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人存在的城市 第9章 低语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我，一切是不是会好得多？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有人安慰我，说什么即便没有你，事实也会变为另一种形式存在。

也有人说，事实是不能更改的，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们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说，因为我看见了。

我透过「书」看见了婶婶抱着妹妹和大伯在夜晚的游乐场坐摩天轮，我看见母亲成为了教师没有去学校看他经历车祸，在阳光下批改试卷。

像阳光照在玻璃面，像烤在火炉上的棉花，模糊的，晃动的，我就仿佛是没有得到糖果的孩童望着幸福的来源。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的存在真的毫无意义吗？

我做梦了，我梦见河边的一具尸体被打捞起来，尸体泡得浮肿，样子很难看，穿着防护服的官方人员将那具尸体翻了个边，却被吓倒在地。

那具尸体的脸上，没有五官。

……那些声音又来了。

他们惊叫着低语着，在我的耳畔回荡，像是从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

他们说我有罪。

如果你不去玩捉迷藏，她就不会失足落水。

如果你先去看她，她就不会被割破喉咙，死在生物的巢穴里。

你明明能做的更好，你明明能挽回。

你却只是看着，看着一切发生，看着沙子从手指的缝隙间流下。

周怀羽，你真的能无视这一切，抛开这些去迎接新的生活吗？

……吵死了。

吵死了。

羽生清安睁开眼，睡衣背后已被冷汗渗透，他爬起来开了台灯，眯眼，缓会儿后，握住水杯喝了口水。

夜里水温冰凉，喘息两下，才从噩梦的余悸里脱离。

他调节好自己的呼吸状况，不让自己呼吸过度导致碱中毒，片刻后他坐起抱着双膝，露出一双眼，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指。

眨眼间，一撮火苗在指尖燃起，在微风中摆动。

风？

羽生清安愣了，望向窗边。

窗户被开了一半，帘子轻轻摆动着。

睡前忘关了吗？

羽生清安下床关上了窗，拉下台灯，出了卧室，从抽屉拿出了办公笔记本，接着冲了包速溶咖啡，盘腿坐在桌子和沙发中间，完成昨天没有完成的任务报告。

现在是凌晨四点过五十六分，外边还黑着，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得回到武装侦探社的工作岗位上。

而在那之前，他需要去趟拘置所。

客房门被打开，羽生清安撇一眼站在那的村川濑。

村川濑打了个哈欠，眼底的青黑怎样也忽视不了，满脸写着颓废，他边走过来边问：“真刻苦啊，这么早就醒了。”

羽生清安抿了口咖啡，看了他这状态有些疑惑：“你没睡好？”

“有点认床，”村川濑趿拉着居家拖鞋，开了灯，“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冰箱还有点速食盒饭，你去微波炉加热一下，记得帮我热一份。”羽生清安头也不抬地回复道。

吃完盒饭顺带完成工作后天色微亮，关上电脑收拾在背包里，去卧室换了套衣服，仍旧是羊绒毛衣配鹅黄雨衣。

“你这副打扮，真是百年不变啊。”村川濑靠在冰箱边，喝着水吐槽道。

羽生清安白了他一眼，回敬：“比你邋遢的模样好多了。我要去拘置所看青木裕子顺便问个话，你要去吗？”

“不了，”村川濑坐在沙发打开了电视机，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房子态度毫不拘束，“我躲她还来不及，她那套逻辑鬼见了都愁。”

“那你注意来电，我大概中午来找你。”

羽生清安换上雨鞋出公寓后拦了辆车，前往横滨拘置所。

来到拘置所，羽生清安顺利见到了青木裕子，彼此之间隔着一道玻璃。

一夜之间，她棕色的长发凌乱又枯燥，碧绿的眼里空洞毫无光泽，青木裕子的声音透着玻璃传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临终关怀吗？”

“我只是没想到高濑会的人居然还没动手，”羽生清安直视对方的眼睛，“现在的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了。”

“……如果你来是为了嘲讽我，大可不必如此。”

“不，我是想说，你是否清楚高濑会的总部在哪里？或者说，唆使你杀死相原里奈的人在哪？”羽生清安余光中看了眼监控。

“……嘁，”青木裕子嗤笑，“年纪不大胆倒挺肥，我只能说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些，那你可真来晚了，那边早就已经撤离了。”

“这样啊……”羽生清安语气听似失望，实际脸色不变，“青木女士，在杀死相原里奈的时候你是坚定地划出那一道的吗？”

青木裕子听完一愣，随即笑得弯下了腰，她擦去眼角的泪水，问：“所以你现在是来审判我的吗？”

“不，我是想说，您的父母在高濑会的手里备受折磨离开世间，您受他们的指使将你的至交好友亲手杀死。”羽生清安声音轻轻地，像诱导家人去给自己买糖果的孩童，“青木女士，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软肋了，也没有后路可退，请问您真的甘心吗？”

他伸出手，张开，食指指腹燃起火苗：“更何况……”

摄像头对着了他，雨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口型，羽生清安对着玻璃另一面的青木裕子无声开口。

青木裕子猛地抬头，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缓缓睁大了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喃喃道：“这才是你知晓我是凶手的原因……”

羽生清安微笑，按下结束铃侧过身：“我期待您的回心转意，祝您武运昌隆，青木女士。”

出了拘置所的门，羽生清安看见了端坐在门口的三花猫，奇怪的是，他竟从一只猫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忧。

