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栀无功而返,小少爷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岑栀实在没办法去改变这位拽上天的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在网上下单了耳塞。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月考的时间越来越近。
因为是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各科老师开始争分夺秒地塞知识点,体育课永远被班主任老郑和强势的物理老师廖学华轮流霸占。
郑强显然更胜一筹,已经连续占了一个星期的体育课来讲数学卷子。
有好几次四班的同学们刚在路上和体育老师打完招呼,下一节体育课就因为“体育老师生病住院”为由换成了数学。
倘若不是因为早自习被学校强行要求只能是语文或者英语,恐怕郑强还要把早自习都换成数学。
但是第四节本应该是自由复习的晚自习已然被悄无声息地侵蚀。
晚三下后教室里面一阵骚动,就连打了上课铃都没有平息的趋势。
突然,坐在讲台上的值日生咳了几声,所有人顿时闭嘴。
十秒钟后,郑强背着手从后门慢悠悠地穿过第一组,死亡凝视着教室每一个角落。
“晚四是用来查漏补缺的,语文英语化学生物这种啊,就不要拿出来了,”郑强板着脸扫视,“物理考满分也就一百一,但数学满分一百五,是主课里面的大头,一般的题目都是送分基础题,考一百一啊,比物理简单 ,我带过有一届的有个女生本来数学不好,后来用题海战术在高考中考了130.......”
直到班上的人都把手上的资料换成数学,郑强才停下絮絮叨叨。
叮铃铃——
“靠!终于走了!”
“就他的数学最重要,我本来还想把英语作业写完的!”
“明天早上又要语文默写,我小抄都没写完.......”
“还小抄,物理练习册我一题都没动,今晚又要熬夜了妈的!”
教室里面大家一边收书包一边唉声叹气,岑栀作为明天的值日生提前去黑板上写明天的课表。
看到体育课再次被换成数学,孟辰飞整个人都萎靡了:“体育老师的病再也没好过了。”
“体育?什么体育?我们还有体育课?”
“不是数学就谢天谢地了。”
“啊啊啊明天是不是要发上次物理小测的卷子了,我感觉老廖得把我打死——”
岑栀写完课表从讲台上走下来,江梦鱼一如既往地在等她一起放学。
江梦鱼抱住岑栀的胳膊哭丧着把脸埋她身上:“栀栀我完了啊栀栀,听说第一次月考后高二要开家长会,天哪我感觉我马上就要面对我爸妈的混合双打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段时间江梦鱼和岑栀的感情突飞猛进,虽然是江梦鱼单方面认为,但岑栀确实没有表现出抗拒。
在江梦鱼眼里,岑栀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班上的八卦她从来不听,女生之间讨论电视剧小说她也从来不参与,就连邹聿那种拽哥她也是说怼就怼,永远专注在自己的学习中,实乃神人也。
岑栀后知后觉:“要开家长会吗?”
江梦鱼耷拉着脑袋点头:“是啊,按照一中往年的尿性,每个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都要开家长会,栀栀,你到时候是爸爸来还是妈妈来呀?”
岑栀默了默:“可能不会有人来。”
江梦鱼惊讶:“啊?”
岑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和江梦鱼在校门口告别。
经过这段时间,岑栀对从淮宜一中到滨江水岸的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
临近滨江水岸有一条靠近长江的路。
岑栀以前都是匆匆赶路,今天难得在这边多站了一会儿。
月光下的长江水波光粼粼,前几天下了雨,水岸线要比以往高了一些,岸边的芦苇随着夜风飘荡,在江的对岸是和高中生全然无关灯红酒绿的CBD。
岑栀仰头吹风,比半个多月前长了一点的短发轻轻摇曳。
今夜无云,然而城市的夜空只能望见西方那颗最亮的长庚星。
忽然有一枚极其微小的红点闪烁在广袤无垠的天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过苍穹。
岑栀半趴在栏杆上微扬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架正在夜行的飞机。
......
