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牢 第1章 中考续后

刘殊并不在意初中三年的结束，随人群出考场后是每年都会出现的场景，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着记者举话筒播报。

热闹的让他有些不适，推推搡搡的肌肤相蹭，脸上的表情很不美妙。

心里默念着只要拐进了巷角就好了，事与愿违，突兀的话筒递到了面前，刘殊应激反应的怔愣一下，向身边瞥一眼，看到记者笑嘻嘻的盯着他，背后是挡住的摄像头。

和电视中同样标准的嗓音从对方嘴中发出，问：“同学，你觉得自己发挥的满意吗？”

刘殊反应了过来，指尖藏在口袋里，没人能看见的轻颤，面上是如沐春风的回答：“当然，发挥的格外的好。”

两人交谈很顺利，两三分钟就结束了对话，转身时加快了脚步，扶着电线杆捂着心口做缓冲。

刘殊住的地方是这片最旧的老房，脊椎侧弯严重的树随时都可以伸进屋内，小卖部里常常有人闲聊。

一步三阶梯的向上跨，物体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变得清晰，他放慢了脚步，不自然的抬头向上望去，刘殊不记得大中午有老头老太太喜欢出门。

上方的人貌似也注意到了脚步声，停止了动作。

两道视线有些停滞的凝固了一下，对方嘴里的话被噎住了，刘殊也有些疑惑的问出口：“达恰野？”

“你父母不是不同意你回来吗。”

达恰野，刘殊发小，相比起这个称呼，反而亲戚才能更好提现这段关系，小时候在一起抓蝌蚪偷鸟蛋，现在倒是长大了好面子了，长辈间的矛盾也让他们渐行渐远。

前年达恰野被迫搬家远离了这个城中村，当时抱着刘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是对方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惜人刚回来就快是好表哥了，时间总会把关系变的莫名其妙。

达恰野不自觉躲避他的视线，但还是奋力帮自己解释：“我成绩变好了他们就允许我回来了，你先等一下我把这些快递箱搬进去。”手上也忙着动作，因为营养不良所以分叉的发丝顺着汗黏在面颊。

刘殊将自己退入楼梯间的阴影，也没有帮忙，只是安静的看着达恰野忙活，看着他关上门后才自己插入钥匙进屋。

客厅的窗帘不遮光，蓝色的产物泼在地上，也同样渡在皮沙发侧躺着的婀娜女人身上。

正是刘殊的母亲，贾碧园。

听起来很温和的名字，不切实际的赋予给了一个穿着酒红色吊带裙，卷了波浪短发，画着烟熏妆的她。

刘殊看了眼餐桌上冷了不知道多久的饭菜，毫不犹豫的回了房间。

卧室小的压抑，一进去就可以看到对门放着的全身镜，以及当中的他自己。

细长的眼型搭配每天睡不醒的眼神，快跟眼袋一般大的黑眼圈，被热风吹的散乱头发变成一缕缕，驼峰较为明显的鼻梁，再往下走则是圆润的唇珠，他的自我评价就是：违和，怀疑女娲当过裁缝。

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头发好像快到锁骨了，一次剪头发要花三十，很不划算的买卖，干脆买四块钱一小盒的皮筋扎起来更省事。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塞了颗柠檬糖到嘴里。

蝉声吱呀叫着，阳光把整个房间分割成阴阳两面，终于带了些凉意的风刮起，叶子有了浮动，刘殊将手机随意扔在床上，自己也躺着，许久的宁静附上他的世界。

时不时有着广播响起，回收旧冰箱、彩电、空调、电视机……

刘殊也有点疲惫了，意识放空。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房子里的客厅传来声音，一听就知道不止两个人，熟练的戴上耳机逃避着。

手机刚亮屏就有消息跳出——名为艾姐备注的人。

艾姐：来不来兼职

艾姐：你不是想赚钱吗，我跟店长问了说缺人

刘殊其实对于赚钱没什么**，能活就行，但他不想一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看脸色过日子，特别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出事。

Us：来，等我过去

他把耳机取下，靠近贴着门听了听才打开一条缝，迅速穿好鞋拿上钥匙开溜，不想多待一秒。

晚上的这片比白天热闹，虽然天气同样让人讨厌，至少给了心理的安慰，平时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多了身影，小孩在路灯下盲目窜着。

