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心记 第95章 第二十二章

午饭照旧是白芷做。

虽说小蓝、秦忻和桃红都抢着不让她干活，争着自己做，可青葙不耐烦看他们争论，正好红叶馆里需要干的活还很多，索性打发小蓝和秦忻做书架去了，又让桃红帮着缝几件衣裳。

饭做好后，白芷招呼着做事的大家一起吃饭。

许是经过红叶馆的这些天，小蓝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在青葙身旁坐下，倒是秦忻和桃红，碍着身份，不肯坐下一起吃。

白芷轻叹，皱眉道:“若连与我同桌吃饭都不愿，往后就不要跟我来这里了。”

“我在这里，不想当什么主子，只想做一个大夫。”

听她这样说，秦忻、桃红俱是神色一凛，连忙认了错，在小蓝身边坐下。

“前些日子，我陪柏舟去军营的时候见到小耀了。”

白芷一边吃饭一边同青葙聊天，“他如今是京畿卫的陪戎校尉，受过些伤，不过已经好了。”

“有他的消息，方婶和白芨会安心很多。”

青葙点头，随口道，“家里那边给你寄信了吗？”

“还没呢。我前几天才寄出的信，这会肯定还在路上呢。”白芷看向秦忻，问道，“秦忻，信大概多久能寄到家？一个月够吗？”

秦忻忙放下碗筷，回道:“姑娘，您寄的是家信，走的是普通的驿站，虽说加急了，也需两个月左右才能到。”

白芷感叹道:“那看来要到年底才能收到阿弟的回信了。”

“姑娘若是着急，军中有专用的通信驿站，时间要……”

“不用。”

白芷连忙拒绝，“我的事怎么能走军中的驿站？慢一点无妨的。”

青葙便在此时看向小蓝，换了话题问道:“蓝晓，裁缝铺那边怎么说？”

说起这个，蓝晓有些愁:“我走遍了城北的裁缝铺，最便宜的那家，光十二套馆服的手工费，就要五两银子，而且做工也丑，针脚还差。”

“这么贵？”

京城的物价实在是比上谷高了一倍不止，白芷很是懊恼，“早知道我在家就该和小妹好好学女红了。”

“我手上还有些钱。不过，我们做的是馆服，布料糙一点没事，做工还是要好一些。”青葙问道，“蓝晓，做工好些的，要多少钱？”

“有家裁缝铺看着做工还好，也说可以先做一套样衣让我们过目。只是，价格这块……”小蓝犹豫了下，才道，“他们要十二两银子。”

“是有些贵。”

青葙考虑了一下，“这样，你明天带我去这家裁缝铺一趟，我和他们再谈谈价。”

小蓝自是答应了。

白芷想起小蓝刚刚说的馆服的数量，忙问道:“青葙，咱们今年还是招十二个学徒吗？”

“嗯。”

青葙点头，“我算了一下，手上的钱是有些紧张，但还撑得下去。”他安慰道，“别忘了，何笑的钱也在我手上呢。”

说起何笑，白芷不由问道:“进京后，你给何笑去过信吗？”

“我没法给他去信。”

青葙迎着白芷的疑问解释道，“何家前些年就卖掉了京城所有的生意，只留了一座宅子，赁给了何家从前的掌柜，这两年都没有何笑的消息。”

“不过，康王世子娶妻的消息应该传到了江南，你再等等，他会给你传信的。”

“何笑？”

小蓝就在此刻插了话，“江南何家的何笑吗？”

“是。”

白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你有他的消息？”

“消息到没有。只是，两年前打江南那会，我们在何家住过一阵。”小蓝回忆着，“他那时挺好的，还向大公子问起过你呢。”

白芷不明白:“你们怎么会住在何家？”

何家虽说是江南首富，可毕竟是商户之家。柏舟是军中贵胄，就算是要在江南住下，也该选官府宅第。

小蓝有些慌张的看了秦忻一眼，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大公子好、好像认识何笑，才在、在何家住下的。”

他们显然瞒着她什么事。

但白芷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你们在何家住了多久？何笑怎么样？”

“我们在何家住了一个多月。”

却是秦忻开口回答，“姑娘，您别担心，何笑挺好的。我们离开时，他还说要开个红叶馆，往后好好当个大夫。”

“如今他父亲被封了富平侯，他大哥也在户部任职，想必他的红叶馆，也已经开起来了。”

父亲封侯，大哥任职户部，何笑开红叶馆。

听起来确实很好。

只是，何笑明明说他家只是普通的商户之家，只是有很多钱，怎么突然就又是封侯又是当官呢？

而且，何家的生意如今又是谁打理呢？

白芷凝眉看向秦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常年跟在柏舟身边，并不是爱打听的人，会知道这些，想必是跟着柏舟得知的。

秦忻顿了一下，才道:“当年，何家向陛下投诚，献上万贯家财，何家封侯与户部任职之事，均是大公子亲口允诺。”

