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小巷里挑染了黄色头发的青年叼了根烟,他身边的几个人正百无聊赖地打着游戏,戴眼镜的瘦高个一边打一边问他:“张哥,这么大的雨,我看今天是不会有人来了。不如咱去酒吧玩玩?”
“是啊,回吧。”
“诶,有人过来了。”
“啧,怎么又是她。”
张哥的目光放在了削瘦的女孩身上,她还是校服穿得妥帖,不打伞,就那么乖乖站着,单薄到好像会被风吹走,好像在说:
你们来抢劫我吧。
乖个屁。
张哥如是想着,不耐烦地说:“你有病吧?还来干什么?欠打吗你……”
林续直接抡圆了胳膊一拳砸向他的脸。
张哥被打懵了:“你他妈——”
——
雨越发大了起来。
“别真闹出人命了,还是打个救护车吧……”
“这人真的神经病吧。”
“诶张哥,不等救护车来吗?”
“等个屁,到时候你想进局子是吧?”
几个混混匆忙离开,林续眼前只余黑压压的天和刺眼的鲜血。
血腥味和雨腥味混杂在一起,林续缓缓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脏器归位一般小心翼翼。
好疼啊。
她抹了把脸,慢慢站起来,捂住腰部的伤口,无视逐渐清晰的救护车鸣笛声,从纵横交错的巷子穿梭而过。
她的脸苍白得像鬼魂,脚步也虚浮,可愣是没被救护车赶上。
回到家,林续脱下湿透了的校服随手扔在地上,上面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淡。
她穿过寂静的客厅,踏过外卖盒子,泡面桶和一堆的垃圾,径直走向浴室。
打开淋浴,林续仰头,任由热水从伤口滚落,带起血花。
她手指抚过腰上的口子,神情麻木。这是一个星期前的伤口,因为处理不当已经开始发炎腐烂,流出黄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恶臭。
林续将水温调至高温,还是觉得冷意从骨髓向里钻。六月的天,她却打了个寒噤。
她本可以彻底不去上学,反正在学校她也只是睡觉,不学习,不听课,不与人交流,只是天昏地暗地睡。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在这条不是必经的路上找混混的茬,与人一次又一次厮打,直至满身伤痕。
也许她只是太孤独,太空虚了。
那几个人甚至都厌烦了她,看到是她都懒得再去抢她。
这次打得狠是因为林续莫名其妙地先动手。
林续大概是病了。她知道自己无法接受正常的关系,无法接受善意,无法与人开启新的生活。她只能通过暴力来宣泄,这样的生活显得一眼看得到头。
她应该去找医生。不是普通医生,是精神科医生。
但她不想。
反正对方只是拿着她的钱带着假笑来安慰她,说些你很好,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样没有意义的话。其实他或她内心深处和其他人一样厌烦她。
走出浴室,林续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想吃点东西。
如果她想结束生命,那也应该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清醒地死去,而不是莫名奇妙饿死。
冰箱里只有一块不知什么时候的面包,林续在满屋垃圾里试图找到一瓶牛奶,却只找到啤酒。
木的像块铁,半晌,机械地咬了干硬的面包一口,就着冰冷的啤酒咽下。直到面包吃完,胃部的不适被缓解,身上的疼痛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林续翻出两粒布洛芬吃下。
更强效的止痛药药店买不到。
林续拖着软绵的步脚回到房间,灯都没关就缩在被子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