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秦九无意中暴露了一个大秘密,但出于某种原因,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是想都不要想的,抹掉记忆……做不到精确的话也不行……
秦九想来想去,只剩下相信莫景这么一个选项了。对此,秦九接受得相当坦然,共同的秘密通常是拉近两个人关系的有利因素,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于安全性……取决于莫景这个人。秦九是不喜欢把事情成败的主要因素寄托于他人的人,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只当她信错了人,左不过是麻烦多一些,代价她承受得起。
玉屑自指缝间流散,秦九抬眸,望向微微晃动的灵叶,眉宇间的傲然一闪而过,却不容忽视,大有我以我意掌乾坤的意思。
“时机?快了,我感觉到了,屏障快碎了。”秦九低声道。
清风拂过,树叶沙沙响,像是奏起一曲婉转清扬的歌。
秦九微蹙了蹙眉,良久,眉头舒展开来,语调凉薄,“他们?生死自有定数,我不会管。”
灵叶摇晃得仿佛更剧烈了。
“她已死,不能再出现。”秦九接着道,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至少现在不行。”
风一下子停了,四周一片寂静。
“乖。”秦九轻笑了一声,目光柔和了几分。
细嫩的枝条缠上秦九的手腕,玲珑精致的叶片轻轻蹭了蹭秦九,态度亲昵。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很快就能离开了。”秦九接着道。
枝条收拢回去,玉意轻语,听着有几分雀跃。
秦九转身离开,曙色沾裳,红衣如火,烈烈成风。
院落里,莫景和秦小白正在大眼瞪小眼,摆明了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很显然,莫景比秦小白手段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气急败坏,高下立判。
“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本大爷一定要让秦小九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秦小白一只小胖爪子怒气冲冲地指着莫景。
莫景扫了秦小白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怎么了?”银色云纹的衣袍自然风流写意,通身的气度足以让人忽略普通的容貌,叹上一句清绝无双。
“你老实交代,本大爷的小鱼干为什么少了两条?”秦小白怒道。
莫景微侧过头,“少了?确定不是你梦游偷吃了?”
“本大爷才不梦游!本大爷也不偷吃!本大爷都是光明正大吃的!”秦小白理直气壮地说道。
莫景神色淡淡,“难怪。”
“什么难怪?”
“难怪你体重渐长,想来是九姑娘不得不控制你的饮食了。”莫景若有所思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怕是跑不动路了。”
秦小白冷哼了一声,“又没吃你家小鱼干!”
“你吃了。”莫景凝眸看向秦小白,“今天的鱼,我捕的。”
“那不算!”秦小白表示抗议,“还有秦小九的。”
“那两条我喂猪了。”莫景淡淡地开口。
“你!本大爷就知道是你!哪来的猪?你告诉本大爷,这里哪儿来的猪!?”秦小白愤愤地道。
莫景慢条斯理地从身上的储物镯里拿出一只憨态可掬的水灵猪,个头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都是由液态的水元素构成的,一暴露在空气中,就被这里枯竭的灵气搞得蔫蔫的,瞬间没精打采。
秦小白目瞪口呆,一时间哑口无言。
在水灵猪彻底消散之前,莫景将它收回储物手镯当中,只是免不了要重新蕴养了。
秦九回到院落当中时,看到的便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莫景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而秦小白蹲坐在桌上,表情还有些呆愣。
“看来你们两个相处挺融洽的。”秦九眉眼微扬,略微有些戏谑。
秦小白看向秦九,不满地开口:“谁和她相处融洽了!?”
莫景抬眸,目光落在秦九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我倒是更想知道,不融洽你又能如何?”
