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玉 第7章 第七章

深夜，本应该早早沐浴入眠的沈芙，此刻却在奋笔疾书，女戒一百遍，她如何能写得完？

索性小茉跟小荷是个好的，拿起毛笔跃跃欲试，三人在一张长长的桌案上，不停的抄写着。

直到第一盏油灯用完，小茉才又去点燃宫灯。

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

“早知如此，就该早些点燃宫灯，反正他们都知晓我被罚抄写，点燃又如何？不过是被嘲笑一番。”

“是啊，早知如此，就该让屋子中明亮些，也不会费眼睛了。”小荷叹了口气。

实在是困得很，眼皮子如同在打架一般。

“可惜后日就要上交了。不然还可以不用如此着急。殿下，您先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奴婢们。”

沈芙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小茉，你说此话当真？”

小茉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不早点歇息，明日沈芙眼下便会出现乌青的痕迹。

届时她又该苦恼着这乌青该如何去除了。

“好小茉，那就要拜托你啦，明日本宫去讨些好吃食与好衣裳给你穿！”沈芙拍了拍小茉的肩膀。

扭头就看见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小荷。

“这丫头......当真是心大。”小茉无奈笑了笑。

“小茉，不要因为这些太过劳累，写一会儿便去休息，若是未能完成也不要紧，本宫同父皇撒撒娇就好啦。”沈芙嘱咐道，转眼就爬上了软软的榻上。

果真是累了一天，沾榻就睡了过去。

小茉轻轻摇醒了小荷，“快些写，写完了便去屋子里休息。”

小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继续写了起来。

第二日天光大亮，沈芙刚从榻上醒来，便看到小茉盯着重重的黑眼圈站在自己面前。

“殿下，可要沐浴？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沈芙惊讶，她应当是没睡？那黑眼圈是如此重，还起了这么早为自己热水。

“小茉，今早你不必侍候本宫，待会儿我自行去沐浴，你将小荷叫起来便回去休息吧，准许你今日歇一天。”

小茉浅浅笑了起来，“多谢殿下，不过小荷那丫头她现下还未醒，若是殿下有事要办，奴婢也能跟随殿下前去。”

沈芙摆了摆手。

“本宫今日要去司舞，她曾经在司舞待过，与阿染很熟悉，你便先休息，待本宫问过话之后再让她休息，换你起来，如何？”

小茉点了点头，其实她们写的快，昨夜没过多久就写完了，也是休息了片刻的。

可沈芙一直都是如此，虽有时候责备她们，但多数情况下对她们好的不得了。

沈芙见小茉答应，自己去了屏风后沐浴起来，待用过早餐梳洗过后，小荷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殿下，今日想梳什么发髻？”小荷眉眼弯弯问道。

“简单的便好，昨日起舞时，忽觉那些繁重的金钗银钗太沉重，若非是重要场合，只管梳些简单的发髻。”

沈芙坐在镜子前，看着小荷在自己的头发上梳着，不一会儿头发便被撑起来，成了一个兔子耳朵形状的发髻。

“兔儿髻，显得殿下更为娇俏可爱。”

沈芙开心的不得了，这个发髻之前小荷从没有给自己梳过，因为她喜欢那种很繁杂的发髻，所以才从未见识过，只是一个这样的发髻，便已经很好看了。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步摇，与发髻相对应，是一支带有兔子模样的步摇。

“配这更好了！”小荷为沈芙带上，又为她戴上早早准备好的耳环与颈饰。

“好看吗？”沈芙站起了身，一袭淡绿色水袖裙裳，显得整个人如同灵动的小兔子一般。

“好看！！！公主殿下是全都城最美的公主！”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都城中只我一个公主。”

沈芙手指轻轻点了点小荷的额头，惹得小荷却不好意思起来。

“走吧，阿染在等我们呢。”沈芙率先走出殿外，往司舞走去，小荷就跟在身后。

昨夜的火势很大，司舞里的所有屋子都有被火燃烧过的痕迹，有的屋梁已经被燃成了灰烬，只剩几个比较完好的屋子，供舞姬们居住。

沈芙问了问昨夜在场的一个舞姬，经她告知，知晓了阿染所在的屋子。

刚推开门，一阵扑鼻而来的难闻气味传了出来。

惹得沈芙轻咳几声。

“殿下，先让奴婢进去看看吧。”小荷上前一步，推开屋门，轻声喊道：“阿染姐姐？阿染姐姐！”

屋子中的角落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

“我在这儿。”

