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梧国使臣的宴席之上,沈芙的父皇也就是当今晋国皇帝沈青镧,吩咐宫人将宴席摆的十分美,怎么个美法呢?大概是走廊的草圃都布置了艳丽的花儿,直至宴席,花团锦簇,歌舞升平。
沈芙穿着那件淡粉色水袖裙裳,站在众人中间,她被包围着,就等着外面沈青镧一声令下,跟随着舞姬们一同上场。
她借着屏帷看向外面,宴席之上已经坐了许多人,除了宫中几位常常见到的妃嫔,还有一些达官贵族的公子哥。
梧国使臣就坐在这些公子哥的对面,皇帝的左手边。
“见过皇帝陛下,我朝君主派我们来此地,就是为了促进两国之和平,百姓之安定!”
“梧国的太子?你在两国之间可算得上是个人物,此次来晋国是你们君主赏脸,希望朕的招待,不会太过寒酸。”沈青镧眼睛紧紧盯着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的男子。
他的头发很多,用一根根彩色的绳子编成了小辫,散落至腰间,异域感十足。
梧国处在西边,晋国则在东边,两个实力最强的国家各有风格,各不相同,历来也有各朝派使臣前去另一个国家进行友好交流,但迄今为止,最友好的交流与和盟便是和亲。
所以沈青镧自然是知晓这梧国太子前来的目的。
索性现今他就算有一个公主在膝下,名声也是被传的不堪入耳,这时他倒是有些庆幸,沈芙先前纠缠过几个男子,否则今日不下一道指派和亲的圣旨定是不能收场。
“盛满相思无人知,近香摘花落飞月……”
随着一首代表着曲子的诗吟诵完,宴席暗处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琵琶声。
与其他几种乐器交合,汇奏出了一支明媚昂扬的曲子:花相思。
沈芙是最后一个上场的,等其余人都站好站成一个圆,她便进入圆中心,像之前排练的那样,水袖飞扬,遮面又眉目浅笑兮。
只是沈芙缓缓将袖子撤下,入目的就是江容景那双深不见眼底的眸子。
平静如水,没有了先前的慈眉善目,好像那些善意都是他伪装而来。
沈芙本来笑着的嘴角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跟随着众人旋转,正面对上了沈青镧的目光。
没有理会那双怒到极致的眼睛,她按照排练那般完美的将这曲子跳完,又跟着众人离了场。
静瞬片刻,在宴席之人纷纷鼓起了掌,掌声最响的那个,是沈青镧左手边的那个太子,梧国太子夜洛。
沈青镧顿感不妙,招呼着黎婉柔去找沈芙。
果然,下一秒夜洛声音在那些掌声中响起,让宴席上的人纷纷止住了议论的声音。
“皇帝陛下,我朝君主有意让我与贵朝结亲,成秦晋之好,先前陛下还说贵朝的公主殿下声名狼藉,我看,今夜那位舞姬也甚是不错,不如陛下就成全了我的心愿,如何?”
“……”沈青镧有些犹豫,就是夜洛与那些使臣不知道他说的舞姬是谁,相信明眼人都已看出来,那就是他膝下唯一的公主沈芙。
可今夜怎会出这样的差错?原本应该在殿中休憩的公主,如今到了宴席上,跳起了迎送“贵客”的曲子。
身为一朝公主,为其他国使臣起舞,哪有什么荣辱可言?
“若是一朝太子求娶一个舞姬,岂不是闹了笑话?太子殿下,相信你不会希望让梧国皇帝颜面无光。”江容景沉声道,他今夜受沈蔚所邀,来此宴席之上,其实一个家被灭了满门的世子,自是不能来这个地方。
江容景声音一出,瞬时吸引了沈青镧的目光,原因无他,当年江家灭门一案,与他这个皇帝关联甚深。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江南一地派人寻江家最后的孩子,始终不得其果,可现在这个声音让他有些耳熟,不禁细细揣摩起了眼前人的面容。
“这位公子如此阻止我,不过一个舞姬罢了,可也能让公子出声辩驳,难不成是公子与我一样,一见倾心,再见倾情?”
夜洛毫不避讳表达着对沈芙的“爱意”,倒是让江容景有些局促起来,他掩饰下自己的动作,抬起眉头轻佻看了对方一眼。
“我可不敢与太子殿下一般的审美,太子殿下的口味……倒是独特。”
“你!!什么意思?皇帝陛下,难不成放任这人对我们太子殿下如此无礼?”
坐在夜洛身边的使臣怒问道。
沈青镧眼睛一直盯着江容景,虽然不赞成他的这种说法,但也倒是缓和了些夜洛想要求娶沈芙的念头。
“那若是皇帝陛下不介意,我完全可以等,等您与宫中嫔妃再孕育一个公主来。”
说罢,夜洛便用手中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躲在屏帷后看的沈芙不禁有些怒了,她手中紧紧握着,隔着一方手帕掐到手掌都有了指甲印也不曾松开。
这登徒子,哪像是一国太子,动不动口中就吐露出来那些污秽之言!
