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夜晚十点十八分穿越而来的你 第12章 第十二章 以心换心（二）

耀金山，商樾别墅。

又一次，晋诚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商樾目光立刻转向一旁的陆玦，陆玦立刻伸出手向商樾比了个“八”。

晋诚归来，独自一人破天荒地喝了八杯红酒。一千八百年来，这的确是头一次。所以，商樾很好奇。

“你到底……”

“安城祸乱后，原郗肯定与玄衣会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得找准时机，再回去一趟。”

就是如此，每次商樾刚开口，必会被晋诚的抢先回答所打断。

晋诚喝了八杯酒，商樾也问了八次。

最后一次结束后，商樾只好叹气，冲陆玦摊摊手，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陆玦无力地躺回沙发上，随后想起梦九。

如果梦九还在，他这个时候问问她，说不定就能知道晋大哥和虞医生白天到底去了哪里，也说不定就能替晋大哥解愁了……

陆玦想着想着，无意识脱口而出，“商大哥，梦九她现在……”

商樾一听，脸上敛了玩笑的神情，郑重道：“梦九，她会回来的。你在酒吧里不是一直为她保留着位置吗？”

陆玦立刻重重地点头。

这一边，晋诚也终于彻底放下了酒杯。如果那些年轻女子和梦九的失踪果真与兴朝末年发生的事有关，那他怎么能再等呢？

晋诚和商樾对视一眼，商樾立刻明白了晋诚的决定，晋诚也再一次将现代的所有托付给了商樾。

虞音并不知道晋诚又将穿越，她回到家时恰好是夜晚七点，天色还没那么黑，而她的好心情也依然保持着。

恒景在客厅里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对话框。虞音知道，那是恒景获得信息的方式。

因此，虞音识趣地没打扰她，也没怪她没抬头同她打招呼。

一切都是为了早日寻到梦九。

虞音和恒景心里有这样的默契。

但她们同样也无法料到，下一刻，会有一位不速之客直接闯到她们面前。

崔韶仪出现得毫无预兆，很突然。虞音小院里布置的机关没有警报，而她也记得，她回到家时，认真地关好了门。

但这一切，对崔韶仪来说，似乎都不是障碍。

所以，当崔韶仪走进客厅时，虞音立时将自己调整成了警惕的状态。同时，她也几乎第一眼就认出崔韶仪是那天在公路上冲出来，想杀了她的女人。

“我是林初忆，爱情小说作家。”崔韶仪似笑非笑地做着自我介绍。

恒景却并不买账，“无论你是谁，私闯民宅是犯法的，难道你不知道？”

崔韶仪一脸坦然地笑着，“我知道啊，可有人说我是疯子，疯子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你有病吧？”恒景觉得，最近变态果然更猖獗了。可为什么她的心理诊所却依然经营惨淡呢？

崔韶仪还是同样的神情，同样的笑，“对，我就是有病。也有人这么说过。”

“你……”

赶在恒景即将砸她心理医生的招牌前，虞音冷着脸上前一步，果断截过了崔韶仪的话，“那我就称你疯子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崔韶仪变脸极快，虞音话音刚落，她嘴角就换上了一抹残酷的冷笑，“上次被人打断，我最近心里一直不爽，你说我来干什么？”

虞音冷笑。

崔韶仪又自顾自道：“而且，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怎么赶来救你！”

然后，崔韶仪不过翻手间，客厅里的灯光忽然全部灭去，接着，客厅里很快了出现无数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透明催眠泡泡，虞音刚一动，其中一个紫色的泡泡就将虞音和恒景毫不犹豫吸了进去。

一切的发生，就在眨眼之间。

而上次在公路上冲出救了虞音的那个女人从窗户闯进时，恰好晚了一步。

“未央，可惜你来晚了。”崔韶仪仿佛真像大仇得报般痛快，她脸上全是得意的嗤笑，“你看，她们俩身上藏着的秘密都不少呢。我的紫色泡泡才那么迫不及待就将她们吞了进去。所以，她们俩现在成了我的俘虏。”

“你想利用她们做什么？”未央的声音清冷空灵，一如她带给人的感觉。

“不知道，看我心情。或许……”崔韶仪笑得更加变态，“我会让她们去杀了那个叫梦九的女孩，你觉得她们还能反抗我吗？”

说完，不等未央使出隔空冰冻的技能，她立刻甩袖卷起所有的泡泡，猖狂离去。

不巧的是，这一次，未央还是晚了一步。作为老对手，崔韶仪太过了解她。

每个吸血鬼，在熬过最初成为吸血鬼那段完全失去个人意识、只凭**主宰的初生期后，都会觉醒或者被激发一项特殊的技能。

崔韶仪是催眠，几乎没人能抵抗的催眠能力；而未央则是隔空冰冻的能力，但有空间距离的限制。

此外，他们大多目力极强，嗅觉灵敏，奔跑如风，以及弹跳力极强。

未央在离开虞音家时，故意破坏了院子里隐藏的警报器。

那天晚上，第一个知道虞音被崔韶仪掳走消息的人，那时，谁也不可能猜到，竟然是宋蔓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boss，也就是虞音戏称的“孙大圣”。

