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志:“没……”
笔尖不停, 陆冽很快记录下来, 又问:“被骗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报警?”
项天志再次抓痒,额头上已经沁出密汗。zuowenbolan
陆冽抬眼, 死死盯住他。
项天志不停吞咽口水, 手指不停摩挲着裤腿, 他越来越紧张:“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这般动作神态,陆冽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大概, 这个所谓的投资被骗钱大概率是个幌子。
陆冽面上不耐烦,好看的桃花眼中有戾色, 他掷地有声:“你好好跟我说说, 黄明喆的钱去哪里了?”
项天志低着头, 不发一言。
陆冽没了耐心和他继续在这里纠结,他扬扬手:“待会儿收队跟我们回去一趟,你也组织组织语言, 撒谎是没用的,知道了吗?”
项天志面有懊恼, 悻悻点头。
紧接着王新余也从店中跑了出来, 他用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急吼吼对陆冽说:“老大,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完了。”
“店里的监控呢?”
“监控被人蓄意破坏, 储存卡被拿走。”
“院子里呢?”
“搜完了。”
“二楼再搜一遍。”
“搜过了!”王新余扭了扭脖子,“刚刚朝朝和技侦上去又搜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疏漏。”
陆冽颔首急声:“你去通知各组, 收队。”
“行嘞!”
陆冽站定,目光一直落在项天志身上。
冷风阵阵,将他额前乱发吹起,陆冽微昂起头,神情桀骜。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支烟衔嘴上,又“咔嚓”打火,风大,他用手护着点燃,抽了几口,听到身后周朝朝在喊他。
“陆队?”
他连忙回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那支烟,缕缕青烟从指间升起。
陆冽看着周朝朝,看着她迈腿走出,看着她冲自己抿唇,看着她弯腰拖鞋套脱手套,动作一气呵成。
周朝朝走到陆冽身边,有烟味随风飘然入鼻,她下意识皱眉,只一瞬,却被陆冽精准捕捉。
陆冽这人没烟不能活的,办案压力大,他抽得也狠,一直烟不离身。如今是第一次感觉到烟这玩意儿可能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顿了下,掐灭了烟。
低头看着周朝朝,眸底有暗潮涌动,面上却始终淡然。
“我们先回。”陆冽言简意赅。
周朝朝点头说“好,”又指了指旁边的项天志问,“陆队,这个?”
陆冽瞄了一眼,冷声:“有嫌疑的,一齐带回去。”
说完又扬了扬手高声喊道:“胖子,你过来。”
王新余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老大啥吩咐啊?”
陆冽斜睨项天志:“这兄弟你带回去,我要审的。”
王新余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在我身上。”
陆冽往前走,周朝朝立马跟上。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到了车边,陆冽伸手开了副驾驶的门,下巴抬了抬示意周朝朝坐进去,周朝朝乖顺走到门边,正准备进去时突然察觉出了些异样,她扶着车门转了一圈,眼神在寻觅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陆冽奇怪:“丫头,看什么呢?”
周朝朝眼微微眯着,左右环顾了很久,然后开口:“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陆冽狭眸敛起,抬眼看了看,正好和不远处项天志的视线对上了。
随后,项天志慌张挪开了视线。
陆冽:“是项天志。”
周朝朝却摇头:“我感觉到的视线来自身后。”
她说着转身凝视身后马路。
路上有车,车里有人,缓缓开过,没人看她。
周朝朝又看向对面商铺。
几家餐馆,老板在忙活,食客在吃饭,没人看她。
接着视线往上,没有,又往上,在四楼窗口发现了视线来源。
是一个小男孩,胸前戴着红领巾,穿着校服,趴在窗户上,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盯着周朝朝。
她松了口气,转头对陆冽说:“找到了,四楼那窗口,就是个小孩,估计是来看热闹的。”
陆冽又顺着周朝朝之前的目光往上看去,窗帘抖动,四楼窗户处已经没了小孩的身影。
“没事,是我太敏感了。”周朝朝躬身上了车。
陆冽扬手将车门摔上,绕过车头准备拉开车门上车时,也察觉到了这种注视的眼神。
他下意识也往马路对面四楼窗口处望去,却没见到小孩身影。
陆冽盯着那处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上车。
刑侦队各组对案发地阿喆猪肉店搜查取证完毕,三位死者也由肖冰冰负责全部运回了刑侦大队等待尸检,这间发生过惨案的店铺也被刑侦队暂时封锁了起来。
刑侦队里每位警员都各司其职忙得不可开交。
刘泰山和他的法医组一回来就进了尸检室开始忙活,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过。
技术组则兵分两路,一路开始查看案发地附近监控,另一路则开始对犯罪现场提取到的物证开始进行检验鉴定。
外勤组也没闲着,回来之后开了个短会确定了排查方向,由肖冰冰沈江带队负责案发地周边的摸排走访,找寻目击证人和其他线索,而王新余和赵颂歌则带队寻找黄明喆的下落。
审讯室里,项天志如坐针毡明显非常紧张。
陆冽慢腾腾起身,在项天志面前停下,他稍微躬身,双掌撑在审讯桌上,明知故问:“告诉我,紧张吗?”
