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朝应声:“来了!”
她侧身往后看了眼, 王新余就站在肉店里侧那个门边对她招手, 周朝朝麻利收拾好自己提取到的物证,提起大铁皮箱小心翼翼跨过地面血迹走去。zuowenbolan
肉店里侧有个木门,进门左手是个楼梯, 上面是黄明喆一家的卧房。
而直走则是个厨房, 出了厨房就是个露天小庭院, 被三面两米高的院墙包围起来,庭院中生长着一棵大枣树, 枝头硕果累累。
墙角种着很多花,粉紫色的, 团团簇簇艳如晚霞。
没出事前, 这家的生活应该就如大部分普通家庭一样, 平和温馨,幸福美满。
周朝朝叹了声气,转身走到楼梯边往里看去, 血手印就在楼道墙壁上,暗红色, 非常显眼。
楼道昏暗, 旁边摆了些杂物,周朝朝小心翼翼走上去凝视那枚血手印很久,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周朝朝没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她声音有些颤抖,叫了声:“陆队。”
陆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走近, 站在周朝朝身后,胸膛稍微触碰到她的背脊。
周朝朝继续说:“这枚手印位于墙壁中央,五指大张纹路清晰,是被人刻意留下的。”
陆冽双眸微微眯起,神情晦暗让人捉摸不透。
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刻意留下如此清晰的血手印,挑衅意味非常明显。”
周朝朝凑上前去拍了几张照,简单测量后说道:“是左手掌印,形态相对宽大,纹线相对粗疏,指印之间的高低落差相对较小,我判断此为男性掌印,并且,此掌印整体形态较为匀称,内侧与外侧边缘很平齐,此人大概率中等身高中等体型,我现在提取指纹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测。”
等周朝朝提取完墙壁上的血手印,陆冽开口提议:“一起去楼上看看?”
周朝朝没有异议,提着箱子费力往楼上走,才走两步,手上骤然传来温热感,紧接着手里一空,箱子被陆冽接过。
“我帮你吧。”他声音冷冽,语气不容置喙,也压根没给她拒绝机会。
周朝朝微微一笑,欣然接受:“那谢谢陆队!”
“嗯。”他淡然道。
没了负担,爬楼自然轻松百倍,周朝朝脚步加快上了二楼。
上来首先看到的是一扇门,进门就个大卧室。
卧室里摆设简单,有被翻动过的迹象,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小的。
床上被褥凌乱,上面全是干涸暗沉的血迹,被褥上面堆着衣物,只有底层衣物沾了少许血迹。
墙上挂着黄明喆一家的全家福,他左手揽着妻子,右手牵着女儿,而妻子则半靠在他怀中,手里牵着小儿子。
一家四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周朝朝注视这张全家福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陆队,这家的男主人呢?”
陆冽:“这家男主人名叫黄明喆,目前下落不明。”
周朝朝稍微抬头目光往上,眼眸微微眯起,认真端详照片上的黄明喆许久。
他中等身材面色蜡黄,平头,眉目和善,看上去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妻子儿女都被残忍虐杀,而他此时却下落不明,这不禁让周朝朝心中疑窦乱生。
她站在门口沉默很久,然后低头看着脚下,白色瓷砖上有少许黑色泥土。
“陆队,地上有泥土,我需要镊子和物证袋!”周朝朝声有急色。
陆冽很快开箱找到镊子和物证袋递了上去,周朝朝伸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开始取证,取证完毕她又想到了什么,起身弯腰仔细查看了一下门锁:“门锁有撬动痕迹。”
话音落下,周朝朝环顾卧室四周,左右两边都有扇门,左边门后是厕所和浴室,右边门后是个小房间,从极具少女心的摆设装饰以及墙壁上贴着的明星海报来看,这应该是女儿黄筱娟的房间。
周朝朝和陆冽在二楼搜寻许久,没发现更多有用物证,最重要的是,这个开肉店的家庭里竟然连一分钱现金都没有。
周朝朝看着卧室内的翻动痕迹,又想起空空如也的收银柜抽屉,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凶手大概率杀人后在房中搜寻完财物才离开。
搜证完二楼,两人又去了厨房后面的庭院。
墙角有花,院中有树。三面围墙,墙体呈灰黑色,上面生长着青苔,而围墙下的土壤肥沃,土质疏松,呈深黑色。
她取了部分土壤放进物证袋,然后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在西侧那面墙体上发现了青苔挂落痕迹,她蹲下身来,在地上看到好几个杂乱无章的鞋印。
“陆队!”周朝朝喊道,“这边有鞋印。”
陆冽快步走到她身后躬身下来看了一眼,土地上确实是鞋印,但大部分鞋印重合交叠在一起,取证价值不大,只有一枚鞋印稍微清晰些。
有明显形状,挺深,但鞋印纹路并不明晰。
周朝朝指着那枚鞋印抬头看陆冽:“陆队,这枚有建模价值,但我一个人无法完成,我需要帮助。”
陆冽也低头看她,两人视线相交,咫尺之距,她说话时有温热气息洒在他脸上。
有些痒。
他面无波澜,站直身体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行,我去叫技侦。”
技侦警员没一分钟便到了院子里,而此时王新余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他喘着粗气:“老大,我刚刚和沈江去查了一下黄明喆的行踪。”
陆冽转身:“说。”
“5天前,10月15号,星期六,黄明喆最后一天开店,下午五点关门,先是去寄宿学校接回她读高三的女儿黄筱娟,然后被邀请去朋友家吃晚饭,饭快吃完的时候黄明喆和他这个朋友因为些事在饭桌上闹得很不愉快,听说还差点打了起来,被另外几个人劝住了,黄明喆一气之下撂筷子走了,走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左右,席上喝了很多酒。”
“什么朋友?”
