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丝与法师塔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夏望回到家，先去洗了个澡，平复打架打出来的兴奋。

打斗中留下的伤口基本愈合，热水将黏在皮肤上的红色细沙冲洗干净，流入下水道。

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在这个过程中又一次长长，等夏望踏出浴室，长发再一次及地，这次她没有一口气将头发剪到肩膀，而是把头发修剪到平时的长度。

她换上便服，头盖着浴巾去把洗干净的衣服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挂回到自己的工作间。

做完这些，夏望半点不觉得疲惫，顺手给还在休眠的洛洛猫塞了能源晶石，洛洛猫被唤醒，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不靠谱的主人只给自己喂了一颗能源晶石，立马饿死鬼一般冲出去到自己的猫粮盆前，哐哐往嘴里铲粮。

夏望把忙着吃饭的洛洛猫关在门外，自己打开容器，将里面的五枚宿火取出，又从桌子底下的保险柜里拿出另一个更大的容器，将这五枚宿火轻轻放了进去。

搞定。

夏望又一次哼起了她那乱七八糟的小调，顺着曲调的节奏掏出抽屉里的笔记本，往上面记录这次注射的药剂剂量和时间，还有两次头发变长的时间间隔。

笔记本用了大半，前一排数据记录的时间正是她回国那一阵，用药剂量仅有这一次的三分之一，头发也没有像现在一样疯了似的胡乱生长。

记录完把笔一扔，她又让吃饱喝足的洛洛猫进来，按照之前设想的，给猫加装了一个能源油储备仓。

她这一换就是大半天，换完又去捣鼓几只非常非常小的机械蜘蛛，中途头发又变长了一次，这次还好，发尾没有拖到地上，修剪起来方便许多。

直到疲惫感慢慢涌上来，鬓边落下的碎发由白变黑，她才反应过来已经快晚上了。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夏望去开门，半路停下来在镜子前照了照，确定药效结束，自己的头发和眼睛都恢复正常。

门外的阿洛伊斯做了同样的事情，今天白天那一架打得印象过于深刻，他有点没从亚卡默斯的身份中脱离出来，等夏望开门期间，他还借门把手倒映出的影子确认自己现在的模样。

工作间的门被打开，看到彼此那一刻，他们才终于有脱离另一个身份的实感。

夏望泡在工作间里，一天没吃东西，阿洛伊斯气得直捏夏望的脸，还把今天刚送到的盲盒快递给没收了。

“你好狠的心。”夏望一边吃阿洛伊斯给自己做的炒饭，一边谴责：“居然要我在快递已经收到的情况下硬生生熬到三天后才能拆，很难不怀疑我们之前的夫妻情分是不是已经出现了裂痕。”

阿洛伊斯：“我也这么怀疑，不然你怎么会忍心让我为你的身体健康感到担忧。”

夏望理亏，闷不做声地往嘴里扒饭。

谈恋爱三年结婚两年，阿洛伊斯已经彻底习惯了夏望的口味，无论是夏国美食还是西餐他都很拿手。

夏望饱餐一顿，饭后两个人一块出门散步，阿洛伊斯提起明天体检的事情，说到时候陪她一起去。

“体检好麻烦。”这是夏望发自内心的感叹，体检真的太麻烦了，研究院每年都会组织统一体检，每次她都要努力把自己体内的宿火含量压到最低，有时候甚至得压到没有，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在参加什么憋气比赛。

阿洛伊斯替她把被风吹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细心发现：“又剪头发了？”

夏望半点不心虚：“剪了下分叉。”

每次修完都乱七八糟的，阿洛伊斯看不过眼，待散步结束回到家，拿了把剪刀替她重新理了理发尾。

就像安娜说的那样，精灵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们的审美值得信赖。

每次他们分开都会给对方打电话，聊一聊自己遇到的事情，这次因为医疗部的意外，阿洛伊斯还没来得及跟夏望细说这次出差最后一天的经历，他替夏望把狗啃了似的发尾修出弧度，顺带提到最后一天的峰会上，关于新物质Z87的公开。

“就是这次医疗部意外事件中，安娜·布兰特用来研制药物的原材料。”

“Z87？”夏望歪了歪头，被阿洛伊斯用双手从背后摆正回来，免得剪歪。

“天然放射性物质，最早被发现是在十年前的夏国，夏国政府叫它‘宿火’，但直到最近一年许多地方都开始出现，逐渐瞒不住了，才在这次峰会上进行公开。”

