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深远是圈里人都知道的薄情人。
裴舷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大善人。
裴舷面上有了怒色,“哪里来的阿三阿四居然敢惦记我这里的人。”
喻深远很少见他有这么大火气的时候,“怎么了?”
裴舷一时气极,不知该怎么和他讲述。
喻深远见此,道:“不管多大的事,我来给你料理。”
裴舷摆了摆手,“先让我缓一缓。”
喻深远耐心道:“好。”
片刻后,裴舷带着怒气道:“苦慈意被人惦记上了,想让他做情人去,那孙子是不入流的人,仗着靠着的人,做了不少恶心人的事,以为只是在我这当个前台,就可以伸手了。”
喻深远深知好友的性情,心道不怪他生这么大的气。
裴舷看着喻深远,又想起了自己的奇思妙想,“虽说我开口,不会再有多余的事,可是那孙子满脑子就是那点子事,我怕他用尽手段,非把人弄到手不可。”
喻深远听完,低下头,思量了又思量,紧敛着眉道:“那就来吧,但我不会久留他。”
裴舷有分寸,认真道:“你放心,不会久留,他在你那里,就是你我都表了态,那人不会再有动他的心,而且我也放心你不会没人照顾。”
喻深远因着他后一句,开口道:“我会看护好他。”
裴舷笑了一下。
虽说喻深远薄情,可这人也是真心能换真心的,你给他多少,他就还给你多少。
他笑完之后,起了身,“我该走了,公司还有事,你有事,直接打我电话,我能接到。”
喻深远还是能下床走动的。
他下了床,去送裴舷出去。
他不是完美主义者,头发没有被打理过,随意地垂在额前,身上的病号服毫无美感可言,也不在意。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为他回眸。
除去一身风姿,大概还因为那额发半遮住了他锐利且具冷感的眼眸。
“裴总。”苦慈意看到老板赶紧打招呼。
他还没有走,好不容易打到了回去的车,但是那车又被堵在了半道上。
裴舷问了他为什么后,道:“你现在那份工作,是顶的一个人的,这人提前回来了,所以不能干下去了。”
苦慈意没那么老道,而且没了工作对他来说,和天塌下来没区别,于是他眉皱了起来,嘴巴也紧紧抿了起来。
喻深远看了一眼后,多了点耐心,接着裴舷的话,开口道:“你来我这里,工作内容需要变一变,和小时工差不多,是需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明天我就会出院。”
苦慈意心想,喻深远说了好长一段话,让他感觉他好像没有离自己那样的远,抬起头去看他,好像是这样,或许还因为喻深远不同于往常的打扮,让他有了些温度。
不过,喻深远说什么来着?
他的脑袋好像处理不了了!
喻深远见他半天没说话,“嗯?”
苦慈意听到喻深远的声音,大脑加速运转后,震惊道:“真的吗?”
喻深远以为他是不愿意,没想到是不敢信,不过转而想到自己的性子,就没再意外,“工资不变,来吗?”
苦慈意道:“愿意的!”
喻深远此人,无一不拿得出手,所以苦慈意在会所里听了他很多事。
除了薄情,没有一个人指摘过他别的地方,尤其是品行,所以他愿意。
“好,接下来的事,我助理会和你沟通。”喻深远交代完这一句,便和裴舷抬脚走了。
苦慈意高兴的在原地转圈圈,蓬松的头发小幅度地扬起又小幅度轻飘飘落下。
喻深远和裴舷转弯的时候,在余光里看到了苦慈意。
他心想,还是小孩儿。
小孩儿等到车后,就戴着耳机,听着欢快的歌,时不时还轻声哼着。
不过,他没有高兴太久。
他的出租屋前,站着脸色不太好的房东。
他一个十八岁的愣头小子,不敢说什么话,房东让他开门他就开门。
房东一进门就开始各种挑错,和最开始的样子判若两人。
苦慈意涨红了一张脸,“合同上没说不行!”
房东掐着腰,眼睛好像能喷出来火,“这是你的房子吗?”
苦慈意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听不讲理的话他实在讲不出来多少,拳头攥得紧紧。
房东见状,气焰更嚣张了,就差把手指戳在他头上了。
苦慈意其实也明白了,“您直说想怎么着吧。”
房东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今天你就得给我搬出去!”
苦慈意也不是愣头青,“那你得给我付违约金!”
“违约金!”房东把苦慈意从上到下看了一眼,“违约金,你想得美!我把剩下的房租给你就不错了!”
苦慈意真是被气坏了,拉了把凳子坐下了,“那我今天搬不了!”
