨兵发现,在哨兵发出警报之前来人先开口。“粮食运回来了,赶紧放行。”
“来了来了,带回了多少粮食?有没有遇到伏兵?”哨兵听得来人的声音立即上前与几个同伴一起将前方的拒马移开,将人放进来。
“二十车满满的,够兄弟们吃上几顿饱饭。”接话的人同为北地口音,语气亦是粗声粗气。“没有伏兵,若是他们敢拦我定然是要带些首级回来,好争些军功。”
哨兵闻言喜滋滋地将人和车都让进来,看地上被车轮压下的深深痕迹,心情愈发放松了。
管着粮草存放的粮官让这些人将板车停在在一旁,他要先检查一番再入仓。
运粮的人在微弱的火光中互相对视一眼,一部分人悄悄向此处的守卫靠近,另一些则将粮官围住。
“咦?这是...”粮官话还未说完便感觉胸口一凉,天旋地转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将守卫解决,纷纷来到车边将藏在里面的磁瓮取出,在夜色的掩护下分散在扈军营地内。
“走水了,走水了。”锵锵的铜锣声在营地响起,扈军军营内立时乱作一团。
扈意出了营帐,只见营地东南和西北方火光冲天,将那片黑夜都照亮了。
“这是怎么回事?营地为何会走水?”扈意拦住一个提着水桶的士兵问道。
“大人,小人不知。”士兵见拦住他的是州牧,连连摇头表示不清楚。
扈意将人放开,正要前去查看,有士兵急匆匆地赶过来道。“大人,不好了,乌军偷袭,已经打到营地入口了。”
“可恶,乌阳德这个小人,就只会使这种诡道小计。”扈意取了偃月刀便领着士兵朝着营地口方向奔去。
一直杀到天明,扈意损失惨重,他带着残部杀出重围,被乌军在后追赶,等甩脱了紧咬在身后的追兵,他的身边跟着的人仅两三千。
扈意再无再战的兵力,只得领着残部逃回凌州,方州再次易主。
乌含并不打算放过扈意,调齐兵马在跟在其身后,一举进攻凌州,他已下定决心要灭了扈意。
这一仗从兴嘉七年打到了乾元初年,兴嘉八年,天子改年号为为乾元,是为乾元初年。
四月,在春雨的润泽下,大地各处都换上了新装,百花争相斗艳,鸟儿虫儿也都展露了头脚。
原该是踏春的好时节,谢瑶却没有丝毫闲情逸致,或者说长兴府的属官们都无甚心情陪着妻女出游,锦州西面与密州开战了。
自兴嘉七年甘平夺下密州便将目光都放在了阗州上,若能吞并阗州与锦州,整个东南方便都是他囊中之物了。
只是谋士再三劝甘平考虑清楚,阗、锦两州虽弱,要打下来必定会大伤元气,到时再被其他州牧得了利就不妙了。
那时恰值即将入冬时节,甘平便暂时压下了心思。如今春暖花开,正是兴兵之时。
那谋士见阻拦不住,只得再三提醒甘平勿要轻敌,谢瑶能让年幼的儿子坐稳州牧之位,绝非易与之辈。
甘平也肯听劝,由密州起兵十万自西向东入侵锦州,这亦是那谋士出的主意。毕竟阗州谢瑶经略日久,若是要败敌还是要从对方薄弱处入手。
甘平在密州调遣军队的消息加急送到了谢瑶手中,军队刚临密州与锦州交界,谢和与蒯穆已领军七万自阗州赶来,又有谢瑶手书调遣锦州当地五万人马,共计十二万兵马迎敌。
军队入境,甘平令先锋将军领一万人马袭击最近的城池,锦州当地军民组织抵抗。然出战的先锋将军乃甘平手下五大战将之一的袁震,字英奕,骁勇善战,有万夫莫敌之勇,锦州布下的第一个防线被其轻易攻破,活下来的人纷纷逃入城中闭门不出,并向后方发出求救信。
甘平大军赶到,以数万人马攻破城池,袁镇杀入城中,将守城将领与主官斩首,谢和与蒯穆才带着人马匆匆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