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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我送她。”
忽略眼底的不情愿,祁知礼没再给程诉反应的时间,搭上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车前。
程诉面对这辆招摇的红色跑车犯了难,祁知礼示意她上车,她却不知道坐那个位置合适,副驾?后座?几番纠结之下,她开了口。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吧。”
祁知礼刚想拉开驾驶座的门,听到程诉的话,又绕到她身边。
“不是我要送你,是爷爷叫我送你。”
搬出一个无法拒绝的人,堵住程诉的退路,从她向前一步的动作里,祁知礼知道这招很成功。
手刚搭上后座的把手,程诉就被祁知礼狠狠瞪了一眼。
“你敢坐后面试试,真拿我当司机了?”
副驾的门被“啪嗒”一声打开,祁知礼很强硬的把程诉塞进去。
让她坐他的副驾还委屈她了?
“住哪儿?”
“秋水长天。”
听到这个地方,祁知礼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瞬。
“住这儿啊。”
祁成蹊从书房的窗看见楼下祁知礼的车开走,周管家在他身后跟他说。
“小少爷按您的嘱咐把程小姐送走了。”
祁成蹊点了点头,没有刚才对程诉见面时的从容,脸上浮现出一点异色。
“老周,你说小淑这个时候让她回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周管家没敢轻易回答。
“是我有愧于小淑和小礼,这么多年,我瞒下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
“四太太也是有孩子的人,她会理解您的。”
是吗?凌淑慎会理解他吗?
“程诉和年轻的她真像。”
祁成蹊想起祁致尧刚娶凌淑慎那会儿,如今的程诉神态气质间和那时的凌淑慎真是如出一辙。
那时候祁致尧还年轻气盛,如今居然过世十几年了。
“找人盯好程诉的动向。”
祁成蹊收了棋盘上的子。
在祁公馆耽搁了一会儿,车开进秋水长天的时候,落幕的黄昏西斜,照得人脸颊发烫。
祁知礼没开车锁,程诉被困在副驾。
他开了窗,点了一根烟,特制的烟草味道不重,程诉却还是觉得呛,她对气味敏感。
听到旁边人轻咳了几声,祁知礼还是把烟灭了。
程诉看出,这和在老宅时的祁知礼,完全不同了,他现在好像有很多话要问程诉,程诉等他开口。
就在刚刚,他的任命通知已经发下去了。
华悦这地方,祁知礼知道祁明彰和祁明均争执了许久,甚至在祁公馆吵了一架。
把华悦给他,有点像把他往火坑里推,他不知道是祁成蹊的意思,还是凌淑慎或者程诉的要求。
他是不愿趟这趟浑水的。
不过他比之更好奇的是程诉。
凌修远亲自送她的事儿,不光祁成蹊知道,祁知礼也知道。
又在今天,家宴的日子,祁成蹊专门请她上门。
“我倒是真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舅舅和爷爷都这么在意。”
凌修远日理万机,连她女儿凌若初见他都难,却专门腾出时间回老宅见程诉,而祁成蹊的书房,祁知礼都没去过几次。
“有时候被器重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祁先生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凌淑慎曾说她看人看事通透,程诉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比程诉更明白的,是祁知礼。
祁知礼感觉心口被撞击了一下,他想到了他父亲。
是啊,他父亲当年不就是因为太被看重,传言要被祁成蹊立为继承人,才落得这个下场吗?
“你既然知道,却还要这么做?”
他终于露出藏在骨底那抹狠戾,质问着程诉。
“祁先生不装了?”
程诉看得出,祁知礼藏在游手好闲的面具下的另一副模样。
的确,他是祁致尧和凌淑慎的儿子,长在祁成蹊身边,怎么可能一无是处,那些相信他吊儿郎当样子的人,才是真的蠢。
“在这个家里,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祁知礼选择韬光养晦,为他自己,也为他父亲。
程诉并不否认他这番说辞,但……
“一味地明哲保身就是任人宰割了。”
祁知礼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拥有该有的眼界和格局,但还是太嫩了,没有经历过风浪,或者说,有点当局者迷。
这样的明哲保身,并不是长久之计,等到祁明彰或者祁明均真的长起来,只手遮天的时候,祁知礼未必不会步他父亲的后尘。
他是个太有威胁的人,哪怕如今这幅样子,也还是不让人放心。
他有祁成蹊的溺爱,还有凌淑慎,凌修远和凌澈,以及整个凌家。
程诉的语气很轻,却震得人心脏发烫,她的确聪明通透,一针见血。
“但华悦这个地方……”
“这是祁老先生的安排,我只比你早知道十分钟。”
程诉比祁知礼更出乎意料,凌淑慎大概都想不到这一点。
“难道我在华悦不是任人宰割吗?”