七点五十，疗养院的义工按时替男人送来药，正当义工给男人倒水时，男人突然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握成拳，而义工转身时，男人已经愤怒挥手将刚放到茶几上的药全部掀到了地上。

义工大惊失色。因为男人在这座疗养院居住的大半年间，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如此动怒。义工慌忙跑出房间，去给宋蔓打电话。

接着，又过了一个小时。

宋蔓开车，将男人载到了耀金山商樾别墅门口。

“老板，到了。”

只说了这一句，宋蔓既没问男人今晚到底知道了什么，也没问男人为什么突然要来见晋诚。

而后，目送着男人瘦弱的身体走进别墅，宋蔓也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晋诚和商樾其实在宋蔓刚将车停在别墅前时，就已经知晓了他们有位不速之客。

当男人走进来时，他们也走到了大门口。

见面虽然猝不及防，但晋诚一看到男人那双十分具有家族特征的多情目，几乎就已经笃定男人来自他无比讨厌的那个家族。

在夜色下，男人的脸似冰雪般冷寂无光，也似冰雪般白得近乎透明，他戴着一副无色的无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珠比暗黑的天幕还黑，脖子上随意挂着一条黑色围巾，身高虽然接近一米八，但人瘦削得十分厉害，全身上下除了黑白，几乎没有一丝异色，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苍白病态的冰雪娃娃，也比他对面的晋诚和商樾看上去更像吸血鬼。

男人的声音依旧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我是肖平澜，我无意打扰你们，但有件事，我必须来告诉你们。”

“你姓肖？”商樾难得语带尖讽，他同晋诚一样无比憎恶来自那个家族的人，“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姓——司马，不是吗？”

肖平澜身子似乎僵了僵，但他克制住了神色，仍旧无波无澜道：“如果你想这样称呼……”

“谁想再说出那两个无比恶臭的字？”商樾放纵着心中情绪，语气越发愤怒，“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自己都厌恶那两个字，为什么你们家族的每一代都从母姓？”

“原来你们早知道，我们每一代都从母姓。”肖平澜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语气平淡，却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商樾琢磨出不对劲，没再同他做无所谓的口舌之争。

晋诚随之上前，正面迎上肖平澜。刚才的那段时间，已足够让他回忆起某些事，以及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因此，晋诚的问话相当理智，“你想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但这一次，肖平澜却没那么快回答。他目光转向晋诚时，眼中已全没了刚才被商樾戳中心事泛起的痛苦，而是以一种审视衡量的目光，仿似审判着晋诚。

商樾被这样的目光再次激得心头火起，他正想出头时，被晋诚轻轻按了回去。

晋诚不介意被打量，但如果是肖平澜之后说出的那件事不重要，那么，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让他开。

“说吧，你应该很少外出，你觉得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晋诚开口催促。

肖平澜眸子沉了沉，他很快吐出了两个字：“虞音。”

随后，肖平澜感觉到好似一阵狂风突然从他身旁掠过，他再抬眼时，晋诚已经消失了。

崔韶仪之所以抓走虞音，是因为另一个吸血鬼的命令，那个吸血鬼姓司马；

而肖平澜之所以能第一时间感知虞音被抓，从根本上来说，也是因为他其实姓司马。

司马，是旧时大盛朝国姓。

可除了司马家族的人，谁也不可能知道，在过去的一千八百年中，每隔几代，他们家族中就会出现一个异类。

这个异类，能和那个姓司马的吸血鬼五感共享。在司马家族中，他们从不提起他的名字，只称他为“那个吸血鬼”。异类能感知那个吸血鬼的所思所想，那个吸血鬼也能感知异类的谋划打算。所以，每一代异类的出生，既为司马家族所不喜，同时他活着时也一直会被那个吸血鬼所追杀。

肖平澜继承的就是这样的命运。

他如今已年过25，医生断言他活不过30，同之前他的那些祖先一样。因为五感共享会消耗人大量精气神，让他们无法活得更久。

小时候，从学会感知开始，肖平澜就想反抗这样的命运。他哭闹，挣扎，用手捂住耳朵，用尽一切手段想将无缘无故跑进他脑子里的那些可怕的东西赶出去，可一切都没有用。相反，他越反抗，那个吸血鬼就会越变态，他会故意做更血腥的事，也会故意让肖平澜感知更恐怖的内容。往往那时候，他会被吓得哇哇大哭，一直不停。

如此数次之后，他的家人们很快察觉出了异样，开始疏远他，把他单独放在一处，禁止他同任何小伙伴接触。之后，无论他再怎么祈求，也无论他再如何哭闹，没有人再主动靠近他。他被刻意孤立了，也被迫早早接受了既定的命运。

后来，他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一切。然后，他就再也不会哭也不会闹了，在他童年的某一刻起，他仿佛就丢失了所有情绪。

肖平澜同样从小就知道晋诚的存在，因为那个吸血鬼视晋诚为宿敌。后来，肖平澜也得知，晋诚同样也视那个吸血鬼为宿仇。可惜，晋诚不知道，他和那个吸血鬼觉醒的是同一种技能——穿越时空。