什么再行孕育,沈青镧一朝帝王,都不能听了他的话去。
众人听夜洛此话,皆是眸中神色一变,就连沈青镧,脸上都铁青起来。
“太子,休要胡言!难道朕看起来,像你口中说的那般人?”
“或许是夜洛说错了话,皇帝陛下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好怎样撑得起整个晋国?”
沈芙算是明白了,这梧国太子,就是个嘴欠的人,哪日按着他给他几个嘴巴子就会安生许多。
她活动几下自己的手腕,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
也怪她将此事太看作了儿戏,毕竟前几次她也曾在众人面前起舞,不过那些都是宫中妃嫔的生辰,又或是那些皇兄们成亲时所舞,现在她认识到了这场宴席的与众不同。
当真是今后不能乱来,否则怎样收场都不知道。
她在心中默念着,希望自己的父皇能在宴席后原谅她,不要因为此事就将她送与梧国和亲。
“现在倒怕了起来,方才怎没有想到会让皇上陷入两难之地?”
沈芙正出神想着,冷不丁的声音让她打了个激灵。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方才沈芙分明没有在屏帷后看见他,却在台子上起舞时看见了。
如今又来到了这处,难不成是专门来寻她的?
她不敢相信。
“江公子,你当真是毫不畏惧,这儿这么多舞姬,怎能随意到了此处?”
“我来此处目的为何,殿下难道不知?”
这话音刚落,沈芙握在手中的帕子忽的掉落下来。
“什么……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是来寻我?我有什么是值得江公子来这女子如此多的地方寻找?”
沈芙有些结巴起来,她越发有些搞不清楚这人了,明明只有一面,但却好似他们二人很熟似的。
江容景的自来熟还真是够可以,这叫什么?自负?
他面上又露出了先前那个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气的沈芙在他肩膀处给了一拳。
江容景自是没什么动作,像沈芙这种常年在深宫中的小公主,力气自然是没有大多少。
一拳砸在他肩膀上,就如同一个小猫伸出爪子朝他挠啊挠。
“芙儿!”黎婉柔严厉的声音传来,她看着前一秒还在宴席上,下一秒就跑来这里的江容景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
“容景怎在此处?”
“贵妃娘娘,别无他事,不过是我觉着在宴席上透不过气,出来转转罢了。”江容景拱手行礼道。
他的确是因为不喜那夜洛,所以才出来,但不知为何就想走到此处,看一看在背后偷看的小猫,听到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后会是如何心情。
夜洛刚将那言语说出来时,沈芙心中揪成了一团,但听到了江容景和父皇的声音,才安定许多。
再怎样,父皇也不会让自己去和亲的。这是作为一个受宠公主的底气。
沈芙自从被黎婉柔诞下便是受尽了宠爱,若是用大逆不道之言来说,沈青镧就是自己披上红妆去和亲,都不会让沈芙去。
“芙儿,你此次当真是有些过了!在梧国使臣前如此大胆行事,你可知,若是今日那夜洛当真咬死不放,晋国拿什么跟梧国和亲?”
“母妃,这和亲本就是陋俗,为何还要继续延续下去?况且,晋国与梧国比起来,也并非是打不过。我们为何要怕他们?”
沈芙不解问道。
其实这晋国,并非只有她一位公主,在她之前还有数位公主因为和亲去往各国。不过那些公主有的因小国灭亡一同死去,有的在梧国被他们深宫的妃嫔折磨致死。
晋国还是花一样年岁的公主,在如此小的年纪便身死。
“晋国可并非没有和亲的案例。芙儿,若是你再如今日这般不懂事,那倒不如让你父皇将你送去和亲!”
沈芙瘪下了嘴,一双杏眸可怜兮兮的看着黎婉柔,凑近她轻轻摇晃着她的衣袖。
“母妃,难道你舍得芙儿去别国和亲吗?母妃……”
“你别来这套!你须得懂得些道理了,否则日后闯出大祸要如何收场?”黎婉柔抽出了被沈芙攥在手中的衣袖,冷冷说道。
“咳咳……贵妃娘娘,我便先告辞了。”江容景出声,拜别后回到了位置上。
因为先前沈芙舞过一曲,所以在沈青镧叫着沈芙入座时,黎婉柔往她脸上点了些红点,装作是花粉过敏,又在脸上围了一圈白色的丝布。
堪堪遮住面容,不叫人所发现,希望能躲得过此次宴席。
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江容景,单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又拿起酒盏饮着,想看沈芙如何将此事圆过去。
沈芙一脸苦难,坐在黎婉柔的座位下方不禁有些躁动。
当真是……难啊,难啊!
啾咪*5~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