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呀 第8章 008

张娘子有个儿子，宋大，已经到了婚嫁之年，通过媒人介绍，在隔壁村柳家说了一门亲事，奈何这个亲家不是好人，明明在说媒之前就早早把女儿许配了别人，还收了宋家的聘礼钱。结果张娘子儿子去给亲家送肉时，撞见了柳家女儿和外男在院子里亲亲我我，争执之下，就毁了婚约。然后宋家找柳家要聘礼钱，结果柳家说是宋家儿子悔婚在先，为了女儿的名声，这才许配了表亲，但绝不能退回聘礼钱。

在宋家村，男女婚事，媒妁之言，一旦下了聘金，这事基本上就定了，如果女方反悔，那就要把聘金退回给男方，反之，如果男方反悔，女方则不用退回聘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默契了。

柳家现在非但不还钱，还反咬一口。宋一刀知道后，二话没说，就找上门理论。因为宋一刀平时为人粗鲁，不会讲道理，听见对方赖账，十分生气，还没说完，就被人家打了一顿，躺到床上，十天半月无法下床。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一开始张娘子想让媒人去做中间人，奈何柳家怎么也不松口，咬死是宋家先反悔的。

张娘子没办法，只能私下打听村里靠谱的讼师，正好赶上了孟娘子那件事，所以也很乐意跑腿，想看看宋双双的实力，也实在是那天宋石头刚走，她不好开口说这件事，最后媒婆那边实在是商量不下，人家连一半的钱都不愿意还，只能告上公堂。

乔氏目送张娘子出门后，一把拽住了宋双双的手臂，“双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有理行遍天下，宋双双安抚道：“娘放心吧，女儿有把握。”

乔氏不放心道：“娘说的不是这个，你一个女孩子家，平日里写状纸也就罢了，怎么能上公堂？万一打不赢，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娘，您就放心吧，女儿既然答应，就会有完全的把握，再说，女儿打官司什么时候输过，肯定会带着银两毫发无损的回来，张娘子说了，事成之后会给咱五钱呢。”

“数你嘴硬，娘什么时候在乎这些钱了，你爹都无法保证每次都赢，你怎么就保证不会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在公堂抛头露面，何况还是谈婚论嫁之事……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宋双双见乔氏这么不放心，认真想了想：“那娘要是不放心，女儿明天打扮成男人的模样不就行了，反正爹的衣服都在柜子里呢，我随便穿一件，保证他们认不出来。”

乔氏无奈的随她进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不知道是你呀。”

母女俩谈话间，隔壁西厢房已经闹翻了天，宋双双隔着窗户就看见邹氏拎着大包小包出门了，只听见宋良进道：“走走走，让她走，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知道邹氏又气的回娘家了，正好，这几天在院子里起一个锅燥，不用太大地儿，就在她们东厢房外面就行，省的到时候邹氏回来抱怨，说她们占了院子。

晚上，宋老太太做了米汤，宋珍珍和宋子凡早早就坐在饭桌前开吃，宋良进对着院子里正在忙着起锅燥的乔氏道：“大嫂，母亲做好了饭菜，带着毅哥儿一起进去吃吧。”

乔氏赶紧起身，客气道：“不用了，双双已经去外面买吃的了，咱们早就分了家，本就是要分开吃的，要是再让你们两口子吵架，实在是做大嫂的罪过。我和双儿都商量好了，以后就自己做，你还是早点把小婶婶接回来，夫妻哪有隔夜仇，分开住总是不好。”

这件事，明摆着邹氏不对，但要是再继续一起吃饭，邹氏回来也有的闹腾，宋良进索性就帮着乔氏起了一个锅燥，才回去吃饭。

宋双双从外面回来时，锅燥已经建好了，她把吃的拿回了屋，又给宋老太太他们送了四个肉包子，丰盛的晚饭就解决了。

乔氏嘴上说着宋双双女扮男装没用，然而去公堂之前，还是对着镜子把女儿打扮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乔氏心灵手巧，善于装扮，再加上宋双双长得好看，打扮成男子也是十分清秀俊美。她和张氏走在集市上，惹来不少女孩子争相偷看，偶尔触碰到她的眼神，女子一个个都脸红了起来。

张娘子还听到人群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宋双双是谁家的公子，已经有说亲的意思了。反倒是宋双双被这一双双眼神盯得十分不自在，竟心虚了起来，要不是张娘子有官司在身，她也能朝宋双双说嘴一番，可是她现在没那个心思，面色沉重的跟着宋双双一路到了公堂。

