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菜上齐前,沈芙都在鼓捣那九连环,就连三人已经从隔间谈完事情出来,她都不曾发现。
沈芙举起那九连环细细看着,明明只差几步,却胜似相隔万里。
“只差几步了,是不会吗?”江容景站在沈芙身后,双手环住她将那九连环放低了些。
沈芙被吓了一跳,愕然看向身后的江容景,却因桎梏只看见了他的下颌与低垂看她的眼睛。
她回过神来,专注的看自己手中的九连环,江容景的手包裹住她的手,一步一步牵引她去解开。
随着“咔哒”一声,九连环就此解开,江容景也随之离开。
忽觉已经不在他怀中的沈芙,心下还有些空落落的。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安全,温暖,好像有他便不用担心什么事一样。
沈芙看着他起身离去坐在了沈蔚旁边,静默一瞬,伸手戳了戳沈蔚。
“怎么了?”
沈蔚话音刚落,另外两人跟他一同看向沈芙。
这反倒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那这九连环解开,奖励到底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江容景沉吟片刻,沈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算殿下的,我只不过是教殿下解开最后几步罢了。”
沈芙双眼亮起,一双杏眸很是惊喜看着他。
“那奖励是什么?”
“这是秘密,待下次相见,殿下自会知晓。”江容景故作神秘看她。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
沈芙看着小二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桌子上,心中还有些奇怪,那么多的烤鸡烤鸭什么的,却只各上了一只。
“这菜......”
“殿下是不是想说这菜不对?”俟祈探头问道。
沈芙点了点头。
“方才在街市外,容景注意到了有几个衣衫单薄的孩子,想必是流浪许久还未吃饱饭。就算没有点菜前的玩笑,他照样会点那么多。”沈蔚接过话题同沈芙解释道。
沈芙若有所思,“从前我从皇宫中悄悄出来玩都未曾见过流浪之人,为何现在有?还是孩子?”
话音刚落,三人纷纷互相对视一眼。
“梧国前些日子派太子夜洛过来,就是不满当初定下的合约。派人来测试皇上的态度,若是肯将公主嫁过去和亲,便不会主动发起战争。”俟祈这样说着。
“可谁又能知道,将公主嫁过去他们会好生对待呢?以往去梧国和亲的公主都已经成了累累尸骨。”沈蔚语气沉重起来。
沈芙听他们这样说,哪里还不懂得。
这是梧国要发起战争了。
止住战争的唯一方式是沈芙去梧国和亲。
“也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跟他打!”江容景忽得出声。
若不能保证公主的安全,不能保证百姓的安全,不如亲自用双手,用银枪为晋朝获得喘息的机会。
沈芙突然就觉得自己面前的佳肴,食同嚼蜡。
“皇兄,我便先回宫了。”沈芙起身,看着相谈甚欢的三人道。
“芙儿,若是想回去,千禧楼外便有人候着。
沈芙点了点头离开席位。
刚走出千禧楼,便被那拿着烤鸡的流浪汉乞丐团团围住。
“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啊!”
一声喊将街市逛着的百姓全都呼唤来。
“前些日子梧国太子入晋朝,没能娶到公主回梧国,现下边疆处他们已经要发起战争了!都怪这公主!身居尊位却一点儿也不为百姓考虑!不为晋朝考虑!”
沈芙一惊,看来这些人不是流浪,而是敌国派来打探情报的。
“原来是祥玉公主,您在晋朝似乎也并未做出什么贡献,整日里只知追着男儿郎跑来跑去。”
“就是,现下人家梁府的公子已经要娶阮丞相的嫡女,你便去和亲来保护晋朝吧!”
……
“如若这些人三两句便能让你们对晋朝的公主随意辱骂,那你们有什么明辨是非的能力?有什么值得本宫去保护你们?不如你们用这唾沫星子上战场将梧国的人淹了去!”沈芙虽气,但还是稳住了自己,现下的情况百姓不知,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啪!”一声响,乞丐手中的烤鸡掉在了地上。
江容景从千禧楼楼上落下,将乞丐手中的烤鸡拍掉后还给了他一巴掌。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手中拿着方才他施舍过食物的流浪汉,心中不免骂自己蠢货。
“公子,你这是……”
见状,那几人中有些不服的质问江容景。
“这些食物,便是公主殿下从千禧楼买来给你们的。我现下尚不知你们这些人是什么人,但从你们刚才说的话来看,这些食物你们一点也不配吃。”
“可这不是浪费吗!身为晋朝的百姓,怎能如此浪费食物?这鸡掉在地上都不能吃了。”方才说话的乞丐这样说道。
“你不是乞丐么?乞丐还在意烤鸡有没有掉地上?有没有变脏?”江容景眼睛一转,狠戾盯着眼前的人,随着便一手将那人提溜起来。
沈芙看着一阵唏嘘的百姓,朗声道:“身为晋朝的公主,若是圣上要本宫去和亲,那本宫二话不说定会去!但若是晋朝的百姓同你们一样,那本宫不愿保护这样的百姓。”
“不就是不愿意去么?至于说如此多的说辞?”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这话很刺耳,沈芙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人。
她偏头看了一眼江容景,后者马上会意,不紧不慢的走进人群中,将那人揪了出来。
“你叫何名字?是哪里的人?家中可有妻儿?”