这片出去有两扇门，北门和东门，很奇怪的设计，刘殊选了后者。

因为这样一拐出去就是街道，小吃摊和店铺混杂在一起，颇有些繁华的错觉，可惜只要抬头一看街边低矮的房屋，就会直接不攻自破。

艾姐给的地址是一家烧烤，全国内的分店很广，他可以直接看到在门口等待的人。

艾姐是身边人给她的称呼，原名叫艾封儿，头发的长度到腰，一直都很宝贝这些秀发，却还是每次放假都出去找兼职，不顾油烟的催损。

看到时对方抬了抬手，脸上很浅挂着笑，眼睛不算大但有神，比起刘殊一天睡了四个小时的神采好了至少三倍，眉毛偏细，刻出了乖顺的神韵。

艾封儿跟他讲明情况：“今天先大概熟悉环境，明天再开始正式上岗，另外得跟你讲个事。”

她停顿了一下。

“达恰野今天回来了，也同样打算来这里兼职，你要是无所谓的话就没问题。”说完看了看对方。

刘殊耸了耸肩，眉眼都大幅度弯起，瞳孔被藏起眯成了一条缝，笑的有些毛骨悚然：“我就算有所谓都得无所谓了。”

两人去了店长所在的地方，看到的达恰野已经换了套衣服，不再是中午的白色老头衫。

艾封儿和达恰野都是被安排揽服务员的活，而刘殊比较特别，可能是因为名字的运气加持，他是去门口当前台，收收银喊喊口号，乐哉。

至于当这个的理由，店长的原话是：“小伙子长得不错啊，就是黑眼圈有点重，去门口晒晒太阳长点朝气，说不定就能吸引小姑娘来嘛。”字里行间都带了点不知道哪的口语，听起来还算亲切。

当事人对于这个分配没什么意见，好几年前达恰野就说过他太白了，像是一直被关在家里，也不晒太阳。

或许这一次刚好能变的健康一点。

此后的日子平淡无波，刘殊每天就是家和兼职的两点一线，就连中考成绩出来了都是达恰野提醒他们两个，不然根本不知道。

达恰野有些担心的看着屏幕刷新，他们是拿店铺的电脑查的，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已经几乎没有顾客，而老板也打算下班，还专门提醒了记得打扫卫生。

艾封儿有点紧张，手中像是泄压一般卷着头发玩弄，眼珠中倒影着页面，嘴里也没停下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菩萨…”

刘殊有些困的打了个哈欠，在一瞬间电脑弹出了显示。

名字：艾封儿

总成绩：508

达恰野急忙再次填写搜索刘殊的信息，艾封儿也冷静一些，可算是卡线过了。

名字：刘殊

总成绩：513

这个成绩算是他初三一年最好的，平时就没有上过五百，现在上个普通的高中应该可以。

达恰野的成绩没人问，也不用问，必然比他们两个好了很多，在中列的学校都能挑，艾封儿心情愉悦的和刘殊击掌，随后又老老实实的去擦桌子了。

一切氛围正好，三人的关系不再是僵硬与合作。

艾封儿在路口和两人告别，虽说这片地方没多大，但岔路口可有很多。

达恰野有些生涩的开了口，耳尖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什么，有些绯红，声音细小对艾封儿说：“注意安全。”

昏黄的光打在刘殊和他身上，双方寂静无言，刘殊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许烦躁，语气不耐的开了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达恰野抖了一下回答：“你…打算去哪个学校。”

刘殊把头偏向他，眼中透露着意味不明，如墨色没有波澜，睫羽低垂。

平静说道：“哪里要我就去哪里，又不是菜市场，我没得挑。”

达恰野放松了一些，语气也没有那么拘谨：“你其实可以去川路十一中，那里是你成绩范围内最好的学校。”

刘殊没有回答，从外套里拿了颗糖出来，扒开糖纸就往嘴里送。

因为没有他的回答让达恰野有些不自信，不敢再跟他并排走着，到了楼下时呈现的是刘殊在前，而他在斜后方。

刘殊叹了口气，像是思考好了什么事情一样，开口：“那就川路十一中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达恰野现在这么怕自己，他们之间的隔阂是因为父母，但明明已经同意了却还是如此，刘殊的头有些晕，不打算继续思考这些问题，把达恰野丢下自己上了楼。

达恰野还在刚才的话里恍惚，他总觉得刘殊和以前差了很多，但又无法从外形上下手，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