项天志不停吞咽口水,环顾这间审讯室,然后点头。
审讯室是封闭的,连扇窗都没有,环境昏暗气氛压抑,让人走进来便有种深深的不适感。
项天志头顶偏前还悬挂着一盏灯,离他的头很近。
灯光洒下,他脸上神情在周朝朝眼里一览无余,但项天志看其他地方却依旧昏暗,
陆冽又走到项天志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语气:“不用紧张,就问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
项天志稍微松了口气。
陆冽扯唇淡笑,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按下按钮,一盏强光灯直射向项天志的脸。
光线太过强烈,项天志初始并未适应过来,他下意识拿手遮挡,可惜只是徒劳。
强光刺激下,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压力加大,心理防线与警惕性都会随之下降。
陆冽回了自己位置上,给周朝朝使了个眼色,周朝朝立刻开始了审讯工作,她打算从头审起,循序渐进,同时加快语速,不想给项天志任何反应机会。
“姓名。”
“姓名……不是说过吗?”
周朝朝重复且加重语气:“姓名!”
“项……项天志……”他挣扎着睁开眼。
“年龄。”
“……”项天志的犹豫了几秒。
周朝朝再次重复:“年龄!”
“四十一!”他脱口而出。
周朝朝口齿清晰语速飞快:“你和黄明喆是什么关系?”
项天志在她的影响下也加快了回答速度:“朋友,发小。”
“10月15日当晚,项天志几点来的你家?”
“八/九点。”他低头深吸口气。
“谁能作证?”
项天志抬头急声:“我那几个朋友都能,那天晚上我不止请了阿喆一个,我请了好几个,他们都能。”
周朝朝继续:“你什么时候和黄明喆说的那回事?”
项天志神色懊悔,吞吐着:“就……就……饭快吃完的时候。”
“那他几点离开的你家?”
“快……十二点了。”
“席间发生的事情,你讲一遍。”
项天志正欲开口时,周朝朝又冷声警告:“不要撒谎,我们会对你说的每一个字进行核实,现在三条人命在那里,撒谎对你没好处。”
项天志紧张得不停摩挲衣袖,他思忖了几秒,将席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10月15日晚上八/九点,黄明喆受邀来项天志家吃饭,同席一共五个人,另外三个是两人共同的朋友。
初始大家只是吃饭喝酒侃大山,酒过三巡,项天志见黄明喆喝得也挺开心,觉得是时候坦白了,就大着胆子将投资被骗这回事告诉了黄明喆,哪曾想一向好脾气的黄明喆一听这话都翻了脸,当即便向项天志挥拳,两人差点打了起来。
黄明喆说这笔钱是他女儿读大学的钱,还是自己瞒着老婆孩子拿出来的,就是因为相信项天志这个投资能赚钱他才动的,没成想被骗了个血本无归。
黄明喆气疯了,借着酒劲指着项天志的鼻子大骂:“这钱我不找别人,我就找你,三天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老子还回来!还不回来我就杀你全家。”
“他说完就走了。”项天志最后说。
周朝朝看了下手里的资料,继续问:“黄明喆的钱去哪了?”
“投资被骗了……”他声音越说越小。
周朝朝神情非常冷淡:“既然是被骗了,为什么不敢报警?”
他支支吾吾说:“报警……报警也追不回来。”
周朝朝厉声:“你都没报警怎么知道追不回来?”
项天志咿咿呀呀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周朝朝拍桌:“黄明喆的钱去哪里了?到底是投资被人卷走,还是被你骗了?回答我!”
项天志头低垂着,紧闭双眼,内心挣扎了很久才如实回答:“没被卷走……”
“你拿走了?”陆冽问
他顿了很久点头,声音越说越小:“我之前想开个演艺公司,钱不够,想找阿喆借钱,怕他不肯。”
陆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所以骗他有个能挣大钱的投资?”
“嗯……”项天志脸上的悔恨很明显,“我原本想赚了钱就还给阿喆的,没成想亏个精光,血本无归,我自己的钱也……”
他没把话讲完。
周朝朝眼一瞪,故意诈他:“你还不上,所以杀了他老婆孩子?”
“没有!”项天志很激动,带着哭腔说,“我怎么可能杀阿喆的老婆孩子,我们俩一起长大的啊,他结婚我是伴郎,娟娟和奇奇喊我干爸!我怎么可能杀人?”
周朝朝冷声:“怎么不可能?你还不上钱他就要杀你全家,你为了家人先下手为强杀他全家,我能理解,保护家人人之常情。”
“没……没有……”
项天志瞪大双眼,眼中血丝密布,他双手不停地颤抖,语无伦次地哭着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回事,他说那话也是喝了酒,我没当真啊!钱确实是我亏了,我该死!我对不起阿喆,但我怎么可能杀人,我平时杀只鸡就不敢的人,我怎么敢杀人啊?我怎么敢杀人啊……”
……
项天志情绪激动崩溃大哭,周朝朝多次尝试与之沟通仍旧失败,审讯工作暂时停止。
陆冽和周朝朝出审讯室,走到窗边停下。
周朝朝望着窗外深吸了几口气稍微平复思绪,而陆冽则懒懒倚靠在窗边,两人默契地想着案子沉默不语。
没几分钟,宋贺从技术组办公室匆匆走来,人未到声先出:“陆冽,血手印的指纹检验结果出来了。”
周朝朝立刻收住思绪转身走了几步,先行拿过检验报告浏览。
宋贺脸色非常沉重,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根据指纹检验比对结果,这枚血手印的指纹与指纹库中黄明喆的完全匹配。”
宋贺话音戛然止住,周朝朝的目光也定格在“黄明喆”这三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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