岑栀买的耳塞到得很及时。
四班的值日安排是郑强用所有班委加各科课代表来排的,基本上每个人两周会轮一次,而明天是岑栀第一次值日。
值日生通常要比所有同学更早到教室开门,也就意味着岑栀要至少半个小时起床,今天的值日生已经把班上教室的门钥匙给了岑栀。
隔壁房间还是每天如一日的响着躁动的游戏音乐。
岑栀已经放弃和邹聿沟通,塞好耳塞开始酝酿睡意。
.......
高一高二早自习的开始时间是早上七点,但六点四十到七点这二十分钟是早读时间。
郑强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掐着点在早读之前抓迟到的人,于是记录迟到人员名单的重任就落到了每天的值日生身上。
大部分值日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踩点或者超过几分钟的就算了,除非那天郑强来得早被抓了个正着。
但岑栀并不是个非常“通融”的班委。
相比之下她甚至可以说是铁面无私。
从六点四十之后开始迟到的人都被她一笔一划地记到了黑板上。
“岑栀干什么啊,我就迟到了五分钟她就记我。”江梦鱼的同桌是个黑瘦的矮小男生,孔涛从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黑板上开始就不停地抱怨。
此时此刻,班上读书声此起彼伏。
其实四班每天迟到的人并不多,除了最后一排那几位常年罚站的邹聿之流,大家都害怕老郑突击抽查,不敢踩点。
早读时间全体起立,孙涛个子矮又在最后一组的最里面,在外看来动作幅度不大。
他故意往后侧了下身体,他的后座就是孙淼:“以前淼姐当班委的时候值日从来都不记人的。”
见孙淼不说话,他越说越起劲:“上次收作业也是的,一点也不通融,我说看一下她的选择题她转头就走了,拽什么拽啊,还南城一中第一名呢,能考得过我们淼姐吗?”
江梦鱼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人蠢就多读书,待会儿默写《蜀道难》,噫吁嚱三个字写的明白吗你?”
孔涛被怼了个正着,脸上一会儿青一会白,脖子都梗红了:“你.......我就看不惯装X的人……”
孔涛突然瞥到后门阴影,一看就是那三位惹不起的哥回来了,他挺直腰板来了底气:“有本事她把邹聿也记——”
话还没说完,郎朗的读书声戛然而止,教室里只剩下粉笔落在黑板上清脆而坚定的声音。
岑栀淡定地把边扬、孟辰飞和邹聿三个人的名字记完后转身拿起语文书继续背课文。
班上的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岑栀又往后小心翼翼地偷瞄。
为首的少年穿着黑红交错的球衣,额前戴着黑白条纹的发带,沾了汗珠的发丝根根分明地搭在眼前,他眸光移动到黑板上的名字,桃花眼冷戾地眯起。
边扬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哟,正大光明刚正不阿的班委呢。”
孟辰飞没骨头似的靠边扬肩膀上,好整以暇地吹了声口哨:“万闵来了都要夸你有文化。”
砰、砰、砰!
邹聿面无表情地把篮球扔回球框里,又扯下发带扔桌上,然后在全班人的目光注视下从最后一排走到讲台前。
班长高书哲眼皮猛跳,江梦鱼满脸担忧,孙淼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其他人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我感觉岑栀这次是真的惹到聿哥了。”
“邹聿应该不会打女生吧.......?”
“要不怎么说是女神呢,从上次她拒绝给聿哥写卷子开始我就觉得这位小姐姐不简单。”
“有一说一,聿哥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岑栀在邹聿走到面前的时候才抬起头。
少年的个头很高,她站在二十厘米高的讲台上才勉强能和他平视。
但邹聿并没有看她,他随手从讲桌上拿起一只粉笔,擦掉岑栀写的第二个字,并在后面龙飞凤舞地接上了一个“聿”字。
“你敢记我——”擦肩而过的瞬间,邹聿侧头瞥了她一眼,撂下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就把我的名字写对。”
少年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等等。”岑栀忽然出声。
所有人屏住呼吸。
邹聿不耐烦地转过身,他目光冷寒。
岑栀镇定自若地看他的手掌:“粉笔还回来。”
“嘶——”
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邹聿简直气笑了。
下一瞬,粉笔被重重地摔回讲桌。
岑栀点点头。
她移开讲桌上遮挡的书本露出贴在边角的花名册。
原来是“聿”,不是“玉”。
......
