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衣二三 第24章 第十三封信

亲爱的衣二三先生：

你不能永远都躲在这里，走出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祝好，

律

衣二三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以第三视角看着加油站，看着躺在加油站外的自己，看着律哥走出加油站把自己扶回屋里。

律哥帮他盖上外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终于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衣二三愣住，想要冲到律哥面前问问，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加油站？难道早就有人告诉过他，还是他跟别人合谋把自己弄到这里的？

衣二三从来没有怀疑过律哥跟这件事有关，直到他出现在自己的房子里递给他一封信，他也从来没怀疑律哥对他有所图谋，他能感受到律哥对他真诚的善意。可是，他确实在逃避，明明律哥身上也有着未知的东西，可他没想过要去问明白，搞清楚，他日复一日重复过着相同的日子，现在他没办法再躲下去，那就让自己来看看这个世界到底真相如何。

律哥将当年的衣二三安排妥当后，开车离开熟悉的加油站附近地区，周遭的建筑、道路以及树木等全部消失化作一片黑暗，律哥盯着前方的一片光亮猛踩油门冲进去。

一阵刺目后，衣二三才看清自己进入到一个纯白的空间，没有尽头的白色让人晕眩，而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律哥和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一排床前，每张床上都盖着白布，那突起的形状是人。衣二三数了数床的数量，一，二，三......十六张床，而其中有三张床是空着的。

“安排好123号了吗？”黑袍人开口问律哥，这声音听着耳熟，衣二三看着黑袍人的身形越看越觉得熟悉，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律哥点点头，“你终于跟一谈好了？”

“谈好？你觉得他会愿意松口吗？他只是答应不捣乱而已，条件还是不能限制他的自由。”黑袍人的声音听起来略带疲惫，仿佛跟他口中的那个人谈判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

“或许，等他真正参与其中时，事情会有转机。”律哥安慰道，但他紧皱的眉头能看出他也为此很头疼。

“先不说他了，这段时间我会进入睡眠，他也没办法做什么。外面的事就靠你了，先让123号适应一下生活吧，等我再次醒来，会通知你，到时按计划行事。”

律哥应下，黑袍人走到一张空床前躺下，在律哥帮他盖白布的那一瞬间，衣二三看到了他的脸，是他一直渴望见到的那个人，黑袍人是尔一，或许现在应该叫他S1。

他想冲到尔一面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跟随律哥离开这个白色空间。

之后，律哥每天就是去加油站看看他，然后来白色空间待着。直到尔一再次醒来，是的，醒来的是尔一。

尔一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律哥扬起一抹笑，律哥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尔一不在意地开口，“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只不过我也要下场玩一玩，帮你们验验人嘛，看看你们到底选了一个怎样的人来取代我啊。”

“我们失败了太多次，再不成功谁也没办法活下来。”律哥的声音听着似乎有点悲伤，但尔一并没有被这样的话语感染，他笑得更加肆意，从床上跳下来，悠哉游哉把床上的白布一个个掀开。

衣二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上躺着的人都是他这十多天以来无比熟悉的人，尔一的弟弟尔玄、金芳红、小姚、金姨......每一个给他写过信的人都安静躺在这里，面容红润安详，像是陷入什么美梦。

尔一声音愉悦，指着床上的那些人说：“他们也都要一起来，他们也都努力着想要活下来。就算只有他能活下来，也必须让他记住他们，在未来的每时每刻都要牢牢记住这些人。”话音到最后已经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大概很恨口中的那个他。

衣二三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脑子一片混乱，他明白尔一口中的那个“他”就是自己，原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操纵的，原来尔一是恨他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律哥没有反驳尔一，只是在良久的沉默后说：“123号已经差不多适应生活，我要先带两个人出去让他逐渐进入计划。”

“请便喽。”尔一又恢复那个悠哉游哉的状态，双手撑着头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律哥看到他的样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尔一好像料到他会说什么，“放心，我现在不会干涉你，等我再睡一觉吧...”，尔一打了个哈欠，“等我睡醒，会去找他......”

律哥听着尔一愈来愈低的声音，等到尔一彻底睡着，律哥走到他的床边帮他盖上白布，又一个个帮那些被尔一掀开的人盖上白布，只留下了刘兰英，他掏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对准刘兰英的脖子扎了下去，液体注射完毕后，律哥开车带着她离开白色空间。

在车上刘兰英缓缓苏醒，律哥就将她的身份、家庭、工作等等个人信息讲给她听，刘兰英一直以一种呆滞无神的状态坐在副驾驶上，衣二三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听到律哥说的话。答案是可以，车子开到刘兰英家，她一下车就成为了“刘兰英”。神情、动作就是衣二三所认识的那个刘姐，他看得毛骨悚然，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律哥、尔一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衣二三就看着律哥像个灵魂摆渡人一样，来往于这个世界和白色空间，时不时将某个人带出来，给他送上一封以那个人名义写的信，然后等到他从“奇点”出来就把那个人抹杀掉，其实用不到律哥动手，律哥只是悲伤地看着那个人化作灰尘湮灭，或许他在透过这些人在看未来的自己。

