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日完全按照医生当时给的安排走,许霖在旁盯着自是没人敢说提前出院,余忱自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便也没再提。
晚上她和曾贺吃饭,他说因为那次事故上面给安排的任务都减少了一半,后又问她要不要到他那儿去。
“你房子很久没住人了,要不先到我那儿去吧。”
余忱没拒绝,只说她先回趟自己家。
公寓楼下,余忱在开车门前回头问他:“你要陪我上去吗?”
曾贺显然愣了一下,后又迅速抓住余忱的手生怕对方反悔。
门上挂坠扫到余忱的虹膜自动开锁,余忱进房间拿需要的衣服和电脑,让曾贺自便。
余忱拖着行李箱出来时,曾贺正对着客厅的公寓系统发呆,她走过去,顺手打开主人翁设置,说:“录个信息进去。”
曾贺惶恐紧张不敢相信,但他又马不停蹄照做。
等所有信息全部录入完毕,余忱一把揪住曾贺的衣领将人抵在落地窗上亲吻。
余忱的吻跟她说的一样,很重,唇瓣得紧密贴着,舌头才能在对方口中夺得一寸空间,牙齿要在对方血肉上咬着,才是留有的中途喘息的机会。
察觉到余忱放缓的动作,曾贺揽着余忱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给人按回来继续接吻,又是水声和喘息的互相掩不住的片刻。
这是重逢后的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这种带着情绪,也裹挟着情|欲的,真实的吻。
现在,曾贺才有了余忱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余忱,余忱……我爱你……”曾贺声音很低,像是祈祷,又像是献祭。
“我被收入研究所后就是两年的封闭集训,”他又说起他们断联的那几年,“当时有一次给家里人打电话的机会,我给我妈打了……当时有很多事情需要跟她老人家交代,但我妈当时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觉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顿了下后又连忙道:“但我后来跟她说了,我说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只是当时没勇气主动没能确定关系。再后来,再后来当我出来时,我就找不到你了……”
“我去找你父母,我去认错,但还是也找不到你……”
这些天曾贺一直在余忱面前刷存在感,既是不放心想陪着她,也是在试探。
他们之间横亘的是不再有交集的五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拿不准余忱的想法,余忱恨他是曾贺能想到的最容易的结果。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
余忱放纵曾贺那些越界的暧昧举动,甚至有时会像今天一样主动亲近。
但其实这些并不会让曾贺开心,他是痛的,心里酸楚在疯长,干旱后的暴雨势必要让他溺亡。
“听到了,”余忱伸手抱紧了他,水中挣扎的人终于露出水面,“我听到了,曾贺,我爱你,我特别,特别爱你——”
月光穿透而落,屋外繁星满天,五年间无望的爱意将被迫割裂的两人再次连接,命运低下了头,他们终于走到再次相遇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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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忱已经连轴转好多天了,专案组重新建立,他们需要把得到的有关关青洵的线索一遍一遍再捋一道。
这种围堵在坑底的感觉让余忱气愤到了极点,当日复盘时不仅没弄清楚关青雄究竟怎么跑的,反倒自己成了形迹可疑的人。
收网任务失败,核心的资料被毁,关青洵逃之夭夭,他们解救了近百余失踪人口和幸存的实验体受害者,还有一封暧昧不明的手写信。当天晚上,余忱在卧底期间所做的每一件立场模糊的事都连带视频出现在市局公安所有人的邮箱中。
这也是余忱第一次见到卧底中的自己的模样。
视频中的她杀|戮成瘾,就坐在关青洵身边,冷眼看着被迫趴俯在地上的自己的公安同胞,红蓝光影打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像是魔鬼降临人间。
卧底纯属巧合,余忱一直沉迷案件,从未接触过卧底任务,但她却先一步和关青洵本人相识,于是在三年前那场特大人口失踪案后,余忱顺理成章成为了一颗钉子。
公安安排了很多人,但大多数人都死了,叫的上名叫不上的,都死在关青洵和余忱面前。
但余忱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她活着,还在收网当天回来了。
余忱不可避免想到那天。防控室所有虚拟屏幕都在报警,关青洵歇斯底里,开枪的每一个瞬间都怒不可揭,他引以为傲的帝国正在他面前颤巍巍倾倒。
那天她被安排在研究室中实验,却早已逃出潜在暗处,不料与关青洵正面碰上,她甚至只来得及开上一枪就被保镖制服。