王新余:“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黄明喆这个朋友名叫项天志,和他是发小,打小关系就好。”
“既然关系好,又为什么差点打起来?”
王新余“害”了声,叉着腰摇头叹息:“还能因为什么?都是钱字惹的祸!项天志去年说搞了个什么投资还拉着黄明喆入伙,说能赚大钱,黄明喆就跟着投了五万块钱进去,结果哪是什么投资,就是个变相的诈骗,老板卷着钱早跑路了,项天志也是上个星期才知道这回事,一直憋着没敢和黄明喆说,15号那天晚上弄了一桌子菜请了几个朋友就是为了和黄明喆说这回事,结果一向好脾气的黄明喆当场就翻了脸。”
陆冽双臂环抱沉吟片刻后问:“项天志在哪里?”
王新余指了指店外:“就在店外,冰冰在给他做笔录。”
“行!”他拍了拍王新余的肩膀,然后疾步往店外走去。
下午三点,天色昏沉,雨将下未下。
店外的围观群众已经少了很多,肖冰冰和项天志就站在门口,一个问一个答。
陆冽目光锐利,凝视项天志好大一会才抬腿走到肖冰冰身边,开口说道:“我来吧!”
肖冰冰回头看了眼,然后点头将笔和记事本一同交给陆冽,这才往店里走去。
陆冽上下扫视了项天志一眼。
他体型中等,粗眉大眼,塌鼻子阔嘴唇,油头粉面,穿衣讲究。
陆冽粗略浏览了笔记本上之前的笔录内容,无非是些姓名年龄之类的,陆冽语气冷淡,接着问了下去:“10月15号,你是最后一次见到黄明喆吗?”
话音落下之际,陆冽凌厉的目光也随之定格在项天志脸上。
他神情悲伤,语气干脆:“是最后一次。”
“他几点去的你家?”
项天志思考了几秒:“好像是晚上八/九点吧。”
“好像?”陆冽声冷,视线在他身上落了几秒,加重语气,“我最不喜欢听这两个字,说具体点!”
项天志明显紧张了,他咽了好几口口水,又吁了一小口气,再次回答:“八点到九点之间,具体什么时候我真不知道,我那会儿心里想着事,没注意时间。”
陆冽眸光微狭,再次发问:“你那会儿在想什么?”
他这次没犹豫,脱口而出:“投资钱没了,老板也跑路了,我愁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和阿喆交代,那是他女儿上大学的钱!”
项天志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懊恼之色很明显。
陆冽低头记录下来,继续:“被骗钱这事报警了没?”
说完又抬头看他。
项天志眼珠转动,然后看向下方,同时伸手擦了下嘴角,并且刻意避开了陆冽凌厉的视线。
他点头:“报了……”
表情动作都不自然,有很明显的撒谎迹象。
陆冽看着项天志稍微眯眼,一直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些波动。
他语速加快,继续:“在哪个派出所报的警?”
“就……”项天志支支吾吾,“景宁派出所。”
“什么时候报的警?”
陆冽询问速度越来越快。
“那个……”项天志挠了下痒,连续眨了好几次眼,“一个星期前……”
陆冽脸上有戏谑之色,直言:“你撒这种谎有意思吗?你报没报过警我一个电话就能知道……”
说着顿了片刻,厉声:“讲真话,报了没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的仙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