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砸别人店不想赔的东西收拾了,花繁发现白愁飞要走,便抬脚追了上去,“哎,小哥你等等我!”
花繁发现他长得真的特别高,背脊笔直,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从后看白色衣袂翻飞,竟然还挺好看的。
别人用走的,她用跑,很快便追到了对方身侧,“哎,小哥小哥,这些人看着像是超社会......啊呸,忘了你听不懂,混江湖的,怎么都聚到这个镇上来打架啊,我看这个镇子也没那么繁华,值得他们这么多人来打家劫舍啊。”
对方脚步一滞,转眸瞥向她,那眼底藏着几分深意,“你当真不知?”
花繁歪头:“听你这语气,这还是个什么大事?我刚出山,你给我说说呗?”
花繁这一世投生于一个落魄的算师家族,隐居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个酱油都要靠飞驰半天的深山老林。
因为一家子算命算得天残地缺,她打小就要照看一屋子老弱病残和智障,就怕离了人,这个大傻子打死了那个大傻子。
是以她常年与世隔绝而居,对外界还真不了解。
而后白愁飞简单给她解释一下。
原来是此方江湖纷争,一个门派想抢另一个门派的东西,花钱买了打手,护送的人带着匣子到了镇上,被酒馆的打手们围攻,然后跑了。
因为黑灯瞎火的,酒馆里的江湖人士们打错了自己人,然后还打起来了,正好砸了酒馆让她碰上。
花繁悟了:快递小哥千里送快递,路遇□□//团伙抢快递。
结果抢快递的还是一群菜鸡。
就是这个六分半堂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卖奶茶的,金风细雨楼,听起来像销金窟。
下一刻,她抬眸,清凌凌的眸子直直与他对上,看得后者一怔,“那你呢,你也是来抢那个匣子的?”
白愁飞回神,倒是也不隐瞒:“自然。”
花繁下意识以为他也是收了钱,“别人给你多少钱啊?这么多人抢,花这么大功夫,搞不好还要就地入土,这个风险和付出,没有个万两黄金狗都不干吧。”
白愁飞:“......”
说就说,不要拿狗比喻行不行,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抢匣子的都是狗一样。
他算是发现了,这姑娘长得眉目如画的,气质瞧着也温柔,可惜一张嘴就不对劲了。
如果白愁飞是现代人,一定能找到一句话来形容——可惜长了张嘴,一张嘴就幻灭了。
白愁飞在前边走,花繁就跟着他唠嗑,多数时候是她在叭叭叭,对方时不时回一句。
直到白愁飞找了那个带着匣子,长得浓眉大眼的少年,两人不知交谈了什么后,白愁飞发现身后的小尾巴竟然还在。
青衣曼曼的女子容貌妩媚逼人,安静地立在人高的草边,风一过,裙摆和青丝飞扬,衬得她的笑颜愈加温柔起来,又比初时看那一眼更添了几分生动灵气。
只要她不开口,当真是□□风,般般入画。
白愁飞唇微微动了动:“你......还在呢。”
花繁眨眨眼,毫无刚认识的拘束感,直言:“我在等你啊。”
等,他?
白愁飞一愣,心间爬上几分愉悦的情绪,而后自眉宇间隐隐透出来。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未曾吐出来,至于为何问不出来,现下他也还缕不清楚。
......
入夜。
细柳镇的海祭三年一次,热闹非凡,街上张灯结彩,红绸飘飘,带着面具的人们一路跳大神,敲锣打鼓,还有杂耍。
花繁想去看热闹,知道白愁飞有事,就没有在白愁飞背后当小尾巴,结果一看,当时脑门上就差出现一圈问号了。
明明很热闹,怎么这些面具整得氛围这么阴间呢?
上一次感受到这种阴气,还是东京奥运会。
花繁站在人群中,表情呆滞:“这活动可以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啊......”
结果更接地府的还在后面。
因为游行的队伍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场面十分混乱,还有无辜路人受伤,地上没一会儿就一堆尸体了,人太多了,到处都是挡视野的人和物,花繁都没看清他们抛来抛去的那一坨是啥玩意儿。
但盲猜就是白愁飞说的那个破匣子了。
花繁没管他们,眼睛迅速巡视四周,赶紧把一起看海祭的无辜群众疏散带离。
因为场面混乱,有些人惊恐下互相踩踏摔倒,也有人被误伤,废了花繁好一阵功夫拎着走。
处理完不能走的,她来不及听路人的感恩戴德,就飞身上了屋顶,一过去就见一个红衣小姑娘被人挟持着,用以威胁一个少年。
这小姑娘和少年她见过,就是那会儿和白愁飞说话的人。
听二人交流,少年名为王小石,小姑娘叫做温柔。
谁想下一刻王小石拔剑袭去,温柔反应也机灵,反手趁机挣脱,被少年给救了下来。
紧接着,没有了掣肘,无需再投鼠忌器的王小石唰唰唰地就在人群里切起了西瓜,震慑了一众人,而后一个潇洒转身,“谁还想抢?”