这不是宋双双第一次上公堂，以前有年迈的老人打官司，不方便过来，她也会代之受理，只不过这次的知县大人，并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位老伯，她只在张娘子嘴里听说过新任知县大人‘爱民如子’，但并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何年龄，脾性如何，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应对，不由谨慎了起来。

这时，正好汪朔之也刚到衙门，宋双双见状，想着可以跟汪朔之了解一二，只是人还没有过去，只见汪朔之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仿佛没听到她打招呼一样，直接进衙门了。

张娘子不禁道：“这不是你推荐的那个师爷吗？他怎么这样？”

宋双双也很诧异，以前汪朔之见到她都会主动打招呼的，他刚才那一回头，仿佛还带了几分情绪，猜测道：“这里是衙门，可能是不方便谈话吧，平常他都挺照顾我的。”

然后，俩人在衙门口跪了片刻，被捕快带到了公堂。

宋双双抱着恭敬的态度，没敢直视坐在高堂之人，只是让人把状纸呈了上去。

谢珹从长风手里接过状纸，眉心陡然一动，这上面的字迹清秀，寥寥几笔，和那天的状纸如出一辙，分明是一人所写，只不过内容略显普通，并没有那天一语惊人。他不由瞥向了旁侧的汪朔之，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似乎一点都不认识堂下跪着的两个女人，他朝宋双双狐疑问：“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张娘子趴在地上道：“民妇张氏，乃宋家村人，旁边跪着的是民妇讼师……宋、宋公子。”

“宋讼师，这封状纸可是你所写？”

“是，正是草民。”

宋双双回话间，只是偶然一抬头，便被一双凛然的眼盯得低下了头，眼前坐着的人虽穿着一样的衣服，却跟昔日和蔼慈祥的老知县给人完全不同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这封状纸上说，柳家悔婚欠了宋家五两聘金，至今未还，可有凭证？”

宋双双跪在堂下，刚才一瞬间的交错，只记得一张清秀模糊不清的脸，极具威严，不敢怠慢，低头道：“大人，在下凭证正是柳四一家，还望大人将柳四带到公堂，当面对证。”

谢珹盯着趴在地上的宋双双，悔婚一事本就无凭证可言，眼前这封状纸平平无奇，分明是她想在公堂说辞，好，他就看看究竟是她有本事，还是他身旁坐着的这位有本事。

长风道：“大人，柳四一家已经在外面等候。”

谢珹简言意骇：“带他们进来。”

柳四到了公堂后，看到张氏和宋双双也在，二话没说，先趴在地上喊了一通冤，哭天抹泪的求知县大人做主。

谢珹打断道：“你本是被告，有何冤屈，让本官为你做主？”

“宋氏一家悔婚在先，侮辱我家女儿名声，如今又要我家返还聘礼，恳请大人明断！”

张氏见他张嘴就咬人，刚要发作，被宋双双按住了，跪在地上对着旁侧的柳四道：“柳四，你口口声声说，宋大侮辱柳小姐名声，那么敢问，宋大可是与令爱有肌肤之亲吗？”

柳四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宋双双，当即反驳道：“这……自然没有！”

宋双双追问：“那么……是二人经常私下见面？”

柳四一听慌了，女儿如今还没嫁人，哪儿能这么诋毁，将来到了婆家如何做人？

“胡说！我女儿一直待字闺中，怎么会与外男见面！”

宋双双道：“那既然如此，那宋大也不算是玷污了令爱名声，既然你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就把聘礼钱返还宋家吧。”

柳四意识到着了宋双双的道儿，急了：“我说的是他诬陷我女儿与外男婚配！”

宋双双这次没理他，反而对着高堂的谢珹恭敬道：“大人明鉴，即便今日宋家告上公堂，也从未说过柳小姐与外人婚配，不知柳四指的婚配是何人？如果柳小姐已经许配给别人，那么就是骗婚了！”

柳四被说中后，瞬间变了脸色，当即指着宋双双道：“你……你你这是纯属污蔑！”

宋双双垂眸，不卑不亢：“无风不起浪，在下也并非空穴来风，倘若没这件事，那只当在下什么也没说罢了。”

宋双双没肯定这句话，反而给人无限遐想，这么一来，柳四越发觉得自己说漏嘴了，“明明是你们悔婚在先，凭什么让我家退聘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