郑强在早读快结束的时候例行来班级里巡查,一看黑板上迟到人员的名单顿时脸黑的快滴水,把这群人全叫出去罚站。
“孔涛你是住校生吧,住校来得比走读生还迟?你对得起你爹妈把你送一中来读书吗?!还有你们这些人,再三强调,早读早读非常重要!你们早读是给我读的吗?反正你们不背书我的工资一分不少!”
孔涛被骂得脑袋快栽地里去,整个怂的瑟瑟发抖。
郑强看到这群人就来气,再一看那边吊儿郎当的邹聿、边扬、孟辰飞,更是双眼发黑。
“还有你们!”郑强气得叉着腰走过去,“要是仗着家里有点钱就在这儿当老鼠屎就给我赶紧滚回去!尤其是你邹聿,你算算你气走多少科任老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教室当菜市场吗?!”
边扬笑眯眯道:“郑老师,我们又不是没来,就出去运动一下.......”
“你给我闭嘴!”郑强气得太阳穴疼,“邹聿,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找你父母?”
邹聿站没站相,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好啊,您找得着我还得谢谢您,要不要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你!”郑强如果头顶有头发都要被气竖起来。
邹聿常年一个人在家这件事各老师都知道,在他最混的时候郑强还去家访过。
结果就是十次家访十次见不到家长,好不容易打通一次电话,结果人家父母都不在北半球!
这对夫妻嘴上说着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实际上这人只会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科任老师不敢管,班主任管不住的局面。
郑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位高大的少年:“你说你,你哥邹卓和你同样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邹聿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猝然咬紧的腮帮。
郑强还在喋喋不休地拉踩:“邹卓当年在实验班都能始终名列前茅,从来不让老师操心,后来还以那么高的分数考进了军校,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学学?榜样就在身边,你父母是这些年突然忙起来的吗?邹卓读书的时候......”
郑强骂完离开的时候已经打了上早自习的铃。
邹聿眉眼阴沉,下颚绷得紧紧的,边扬在旁边半天找不到话题转移。
孟辰飞十分没心没肺地凑过来:“聿哥啊,你管老郑说什么呢?他还骂我老鼠屎呢,你看我这老鼠屎多开心?哈哈哈......”
边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孟辰飞尬笑两声停下来,刚好在外面看到语文老师点名让人上黑板默写《蜀道难》,岑栀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你说岑栀怎么知道你那另一个世界的亲妹妹的名字呢哈哈哈......这小姐姐哈哈......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
边扬眉心直跳,暗戳戳锤了孟辰飞屁股一拳,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他妈别往火里扔雷了!”
孟辰飞捂住屁股仿佛被玷.污般瞪大双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捅了什么惊天大娄子。
邹聿是家里的老二,但这个老二本来希望是个女儿,出生之前连名字都取好了叫“邹玉”,意味着家里翘首以盼的珍宝,谁成想是个儿子,于是心灰意冷的谭菲菲随便改了个字,变成了“聿”。
不受宠的小儿子还不是最致命的。
真正致命的是头上永远压着一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光芒四射的天之骄子哥哥。
无论是父母口中还是圈子里的叔叔伯伯,甚至他们所上过的同一个学校的老师都会时不时将两个人拿出来比较,邹聿还永远都是那个毫无疑问被踩在脚底的角色。
邹聿面无表情双手环胸,后背靠着走廊的栏杆,修长的长腿一曲一直。
他冷冷的目光跟随岑栀走上讲台开始默写到默写完成重回座位。
孟辰飞是真急了:“.......这可怎么办啊?”
边扬摇动食指:“所以让你别提。”
孟辰飞眉头紧锁:“可我已经说了。”
边扬一脸麻木:“再说自杀。”
孟辰飞还不死心:“但是咱聿哥确实比不过他亲哥……”
“能不能闭嘴,老子听得见。”邹聿烦躁到了极点。
边扬、孟辰飞:“.......”
......
小少爷:md,我tm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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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