东陆许多国家，包括夏国政府那边也进行了公开，如果没有发生医疗部这起意外，现在恐怕整个研究院都会为Z87公开后的研究方向展开讨论。

夏望早就从唐嘉琳那听到了风声，因此并不意外，而是寻思起了“Z87”这个名字。

——这名字哪有“宿火”好听。

一群没品的外国佬。

阿洛伊斯鼻子痒痒的，明明不冷却有点想打喷嚏。

第二天去体检，刻意压制体内宿火含量的夏望整个人都蔫蔫的。

体检时他们还遇到了那天险些被杀的病人，对方本来因为生病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去鬼门关溜达一趟回来反而好了许多。

“因为‘Z87’。”正在看夏望体检报告的医疗部工作人员闲聊似的说到：“那玩意儿微量摄入确实能改善体质，但有没有后遗症谁都不确定。万一今天用了药生龙活虎，过几天就出事了呢，可病人家属哪管这些，以这次意外为理由，要求我们赔偿并无条件终止先前签下的协议。”

夏望：“终止协议？”

工作人员耸耸肩：“他们觉得Z87比正常治疗有用多了，起先是要求我们继续使用未经审核的药物，被我们拒绝后打算把病人接回去。”

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估计是想自己花钱弄Z87制药给病人用，谁让人有背景呢，家里有权有势当然是想干嘛就干嘛。”

夏望：“这么想不开吗。”

夏望捧场，工作人员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你也觉得离谱对吧，听说他们还试图向院长施压，要走安娜·布兰特死前留下的资料，开玩笑，真当我们尤克特拉希尔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机构吗。”

“好了。”工作人员往夏望的报告上盖章签字：“你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体内的Z87也代谢干净了，下个月再来抽管血就行，不过看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太焦虑了昨晚没睡好？”

夏望：“有点。”

“能理解。”任谁知道自己被使用了未经审批的危险药物，都会心慌。

明明记得夏望昨晚睡得很安稳的阿洛伊斯：“……？”

检查完出来，阿洛伊斯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夏望不闪不避，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嗯。”

阿洛伊斯抬起手，屈指在夏望额头弹了一下。

下午夏望回研发部工作，阿洛伊斯收到来自圣殿王庭之主的慰问——关于昨天蛛女在曦光城出现一事，瞒得住民众，瞒不住他们。

“感觉如何？”屏幕另一侧的天族明明是圣洁光辉的代表，给人感觉却不是那么正派。

褪去了法术伪装的亚卡默斯：“你想听什么？”

天族笑容不改：“比如……好杀吗？”

亚卡默斯：“不好杀。”

“那糟了，居然连你都觉得蛛女不好杀。”天族嘴上说着“糟了”表情却还是那样的轻松闲适：“不如这样，我们联手做个局……”

亚卡默斯没听完就关闭了通讯，以此作为拒绝。

昨天从城郊回来，亚卡默斯去跟湮灭王庭和永夜王庭要了蛛女之前杀魔族和血族留下的影像。

影像中蛛女的外形和他在城郊看到的一样，询问过奥西里斯院长，对方表示他看到的和自己一样，也就是说这不是什么幻像，蛛女就长那样。

体型跟夏望非常相似。

他完全没有二者是同一个人的怀疑，甚至都没往这方面去想过，只担心夏望会不会因此遇到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果然不让夏望作为他的伴侣进入那些政治家的视线是正确的，不然还不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另一边，忙着把工作进度赶回来的夏望在邮箱里发现了一份群发的广告邮件，来自林兰雪山的度假庄园。

于是亚卡默斯收到了夏望发来的信息：“圣约节假期，我们再去林兰雪山玩吧。”

信息里还有一**兰雪山的广告海报。

那是他们还未确定关系之前去过的地方，本来结婚旅游的时候想再去一趟，不巧碰上封山，没去成。

后面就算有时间外出旅游，他们也都选了之前没去过的地方，所以拖到现在仍没能弥补上这份遗憾。

那是一段非常有意思的经历，亚卡默斯至今记得在离开雪山的前一个夜晚，夏望抓着他鬼鬼祟祟——对，鬼鬼祟祟做贼一样——爬上城堡的最高层，一人一边破开城堡建立者留下的谜题，拿到传说中的宝藏，你一件我一件地进行瓜分，还一起在窗前看了场璀璨绚烂的日出。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和他一起看日出的这个女孩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只觉得如果是他一个人，又或者身边是别的谁，这场日出未必能有这般动人。

亚卡默斯因那份独特的回忆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颜，回复夏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