“不会,我在。”
祁知礼深棕色的瞳孔映着温润又坚定的程诉。
程诉迎上他的目光,语气轻柔而有力。
她会在祁知礼身边。
她已经看完了祁氏所有的资料,凌淑慎既然放心让她待在祁知礼身边,那就是相信她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的能力。
她自己也相信。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总能找到正确答案。
狭小封闭的空间里,祁知礼感受到程诉呼出的热气,再也拿捏不住那股狠戾腔调,他只感觉,他的心漏了一拍。
祁知礼忽然有了一种,程诉和他并肩的安心。
车门打开,祁知礼还陷在刚才那句话里,程诉却一点也没停的走了,徒留一个淡青色的背影给他。
祁知礼仰头看看这栋房子,他清楚,这是凌淑慎名下的。
他跟在程诉后面,和她进了同一个电梯。
“还有话要和我说?”
“我回自己家不行吗?”
没了刚在车上的正经气焰,祁知礼又变回一幅不羁的样子。
祁少爷名下资产繁多,他想住哪里都可以,不是程诉能管的。
电梯停在二十七层,祁知礼出去了,他和程诉说。
“下次见。”
很快就会再见。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祁知礼灼灼的视线。
程诉回到了二十八层。
书房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收,保持着昨晚混乱的样子,她翻出其中关于祁知礼父亲的资料。
对于祁致尧的死,有人说,是祁家自己人害的,他当年太风光,总有人看不下去的。
关于罪魁祸首的猜测,最集中的就是他的两个哥哥——祁明彰和祁明均,祁致尧死后,他们两个是最大的受益人。
但没有人知道真相,祁成蹊及时收了手,没往深处查,留存下来的资料也模糊。
祁知礼应该很在意这件事,程诉从他的表情里读出来了。
她打开电脑,给凌淑慎发了一封汇报邮件,凌淑慎没有回信。
助理Lovien倒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除了伦敦那边的日常事务汇报,Lovien还和她说了一件事。
“Miss.Ling离开伦敦了,说这边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你负责。”
凌淑慎突然离开伦敦这件事,程诉不知道,以前凌淑慎也有偶尔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惊讶,照常安排着Lovien。
“Ivor的事你继续跟进,地址我发给你了,另外,如果Miss.Ling回伦敦了,记得告诉我。”
“我知道了,Ciel姐。”
程诉挂了电话,点开电脑上那封刚发出去的邮件。
凌淑慎这两年生病,很少离开伦敦,偶尔不在,也会和程诉交代去向。
虽说凌淑慎作为老板没必要向程诉报备,但这是头一次程诉不知道凌淑慎的具体动向,心里总觉不安。
祁知礼站在二十七层的窗前,这里很久没人打扫过了,落了一层灰,有点呛人。
落地窗透出的京城日落的灿烂霞光,照的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在飞舞。
这套房子原本是他父亲的,后来才记在他名下。
二十多年前,凌淑慎和祁致尧结婚,这套房子是祁致尧的聘礼之一,而上面的二十八层,是凌淑慎的嫁妆。
两套房子一直空着,祁知礼上次来这儿是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好像是十八岁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忽然想来看一眼。所有东西都被白布罩着,已经看不出从前的痕迹,没收拾的房间也没办法留宿。
夜色来临前,祁知礼还是回了酒店。
隔天,他叫人去打扫了二十七层,还把他常用的东西搬了一部分过去。
他又一天下午来到这里,地砖已经被擦得锃亮,温柔暮色里,玻璃窗上倒映的是程诉的影子。
那天晚上,他在这里住下了。
之后,他很少再住灏榆路,秋水长天成了他最常住的地方。
他和程诉,成了邻居,却从没遇见过。
冷序南刚从港城回来,约祁知礼在LOVE小聚,喝了几杯。
“听说你最近搬家了?”
陈明他们才跟冷序南说,最近都难把祁知礼约出来,搬去了离灏榆路挺远的秋水长天。
“不是住不惯那儿吗,怎么又想起搬回去了?”
祁知礼成年后搬出祁公馆,本来要住那里的,但他说不习惯,再也没回过。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要搬回去,他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他马上就要挂职,住酒店太不像话了。
也可能是忽然觉得酒店太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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