那时他在她耳边说:“余忱,这时候你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在执行卧底任务,她只是一个被囚禁的警察而已。
关青洵想要她成为他的完美实验体,想要她做他床上契合的情人,想要她拿出十成十的实力成为他手中的刀。
在他眼里,余忱是个自身价值高于警察身份威胁的人,所以关青洵从不杀她,也从不放过她。
更何况,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见不到爱人,第一眼看他会恍惚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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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的影子映在余忱瞳孔中,接吻的两人谁都没有闭眼,眼底欲|望展露无疑。曾贺背靠床腿坐在地上,余忱跪坐在他身上按着人的胸膛,唇舌纠缠,啧啧水声响起,没有一个人退让。
小腿搭在地上微凉,曾贺拉过旁边地上的毯子给她垫着,却被余忱趁机袭击喉结。星星点点的吻落在脖颈,她眼底含笑,那哪里是吻,分明是她故意点的火。火星散落带来余温,直叫人疯狂。
曾贺扶着她的腰想把人抱起来,余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皮肤上贴,贴着他的唇说:“不去床上,就在这里。”然后继续跟他接吻。
这几天两人同居,擦枪走火是默认的事情,但也默认不做到最后。但今天的余忱有点不一样,她一直坚守着主导的地位,有几次曾贺想要做点是什么,都会被余忱抓着头发强硬压下。
曾贺的衣服是余忱脱的,余忱的衣服是她的手带着他脱的,两人坐在地上,余忱一点点带他熟悉自己的身体,她的拇指伸进曾贺的嘴抚摸他的牙,食指又伸进去捏住他的舌头。下颚、喉结、锁骨、胸肌、腹肌,想要留下吻痕牙印的地方实在太多,他们没选在床上,但这毕竟是第一次与相爱的人做|爱,两人都很有耐心。
曾贺按住她的手,说:“家里有套。”
她停下动作翻身坐在边上,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仅剩半盒的避孕套,支起一边手笑着看他。
曾贺看她笑,忙要解释:“我……我平时,自|慰,没用完的……”
余忱仰头笑:“又没说不行。”
这是曾贺第一次见余忱那样笑,太蛊惑人心了,分开前两人都青涩未褪,重逢这些天余忱眉眼间阴郁常在,都没有这样好看。他一时间什么都不记得,只想要吻她,只想要从她那里索求更多。
余忱从来都配合得要死,做什么都凑过去,不舒服就抱得他特别紧,舒服了就对他笑,简直叫人疯魔。
但没多久曾贺就发现,真正疯魔的只有余忱。
余忱翻身坐上来时会有很多花样。她会跪在他肩上摸他的眉眼,会拿枕头闷他,会执着地一边听脉搏的声音一边留下吻痕,心血来潮时甚至会拽着他的头发然后送上自己的脖颈……
床上的余忱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她变成了一个傀儡,一个盛满疯狂和恨不复从前的人偶,一个遭受狂风暴雨后只剩躯壳的玩物。
曾贺得紧紧抱着余忱,听她断断续续得说恨他,他得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一遍遍在耳边说爱她,才能把原来那个余忱唤醒过来。
原来余忱从来都没有回来,她只剩干瘪的躯壳,却依旧被推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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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研究所,这个由许霖坐镇的负责国家意识开发和维护的地方,这个保密性最最严格的地方——余忱想不到她能在这里见到关青洵。
他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就这样和敲门进去的余忱碰上面。他显然有点意外,但还是对着门口呆愣的人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卡点到呢——”
男人笑起来很温柔,如他们最开始相遇时一样。
余忱迅速上前,掏枪瞬间手肘打落关青洵朝向自己的枪,随即弯腰躲过对方打向自己脖颈的劈刀,子弹直接打穿窗户引起研究所一级戒备。
跟关青洵近身肉|搏是件极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二人如今在许霖的办公室里,开枪没什么掩体,实打实过招反而更痛快。
但余忱只想要关青洵去死。
枪还没打空余忱就想要去够关青洵掉落的那把,他不捡,他想要跟她过招逗她玩儿,余忱都不在乎,她只想要一枪打穿眼前这人的大脑,或者心脏。
关青洵把实力把控在恰好可以压制余忱的地步,地上的枪被他一脚踢到门口,刚恢复身体的她被逼得步步后退,然后被抵在墙上。
毫无防备的脖颈此时就在对方手上,余忱偏头过去,关青洵的吻就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我的信呢?”关青洵唇瓣摩挲着余忱的皮肤,在耳边低语:“那可是我亲手写的,嗯?”