或者说，晋诚虽然察觉了，但他也无法准确追踪那个吸血鬼的行踪。时空穿越的变数太多，没有人能够完全规避。

而且，晋诚无法猜到，那个吸血鬼还有一项隐藏的技能，他能幻视未来，甚至他已经窥测到了他最后的结局。

这才是兴朝末年历史发生了改变的原因。那个吸血鬼早晋诚穿越去了兴朝末年，给他那些狼狈为奸的同伴下达了命令，想将晋诚困死在过去的历史时空中。

可那个吸血鬼只让肖平澜感知到了这些，他从来不让肖平澜去窥测他最后的结局。但肖平澜却能清晰感知，他有点慌了。于是，肖平澜猜想，那个吸血鬼最后的结局一定同晋诚有关。

这就是他让宋蔓去找虞音接近晋诚的真正原因。

既然那个吸血鬼行动了，肖平澜也想为改变他的命运做出再一次最大的努力。

可现在，虞音却被崔韶仪掳走了。肖平澜无法完全置虞音的安危于不顾，他也无法预测那个吸血鬼掳走虞音到底是为了什么，因此，他也慌了。

显然，他和那个吸血鬼这局的较量，没有赢家。

但那又如何？

在过去，他和那个吸血鬼在心中早已斗了无数局，他是这世上最了解那个吸血鬼脾性与恐惧的人。

怀着这样的想法，肖平澜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

“老板，回疗养院吗？”

相处久了，宋蔓对于肖平澜的情绪向来很敏锐。她的这一笑，也适时地驱散了车内的沉闷。

肖平澜点点头，然后终于放松身体，让自己彻底靠到了车后桌上。

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能够让他看清，他是不是该把自己命运所有的赌注全部押到晋诚身上。

车子驶离耀金山别墅的那一刻，晋诚已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虞音家，然后通过屋内残留的气息确定，肖平澜的确没有说谎。虞音失踪了。

随后，他循着气息追踪，一路直追至海边，却只见到了崔韶仪一个人。

晋诚只瞟了一眼，就准备转身离开。

崔韶仪看着晋诚脸上毫不掩饰的慌张，却笑得从所未有的开心，她不慌不忙地嗤笑道，“族兄，咱们的旧账，该算了，不是吗？”

晋诚脚步没停。

崔韶仪脸色转瞬即变，语气立刻沉了下来，“族兄，既然你不识趣，那就别怪妹妹不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崔韶仪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黑色催眠泡泡突然出现在晋诚面前，拦住了晋诚的去路。

晋诚正眼也没瞧那个冲他张牙舞爪的黑色物体，随手一挥，催眠泡泡转眼就消于无形。

可下一刻，另一个更为巨大的黑色催眠泡泡却又拦在了晋诚前面。

就这样，晋诚每掐掉一个催眠泡泡，崔韶仪必会迅速掷出另一个更大的催眠泡泡阻拦晋诚前进。

崔韶仪没失去耐心，可晋诚却已不想同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他转身的刹那，只见他影子一闪，眨眼间崔韶仪就已被逼退了海边悬崖上。

猎猎海风猛烈吹着晋诚的头发，晋诚双手掐着崔韶仪的脖子，妖治如鲜血的红色又一次从他眼底翻涌了出来。

崔韶仪看着晋诚赤红色瞳仁里燃烧着的愤怒火焰，心中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她被那种扭曲的快感驱使着，嘲讽道：“族兄，看看你这双眼睛，那里面的红，流动的都是鲜血啊……你觉得你与我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啊？如果你没有吸过血，你哪能活到今天？族兄，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说吧，虞音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晋诚竭力控制着某些记忆从内心深处浮起，但偏偏崔韶仪却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她很快话音一转，故意道：“族兄，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吗？当年，在这里，风絮渡，你帮助王郎和裴芳容私奔离开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追过来的妹妹呢？你知道我当年追踪到这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船远走时的心情吗？崔悦，我明明才是你同族的妹妹，不是她裴芳容。但好在——”

崔韶仪说着，脸上的笑越发阴诡，“我最后还是找到了他们，并且亲手杀了裴芳容，然后，王郎要杀我，我失手将他重伤……可当我准备咬他时，你又出现了，你阻止我救活他，接着王郎就永远死了，你让我永远失去了他……是你，都是因为你，崔悦！当初你刚回崔氏时，我从没有将你视为外室子，但你却处处阻挠王郎和我在一起，王郎虽然那时不爱我，可是我肯定能让他后来爱上我的……我会用我的心换来他的心，然而，你毁了那一切！“

“崔韶仪，王则不是你的爱情玩偶。“尘封的记忆终于还是被崔韶仪从深处的缝隙中唤醒，晋诚脸上暴戾之气越来越明显，而他面对崔韶仪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但晋诚却没料到，崔韶仪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束缚，直接向后，倒向了悬崖——

“崔悦，我永远不允许任何人中伤我和王郎的爱情！“

因此，我会永远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