上一次看到有人说这种话,还是在起点。
花繁:“这画风,起点男主啊。”
一众追兵再不敢跟王小石打了,怂得很合时宜,正准备离开,王小石也牵着温柔转身准备走了。
然而花繁......
“准备走了?”她倏然出声,清透温柔的嗓音,顿时让在场的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
漆黑的屋顶之上,一道衣袂飘飘的青影迎风而立,细下一看,竟是个容貌妩美的纤细女子。
月光够亮,正好为她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辉,让其翩然落下的模样,竟有几分神祇莅世之感。
她身上不见佩剑,纤纤素手轻轻地抚了抚鬓边落下的青丝,若非立于房顶不合时宜,瞧着更像是个雅人深致的闺秀千金。
“走得这么随意,你们要不要问问路边的房子摊子的意见?”花繁目光落在一群抢别人东西到处打砸别人房屋的人身上。
“嘶,女流氓!”人群中一个大汉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慌忙捂住自己还青着的嘴,拔腿就想跑。
花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吐槽:“......”神tm女流氓,你还真以为自己有看头啊,辣眼睛,纯就是想看你们丢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普信啊。
她漆黑的眸子被月光映照得清透,清透得该大汉腿都在抖,“熟面孔啊,我说什么来着?刚才我瞧了一圈,有几个想进宫的都没活下来,就剩你命好了。”
刚才她有留意到几个本该在树上的,胆子大跑了,反而在混战里丢了性命,就剩下这一个苟到了决赛圈。
瞧瞧,这熟悉的肿脸不就是她踹出来的吗?
一些君子侠客爱管闲事,没关系,他们要脸,会被算计威胁,要脸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又一般都不爱管闲事。
但她不一样啊。
大汉想着,脸都绿了:还命好?好个屁!遇见这么个臭不要脸,还爱管闲事的玩意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一幕让王小石和温柔一脸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注意到过这个青衣女子,那阵子就在那白衣人身后不远处。
花繁那一张嘴那就不是人话:“珍稀动物,给你点特殊待遇吧,教教他们,主动一点。”
该大汉瞬间受到了一众目光洗礼,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欲哭无泪,“姑娘,我错了,我忏悔,我赔钱!”
他当时敢下来,纯粹就是抱着她未必回来的侥幸心理,可不是像其他跑路的人单纯头铁。
有认识他的疑惑道:“什么赔钱?为什么要赔钱?而且咱放你下来的时候,你都被扒得剩条裤衩子了,你连衣服都是借的,你拿什么赔。”
花繁看着大汉,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笑得对方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不不不,姑娘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还有,我裤/衩子里还藏了!”
花繁:“......”
王小石:“......”
温柔直接嫌弃:“......咦!”
其他江湖人士:“......”
大汉转头又跟身边的人道:“各位,咱们要学会将心比心,镇上的人做生意也不容易,咱们要做一个义薄云天,热情热心善良,做事有头有尾的人,打完架砸了东西要赔钱,不赔的,就在你们捞我下来的地方了。”
显然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
周围的人警惕地蹙眉,却还有几分不相信,这瞧起来风一吹都能飘了,连刀剑武器都不带的女子真有那么厉害吗?
但是回想起来树上挂那么多人,以及大多数人在被救的时候,甚至吓得哭爹喊娘不让他们救,又不禁相信了。
此刻这些人显然还不明白,可怕的不是被杀,而是活着却从此要和自己媳妇姐妹相称,搞不好哪天就头顶长草跑马,儿子管别人喊爹的痛苦。
男人一生至痛,简直生不如死!
其中一人不置可否道,想起方才王小石那般利落切西瓜的身手,还在胆寒:“这娘们难不成比那个带匣子的还厉害不成?”
大汉惊得顿时蹦了起来,一把拽住对方:“兄台莫喊!祸从口出,祸从口出!破财消灾啊,谁厉害不知道,反正都比咱厉害,你想想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的郝兄弟吴兄弟陈兄弟!”
“事关男人尊严,大丈夫能屈能伸啊!”你他娘想进宫,不要拖累老子啊,老子是想名扬天下,但也不是当大太监名扬天下啊!
众人:“......”
原来是她!
这个臭不要脸的,长得人模狗样的,简直人不可貌相......
娘的,太晦气了,他们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抢个匣子,带匣人武功高强就算了,还遇到个爱管闲事只想押着人赔钱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