是阿染的声音。

沈芙将门大敞着打开，进去屋子后又将窗户打开，通通气。

不知她在这屋子中做了何事，竟将这屋子和自己搓摩成这番模样。

“你怎变成了这样？阿染姐姐......可是因为他？”小荷走上前去扶着阿染站起身，坐在了床榻上。

在她们没来之前，阿染就以一副蜷缩着的姿态，缩在那个小角落。

她没有回话，只是一味的摇着头。

“今日公主殿下在此，你若是说出来，还能为你解决些事，若是不说，难道要继续这样下去吗？”小荷忍不住斥责着阿染，这应当是她第一次为了姐妹不顾高位人在场，如此说话。

阿染听到她说话抬起了头，看见了如同一道明媚春景的沈芙。

忽地眼眶便红了起来，应是她酝酿许久，忍着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委屈充斥着她的胸腔。

若是一言不发，今后定还会发生这种事。

她内心定也是想痛快的说出来，解自己心中不畅快之事。

“起初他只是让我在各宫娘娘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后来娘娘们善待于我，将他也进行一番提携。没想到......变故出在一年中秋。”

“那年娘娘薨逝，是被她的死对头害死的。阿鸿告诉我说，这正是他的手笔，娘娘的死对头给了一大笔钱财，并允下一官半职让他在娘娘平日都会去的花园做手脚。安排人将娘娘推至花园的湖水中。”

“本宫只知，前些年极其受宠的温嫔失足落入湖水一尸两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隐情？”

沈芙实在是不敢细想。如今宫中嫔妃已所剩无多，阿染没有说温嫔的死对头是谁，但她已经隐隐猜到些许。

“那他现下在哪当值？”小荷连忙问，这正是沈芙也想问的。

叫做阿鸿的男子早已与那妃嫔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能得知他在哪个宫当值应当就会知道杀害温嫔的幕后黑手是谁。

那年是初元十一年，沈芙十一岁，温嫔被抬进了宫，极尽宠爱，如同年轻时的黎婉柔一般，可她的命不好，早早的就被人盯上落入湖中死于非命。父皇一夜间愁的白了两根头发。

后来听母妃说，温嫔是因为得罪了宫中的妃嫔，所以才如此，沈芙不明白，明明在这后宫中都是女子，为何还要因为一个男人去为难另一个女子。

母妃说她年幼不懂，待长大了便会明白，可时至今日，沈芙还是不懂。

“他在宫中，担任侍卫统领一职。”阿染闭上了双眼，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只想见他一面......就一面。”

沈芙没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后又俯身在小荷耳边同她说着什么。

“是，殿下！”小荷笑嘻嘻的看了阿染一眼，只叫两人等着她去去就来。

片刻，在这深宫之中多年都不曾见一面的男子来到了司舞旁的一间偏殿。

“本宫事先说好，见过之后便好好活着，再不能去做些危害自己生命之事。”沈芙淡淡开口，看着有些颓废的阿染。

“我......我还能再见到他吗？”阿染身子颤抖起来。

她昨夜放的那一把火，只是忽觉人生无妄，不愿就此苟活，可没想到她活了下来。

阿染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沈芙，之前从宫人口中听到过对这位公主的评价，没有一个好的形容，当时她便也以为这只是一个骄奢淫逸，蛮横无理的公主。

可她从第一天见到沈芙时，便改观许多。她明明是一个俏皮可爱的，不理解为什么众人会如此说她。

男子在偏殿候着，见是沈芙身边的宫女召他前去，外表恭恭敬敬心里又抱怨着。

没什么别的原因，因为他觉得沈芙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可这男子从一开始想的就是错的，哪里是有什么好处要给他？只愿他能好好说话，不会再伤阿染的心。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阿鸿跪下行礼，再抬眸时见到了站在沈芙身后的阿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本宫何时说让你抬眼？”沈芙端起了架子，踱步走上前端起桌案上的茶喝了下去。

小荷连忙站在了沈芙身后，为其再续上一杯。

“是......是。”阿鸿低下了头，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

“此人你可认识？”沈芙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问道。

她忽地就觉得，阿染莫非是眼睛有什么问题，这男子明明就没有什么可值得倾尽所有付出的，为何会对他念念不忘？

“阿鸿......”

阿染还未说出后面想说的话，阿鸿就立马打断，像是怕沈芙知道他的那些龌龊行径般。

“阿染姑娘，我之前早已经说过，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如今为何又纠缠着我不放，还烦请公主殿下来此一遭？”

“阿鸿，我们之前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吗？相互扶持来到这都城，为的不就是生活能变得好些？可如今你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阿鸿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阿染继续说了下去。

“不知你昨夜可否听到了司舞走水的消息？”

“听到了。”

“那你为何不来？！”

阿染气得生生红了眼睛，自己濒临死亡，心爱之人却狠下心不曾来看一眼，任是谁，都会难过吧？

“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阿染，你明明知道，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

阿鸿崩溃了，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他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好久没有过了，好久没有摸过她的脸了。久到什么时候？自从两人背道而驰以来，就不曾再见过面。

沈芙皱起了眉头，据阿染所说，他们已经许多年未见过面，那这男子究竟为了什么？

自己的贪欲罢了，什么为了今后的生活，都是屁话。

啾咪*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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