余忱想要奋力推开他,但无果,她恨到了极点,说话带着爆发的情绪:“你他妈的!”
“关青洵,现在的你只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在东山再起了,”余忱感到脖颈处男人逐渐用力的手劲,快活地开口:“你转出去的那些资料根本不够你用,研究室那些东西我早毁得一干二净,我的抗药性可是你一点一点试出来的。”
“你以为,前一天滚一晚上床单再把我送到实验室我就没法子了是吧?”
“你实验室里有人看我可怜,有时会非常心软地没像以前那样绑我,不然我还真得想破脑袋才能出去——”
关青洵实现往下看到了余忱锁骨上的点点吻痕,突然笑了:“你找到他了。”
他一只手圈着余忱的腰把人箍在怀里,掐脖子的手劲从未减过,两人鼻尖依旧暧昧相触,关青洵的呼吸囚着她的注意力,“你居然还跟他睡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余忱也笑:“那当然了,我是真的爱他呀。”
关青洵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余忱以及那所谓的信,余忱说的没错,他那时转出去的东西根本不够。
他把余忱关在身边三年,那时他已与她相识半年,身份人际在他眼里直接透明。关青洵根本不在乎余忱的警察身份,也从不把她看成卧底。
那天警方的行动确实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没料到那些老鼠已经做了这么多,哪怕很多已经死了,却还有那么大的威力。
但他有余忱,这个他最满意的实验体。
知晓余忱提交考核申请时他简直觉得余忱在帮他,他想要意识空间中的资料想要很久了,尤其是她这个他的实验体的资料,后来他知道余忱在考核中出现了脑意识崩溃,那一刻他心动地想要去吻她。
这三年间,关青洵意识开发玩得很花,但也只是让余忱潜意识崩溃,脑意识崩溃还是第一次见,尤其余忱很多数据都在他手上,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意识系统重新开启还有几天,但关青洵已经等不及了,所以他亲自来到了这里。
突然,余忱曲膝上击,趁关青洵吃痛挣开束缚,捡起地上掉落的笔对着关青洵的右肩就是一刺!
被推开后她翻滚到门旁,关青洵迅速掏出今天的第二只枪,电光火石之间,一颗自窗外的子弹射中了关青洵的手,重新拾枪的余忱也对着关青洵开始了第二轮的射击。
在与窗外狙击手的配合下,余忱终于看到眼前之人的惨状。她坐在那里突然笑了:“关青洵,关承乙,这两个都是你。”
她扶着墙艰难地站起,俯视他道:“但你现在就要死了——”
四肢关节处都被打穿,关青洵坐在地上,奄奄一息都不为过,他道:“余忱宝贝,你快活吗?”
“快活呀,你放心,我和我的所有同事,都会快活的。”
关青洵听她的话又忍不住想笑,却正好与开门迈步进来的曾贺对上视线。
关青洵在三年前就看过曾贺的长相,知道这个人跟他长得很像,不然余忱也不会第一眼就看恍惚了神。
但照片和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关青洵终于明白他们二人的模样到底多像。
不止眉眼,尤其对方现在冷眼看人的时候,他可算明白余忱有时候愣神的原因了。
“曾贺是么,”关青洵语气挑衅,“五年前是你不告而别,三年前起她身边的人是我,你还觉得,她现在爱的是你吗?”
曾贺扶着余忱,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没说话。
余忱扫了眼外面,转头看他:“你把专案组挡在外面,难道不是想我们三个说点什么吗?”
“不是,”曾贺回过神来,“我是想,如果你想要报仇,把人弄死了或者怎么样,他们不能在场。”
余忱听着,靠在他身上,“那走吧,剩下的交给专案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