而尔一后来并不在白色空间，律哥再次见到他是尔一主动找上门要求和衣二三住在一起。律哥拿尔一没办法，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帮忙，尔一也有办法跟衣二三住到一起，于是找了个借口把人塞进加油站，这样还能看着这个不安分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就这样，一个个人被送到衣二三身边，白色空间越来越空荡，那些湮灭的人的床也跟着它的主人一起消失。

最终，白色空间只剩下六张床了。衣二三猜空着的两张是他和律哥的，有一张是尔一的，尔一在离开他后就一直呆在白色空间，总是在沉睡，偶尔醒来也是S1。

最后一天，律哥大概想到自己要走心里却还好奇着一件事，忍不住问S1：“他怎么不出来了？”

S1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语气，“因为他接受了123号，可是他又无法面对曾经惨痛的过往，所以只能选择逃跑。”S1说到逃跑两个字时总感觉含着一丝无奈的笑，不过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让衣二三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律哥无奈摇头笑了笑，“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他装作不经意地揽住S1的肩，感慨地吁叹一声，“我走了。”

S1扭头对上律哥的眼睛，两人就那样安静对视，谁也没再开口，但仿佛道尽了曾经那些不为人知的筹谋和孤寂。S1轻轻拂开肩头的那只手，只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希望我们真的能再见，以两个人的身份再次相见。

律哥带走了剩下的三个人，温言正、尔裕民和林玫，律哥替他们写好信，也写好自己的那一封信，轻车熟路来到衣二三家把四封信放在桌上。

律哥没走，只是坐在沙发上，衣二三视角变幻，发觉自己身体触及到一阵柔软，他伸出手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律哥旁边。律哥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看向他，“抱歉啊，衣留，骗了你。”

“律哥...”，衣二三声音沙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赶紧问吧，我也...快要走了。”律哥拍拍他，笑得温暖，就像他睁开眼第一次见到律哥时，那样温暖的笑容，他知道律哥是真的对他好的，或许是为了他们口中的那个计划，但他自己的感受做不得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必须离开？”衣二三难过地问。

“因为我们离开，你才能活，我们才能活。”

衣二三听不懂这句话，“你们离开，我才能活？你们...才能活？”

律哥看他一脸困惑的样子便知道他没真正弄懂，心底有些不忍，“我们都是一个人，你，我，尔一，小姚等等所有在你看到的白色空间里出现的人，都是一个人。”

“我们...一个人？”衣二三说得有些艰难，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被他的理智否认了，这样离奇的答案让他如何接受。

律哥面露不忍，但还是坚定点了点头。在这长久的相处中，他真的把面前这个123号当成弟弟，一开始123号对他而言像往常的试验品一样，他只需要记录、引导他就足够。但或许命运使然，上天要让他活下来，123号跟其他的试验品，甚至跟他们这群人都不一样，他对待一切是坦然的、淡然的，他的身上带着一种视万物如无物的宁静，有着自己的思考却从不为难自己陷入沉思的困局。

看着面前这个痛苦思考着的少年，律哥感觉到深深的愧疚，他们既打碎了那份宁静，又想要那份宁静来拯救自己，这对衣二三来说太不公平，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衣二三抬起的通红的双眼震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张着嘴愣愣地盯着那双眼睛。

“律哥，你们...你们可真......”衣二三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完，但律哥心里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想说，你们可真残忍啊。

“对不起。”律哥此刻能说出口的唯有这一句话，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时空的置换，他想自己终于要走了，匆匆开口：“你记着，就只剩下两个人了，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你一定要走下去！”律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带着我们的那份好好活...”

衣二三无措地伸出双手想要拢住面前正一点点散掉的人，“别......”，衣二三内心还来不及感受到悲伤，身体已经做出反应，那双通红的眼睛掉落下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在沙发上，而被眼泪浸湿的位置上一秒还坐着一个笑得温暖的男人。

漆黑的房间里安安静静，衣二三曾在加油站值过无数次夜班，却从来没有像此刻感受到，原来夜晚这样漫长，原来夜晚那么黑，那么冷......

这一夜，衣二三抱着自己陷入混沌梦中，他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不过他要怎么分得清呢，他一直都在梦里啊。

乱七八糟忙了很久，然后就把这书给抛到脑后了。秉持着有始有终的原则，我还是滚回来准备把剩下的内容更完，给一直都有看更新的人一个结局。谢谢还在看更新的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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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十三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