“啊，是你啊。”羽生清安通过花纹和体型辨别出了它，想抱起它却被躲开。

“……怎么了？”

羽生清安奇怪，三花猫深深看了他一眼穿过车流不见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困惑。

*

回到武装侦探社，江户川乱步伸出手刚想和羽生清安打招呼，却睁开了常年眯起的眼，带上桌面的眼镜，扬起的嘴角顿时沉了下去。

“你去做什么了？羽生清安。”

羽生清安听见他问，凝滞的空气蔓延开来，通过女性感知坐在椅子上的与谢也晶子察觉到不对抬起头来。

“刚从拘置所看完昨天的犯人回来，怎么了吗？”羽生清安眨眨眼，回答。

“名侦探是说你做了什么。”江户川乱步放下手中的薯片袋站了起来，语气间有些逼问的意思。

“……”羽生清安没说话。

江户川乱步见他不语，愤愤绕过他推开侦探社的门，风铃轻轻摇晃，门缝吱啦作响，只留与谢也晶子和羽生清安对视。

随后江户川乱步又折返回来，对着羽生清安吼了句：“羽生是个大笨蛋！！！”

然后摔门而去。

“他怎么了？”与谢也晶子问。

羽生清安走到自己的工作位置瘫在座位，望着天花板：“你说，我把江户川惹生气了怎么办？”

与谢也晶子认真思考了两下：“赔礼，道歉？”

“是很生气的那种。”羽生清安叹了口气。

与谢也晶子不明所以：“话说清楚不是对双方都好吗？”

羽生清安将电脑上传到打印机里，伴随嗡鸣声，打印机吐出一张又一张任务报告，他撑头查阅了一遍，说道：“那么问题来了，不善言辞怎么办？”

“……那就闭嘴别说话。”

这下子与谢也晶子也不理他了，独自一人去了员工宿舍。

羽生清安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安安静静把任务报告整理好塞进纸袋里。

风铃响起，江户川乱步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看也没看羽生清安，拆开棒棒糖一口嚼碎，他从抽屉取出档案袋，来到羽生清安旁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指指被他拍在桌上的档案袋：“这是社长早上让我给你的，当年实验室主要负责人的资料，社长送了不少人情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

“但现在你听好了，名侦探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名侦探希望你好好的，”江户川乱步很不高兴，“下次再这样做，名侦探就要告诉社长了！！仅有一次！！！”

羽生清安眨眨眼，嘴边扬起笑意，向江户川乱步承诺：“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

江户川乱步看了他几秒，像是验证是否是真话，最后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工作座位，随着羽生清安慢慢查阅资料，江户川乱步也一并响起：“你是国家异能实验孕育的产物，当年针对你的主要负责人是你母亲羽生玲也以及一名叫‘N’的研究员。”

听到关键词，羽生清安擦过纸边缘的拇指一顿，轻微的刺痛感传来，纸张在拇指上留下了一道划痕，还在渗着血，他抽纸包裹住。

江户川乱步撇了他眼，继续道：“你知道他吧，在你见到他之前。很多东西名侦探在你身上看不清，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你过往的一切特意遮掩住了，只能透过雾看清一点，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每个人都有秘密，所以名侦探不在意。”

“要学会适当依赖身边人啊，你又不会是什么麻烦。”

羽生清安看着纸巾渗透的血液，暖阳照在桌面，他沉默片刻回应道：“我会尝试的。以及现在侦探社还有其他任务吗？”

“除了社长接了一项以外，暂时没有其他的了，如果你有空就帮忙找一下楼下咖啡馆的猫，是只胖乎乎的橘猫。”

羽生清安将资料塞进包里，接着起身：“我去趟擂钵街，有事跟我来电。”

他出了门，在路上买了一袋橘子和苹果，选择步行去擂钵街，就没有多余的钱去打车了。

路上他接到了电话，接通后嘈杂的声音传进耳廓，羽生清安询问：“你好，请问是？”

“……我是村川濑。”

电话那边像是在奔跑。

“你这时候不待在我屋子里，有什么事吗？我想你似乎没有钥匙。”羽生清安目光放在路边亭子的报刊上，又看到远方升起的滚滚浓烟。

“高濑会总部被人炸了，大部分尸体都被昆虫和老鼠啃食得不成样子。”

羽生清安回头，背对着浓烟离开：“那不是好事吗？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

“……就在刚刚我看见内网我的通缉令被撤下，换上的是青木裕子的侧拍照，她出逃了。”

“所以呢？”

“……羽生，你做了什么？”

羽生清安笑了声：“怎么这么说？”

村川濑那边像是有疾风在呼啸：“把话说清楚，羽生清安。”

羽生清安已经走到了大桥边，海风拂过他的脸颊，他听着声音缓缓道：“你知道吗？一颗肿瘤生长了，就得从根部完全切除，才能达到治愈效果。一切得从源头开始，难道不是吗？”

然后他就被挂掉了电话，羽生清安拉黑了号码，左手提着橘子和苹果，走在桥上。

过了这章这一周就没更新啦。

羽生对青木裕子说的是：您想要逃出去随时都可以，不是吗？

大家可以猜猜羽生内在的异能力是什么。

然后我最后想说的是，文中包括主角在内任何人说的话都不一定是真的。

异能档案：

【死之春】

补充：拥有者具有和周边一定范围内的死去生物置换位置的能力。

拥有者姓名：青木裕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