身后传来俟祈的声音,这种话沈芙和沈蔚不便问出口,但他和江容景不在乎。
若是让刚及笄一年的沈芙去梧国那种地方,他们便是拼尽了力气都要把她救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皇子公主竟然要害百姓的妻儿?这还有没有王法?”
“瞧清楚了,我们可不是皇室之人。何况我看你根骨奇佳,这是想让你跟着我享荣华呢!”俟祈这样说道。
“……我叫孙大强,家是自饶,家里有一妻子和女儿。”听到享荣华这三个字,那人犹犹豫豫将这些说来出来。
随后只见江容景勾勾唇角笑了笑,随后又拍了拍手唤了人来。
“将人带走。”
“是!”护卫很给力将那人胳膊架起就带了下去。
周遭人惶恐,躁动起来。
沈蔚走上前,朝百姓一拜,“祥玉公主是本宫的皇妹,如今刚过及笄还未满一年便流言满天飞。现下你们不仅造谣还强逼人去和亲。圣上若是下达命令,享过荣华的公主没有一个人退缩。可若是今后街巷坊里间再传出什么流言,别怪本宫不顾晋朝律法。”
沈芙在俟祈的护送下,坐上了回皇宫的马车。
江容景沈蔚则与百姓说着。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若是将公主送过去便会停止战争。
可梧国无情,晋朝死了不止三个公主,若此次再将沈芙送过去那便是助长其嚣张气焰。
沈芙回到瑞玉阁便一言不发,任凭小茉小荷如何逗她笑,她都觉笑不出来。
那次梧国太子带晋朝,民巷中流浪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切不是没有迹象,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罢了。
“殿下?出去一趟怎如此闷闷不乐?究竟发生了何事?”小茉见小荷出去为沈芙拿糕点,担忧问道。
“小茉,你说父皇会不会将本宫送去和亲?本宫记得之前的几位姐姐都是因为和亲,死在了梧国。本宫……是不是也会死在梧国?”
“不会的,殿下。皇上最是疼爱殿下,怎会让殿下去那种苦寒之地。”小茉安慰她道。
“可在国事的面前,父皇也不得不舍弃本宫。听母妃说,当年与梧国定下合约是江侯还在时,那时他与父皇一同上战场将梧国打退至邬水河畔……”
沈芙突然就想起来母妃所说,在她小时候给她讲的故事。可现下江侯已经死了……
“殿下,若非到了那时,殿下不应该过早吓自己才是。”小茉满脸担忧,若是沈芙当真去了梧国,那她只好准备充足,为沈芙在梧国能好好活下来铺路。
月挂枝头,天气也愈发炎热。
这一夜,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心事,不堪说,不堪问。
沈芙沉沉睡去,她又做了那个梦。
江容景的脊梁挺得很直,哪怕长棍落在身上,依旧只是闷哼,却没有弯下腰去。
“臣,不悔!”
不悔?不悔什么?
就在她疑惑之时,江容景转过头一脸阴冷看着她,又邪魅一笑,像是恶魔要夺舍了她的身体一般。
沈芙一阵惊厥,忽地从床榻上坐起,额头满是汗珠,胸口起伏不定喘着气。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小茉,我要喝水。”沈芙伸手一指桌上的杯盏。
小茉连忙小跑着从那桌上拿过了杯盏递给沈芙。
直至灌下去三杯水,沈芙心情才平静些。
不知为何会频频做这种梦,还是与江容景有关的。
可否这中间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实情?
沈芙平息下激动的心情,带着小茉小荷便去了黎婉柔宫中。
只是来的不巧,皇兄正在此处不知说些什么话。
沈芙站在宫殿外,不曾踏进去,却被出来去厨房拿点心的嬷嬷看见。
“殿下!”
沈芙原本想回瑞玉阁却止住脚步。
“芙儿?你来的正好,母妃有事同你讲。”
话音刚落,沈蔚从宫殿中走出来,看了一眼沈芙。
沈芙也很是不解,这个节骨眼上,皇兄不忙着去办差,却来这地方躲清闲。
而且,他那眼神很是奇怪,沈芙看不懂。但她有预感,母妃说的事情,皇兄绝对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