投诚献财，难怪何家卖掉了京城的生意。

没有那么多生意也好，何笑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安安生生的做个大夫。

虽说不会再有那么多钱，过不了那样奢侈的生活，可何笑也不是只会享受的人，他也过得了平常的日子。

白芷只为他可惜了一瞬间，随即便笑道:“也好。”

她看向青葙，“等这边稳定下来，我们去江南看看何笑吧。”

“嗯。”青葙也笑，“也许何笑会先来京城看我们呢。”

吃过饭后，桃红收拾着碗筷去厨房洗了，秦忻和小蓝去做还没做完的书架，白芷便和青葙去了草药的存放处，将草药分类整理。

草药种类数量都不多，还都是干的。

青葙说:“蓝晓说，北郊外有座荒山，里面长着很多他不认识的草。等开馆前，我和他去找找，采些新鲜草药回来。”

“嗯。”

白芷点头，“冀州那边提供的医书好像少了点，下次我把家里的医书也带过来，再去市面上买些过来。”

青葙建议道:“这边招的是初学者，你的医书艰深了些，不适合。就去市面上买吧。”

“行。”

白芷欣然接受，“桃红也学过一些医理，我和她一起去挑吧。”

“你在王府，过的如何？”

“还行，就是没什么事做，平日只能看看医书。”

白芷笑道，“柏舟平日都在军营，不怎么回来。他亲人虽多，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有些疏冷，就连每日用饭都不在一处。”

说着说着，她没忍住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抱怨了一句，“说实话，我挺不习惯的。”

青葙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却只道:“往后王府也是你的家，不习惯也得慢慢习惯。”

“我知道。不过，等过些天这里开馆了，我又能同以前一样了。”

想到这儿，白芷心情就好，“我喜欢教他们识字，更喜欢教他们医理药理。”

“那还是老样子。”

青葙便道，“招学徒那日，我们一人挑六个。”

“在长乐时，就属木莲学的最好。”

说起曾经的学徒，白芷就忍不住嘴角的笑，连眉都是弯的，“你可已经输给我了。”

青葙笑的不以为然:“长乐是你的家乡，京城可不同。”

那日暮色将近时，白芷一行便回了王府。

回府后的日子同往常一样，白芷每日只在家里看看医书，偶尔在王府转一转，碰上沈三娘就说上两句闲话，抽空也去了京城的集市，同桃红逛遍了京城的书坊，才买到了几本比较浅显易懂的医书。

这期间，竟然也让她找到了一本已经散佚的孤本残页，自是让她欣喜非常，虽说价格于她而言很是昂贵，可于柏舟而言，却只属平常罢了。因此，在桃红的劝说下，她虽然有些不舍得，却仍是买下了。

中秋临近，八月十四日黄昏，叶承瑾终于从京郊的京畿卫休假回了王府。

白芷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见他身上甲胄未除，笑容虽轻松，眼中却是掩饰不了的疲惫之色。

白芷同他执手相携着进门，却是习惯性的伸手搭上他的脉。

沐浴更衣后，叶承瑾在白芷对面坐下，准备一同吃饭，却见白芷的眉心微皱，显然是有苦恼之事，忙道:“阿九，怎么了？在家里过的不开心吗？”

“没有。”

白芷摇头，声音仍旧温婉宁和，“我在府里自由得很，就连府里的帐目，母妃都交给我管了。只是，我往后要去红叶馆，哪有心思管账，也不好拒绝母妃，就把账目的事都交给莺飞了。”

叶承瑾自是支持她:“你不想管就不用管，莺飞是舅舅看着长大的，值得信任。”

白芷说:“我前些天去了一趟扶风红叶馆，馆里准备的差不多，下个月就能开馆了。”

“这是个好事。”

听到这话，叶承瑾也替她开心，“父亲也已经答应我，你能继续去红叶馆出诊。”

“开馆之日定了吗？我提前休假，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还没呢。青葙倒是说，想在我生辰那日开馆，算作我的生辰礼。只是，一来，开馆之日越早越好。二来，”白芷抿抿唇，有些羞涩，却依旧坦然的说出了口，“这是我们成婚后的第一个生辰，我想同你一起过。”

“好。”

叶承瑾看着她，眉梢眼角都充斥着欢欣喜悦，伸手执了她的手，磨砂着哑声道，“说好了，那一日，我不去军营，你不去红叶馆，就我们两个人，好好庆贺你的生辰。”

白芷点头应下:“嗯。”

氛围慢慢变得旖旎。

可白芷原本不是要说这些，她将手抽出，继续道:“我在红叶馆见到小蓝了。他话多了些，看起来过的不错。”

“或许红叶馆更适合他。”

叶承瑾感慨道，而他当年收留小蓝，也不知是不是一个错误。

“柏舟，你……”

白芷有些纠结，顿了顿，到底还是直接问出了口，“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