苦慈意一结结实实的大小伙,房东一个人还真搞不定,使劲把他清出去,那他东西也不好搞。
房东还是舍不得那点钱,指着慈意骂骂咧咧。
苦慈意努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房东骂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是骂累了,“你一个小时搬完,我就给你!”
苦慈意手在兜里,听完这句话,手找到兜里放着的手机后,摸索着打开了录像的功能,“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一小时搬完,我就给你!”
苦慈意立马把手机拿了出来,“我可录下来!”
房东累了,有气也生不出来了,没好气地说:“那就赶紧搬!”
苦慈意立马搬东西,生怕房东反悔。
不到一小时他就搬完了,半袖因为汗水都贴在了身上。
助理按照老板给的地址,来找苦慈意的时候,发现人可怜兮兮地站在楼下发着呆。
助理走到他面前,“我是喻总的助理张探,你这是怎么了?”
苦慈意无奈地挠了挠头,“房东违约,把我赶出来了。”
助理作为漂泊在外的打工人,也经历过这一遭,这人还比自己当时年轻,心下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老板交代的事,“老板明天才回家,现在我陪你找套合适的房子好了。”
裴舷得知看上苦慈意那孙子已经吩咐人查苦慈意了后,又给喻深远去了个电话。
喻深远受好友所托,再加上工作的事,给助理打去了电话,得知苦慈意无处可去的事。
他沉默了。
他眼前浮现了少年发丝被风玩弄的画面。
一瞬后,他开口道:“我有一套靠近市区别墅,你把他送到那里。”
其实,还有一套很适合的房子,他这几年一直住着,但是他不愿和苦慈意牵扯太多,过了眼下这阵就可以了。
“好的,老板。”助理挂了电话,给别墅管理人员打了一个电话,让人准备好钥匙。
紧接着,助理带着苦慈意出发前往别墅。
市区的繁华映入苦慈意的眼中。
他感叹着,自己居然和喻深远牵扯上了。
别墅一直有专人管理,卫生方面不用苦慈意去做,他只需要做喻深远的每日三餐即可。
助理带着苦慈意去了一楼的一间卧室,“你这阵子就睡这里,所有东西都是齐全的,有事先找我,尽量不要打扰喻总,我手机二十四小时是都可以打通的。”
助理的潜台词是,安分做事。
喻深远在自己居住的地方,不喜见到外人,苦慈意已经是个例外了。
这里还是助理第二次来,头一次是来办一件非常紧急的要事。
苦慈意认真地点点头。
他很珍惜自己在这里工作的机会。
助理交代完事情,就走了。
苦慈意一点一点探索自己的房间。
他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看了这里又看了那里。
头仰得有些累了,他后退着,想坐在床上歇歇。
床又很舒服,他想着躺一下吧。
这么一躺,躺到了阳光洒在脸上。
苦慈意猛然惊醒。
然后,他听到了外边有动静,但听不清,这里隔音很好。
他用手顺了顺头发,简单整理好衣服,就推开了门。
客厅里,有人吩咐道:“九点之前必须完成这里的打扫,然后离开。”
话一落,所有人都快速的行动起来。
苦慈意想应该是喻深远要回来了。
他赶紧回到房间,收拾自己。
其实,他不算太糟糕,但是他想让自己在喻深远面前能有多好便有多好。
他洗得很快,把身上冲干净就出来了,把洗得干干净净的短袖短裤套在了身上,头发拿着毛巾重重擦了几遍,也干得差不多了。
放下毛巾,苦慈意发现窗外已经停下了一辆车。
那车是喻深远常开的。
喻深远因为生病,没有穿得那么单薄。
白衬衫,黑西裤,再加长款的黑灰色风衣。
如此简单,他却风姿卓然。
屋子里的温度有专门的设备维持着人体适宜的温度。
喻深远进了门后,就脱下了风衣外套。
管家这个时候还没来,只有苦慈意站在客厅里。
苦慈意看着进门的喻深远,愣了几秒。
喻深远微微敛起眉,轻点了一下头,便抬脚上楼。
他还没好全,也因为病痛,倚靠在了坐椅上。
本应该舒服点了,可他依旧觉得烦躁。
是因为他的地方来了外人,还只是因为来的人是苦慈意?
他闭上了眼,食指放在了眉心处,一下又一下地摁着。
心中烦躁意一直未得消减,他站起身来,刚启封一瓶红酒,要倒在酒杯里时,动作止住了。
放下红酒后,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古朴的木制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串珠子戴在了手腕上,以求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