这话,就有点老婆和妈同时掉水里你先就谁那味儿了,当然,这个比喻并不太恰当。饶是如此,秦九还是默了默,“莫姑娘,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只是找些乐子而已。”莫景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好似天光透过云层,刹那芳华,叫人移不开眼。
秦九抿唇,这话,怎么有些耳熟……这么记仇,那可就有些难办了。
不过片刻,莫景敛了眸中笑意,眉眼微凝,神情略微有些凝重,翻手捏了一道法门,眉头微微蹙起,像一尊悲悯又冷酷的神像。
“怎么了?”秦九看向莫景,开口问道。
莫景垂眸敛下其中的思绪,只淡淡地说道:“我得尽快走了,有人在等我。”
“什么人?”秦九语气微沉。
“需要我的人。”莫景面色寡淡,听不出喜怒。
秦九脸色并不算好,这人,当真记仇,非要拿这话刺她么?但张了张嘴,秦九到底没说什么,眼下也不是翻旧账的时候。
莫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秦九的表情,微蹙起眉头,默默移开视线,又道:“时局不稳,行事需小心。”
秦九神色稍缓,没等再说什么,轰鸣声四起。
屏障碎了,秦九心头一凛,起身刚准备去看看,却被莫景拽住了手腕,回眸看过去,只对上莫景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睛,眸底明暗交杂,窥不清其中真意。
莫景只与秦九对视了一眼,而后便垂下眸子,将自己手腕上的储物手镯推到秦九腕上,银色的镯子上镶嵌着紫色的宝石,衬得那截皓腕白得晃眼。
“滴血认主。一年之期,无论听到什么,不许回穹苍。我该走了。”莫景语气染上了几分严厉,接着站起身,略一迟疑,又塞进秦九掌心一枚银色的耳钉,没再说什么,直接迈步离开。
秦九拧起眉头,“等等,你要做什么?”
莫景脚步未停。
不知为何,秦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沉着脸,冷声开口:“沈京墨。”与此同时,墨色的能量凝聚成一条黑龙,几乎形成实体,瞬间将莫景圈在其中,龙首微垂,双目紧闭,不怒自威。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灵气漩涡扑面而来,屏障破碎,外界灵气涌入,沈京墨指尖亮起银色的微光,银色的流光缠上墨龙,不过须臾便一同在空中消散。
莫景,不,沈京墨并未回头,只迈步向前,不过一步,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界,她一拂袖,流风卷了千堆雪。
秦九的眼前好似被重重暮雪所掩,明明感觉人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触不到,再眨眼时,人已经越过此地的界限,迎着漫天眼花缭乱的术法,渐渐远去。秦九只看到对方有着银色暗纹的裙摆,清绝优雅,却莫名让人觉得艳丽而纠缠。
待人影彻底消失,秦九才回过神来,眉头紧蹙,忍不住咬牙,好,很好,许久不见,真是胆肥了,都敢对她用璇玑术了,若不是此地受天地规则压制……
秦小白对眼下发生的这一切有些呆愣,脑子懵懵的,转不过弯来。
好半晌,秦小白抬眸看向面容沉冷的秦九,眨了眨眼睛,“秦小九,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刚刚叫她,沈京墨?”
秦九收敛了情绪,淡淡地开口:“一个故人。”
“故人?”秦小白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可是你最开始的时候,好像没有认出她来吧?”
秦九身形一滞,抿了抿唇,却没有多说什么。
秦小白满脑袋问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能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人类可真是复杂的生物。
“快点让开,你们第一仙宗都守在这儿三年了,如今秘境开启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们还不让我们进去,说什么为了等待宗门之人回归,都三年了无音信,尸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依我看,你们第一仙宗分明就是想独吞秘境!谁不知道你们没了清和真人如今实力大跌,你们第一仙宗,干脆改名叫末流仙宗吧!”
“你!笑话,我们第一仙宗就是实力大跌,也比你们普化宗强,轮不到尔等在此大放厥词。秘境开启时辰未至,尔等便迫不及待跳出来,其心可诛!”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再等一个时辰,到时候,你们第一仙宗若是还不让路,届时,我们其余几宗势必要讨一个说法!”
此境之外,一场争执正在上演,第一仙宗的人皆是一袭白袍,腰带发带是蓝色,远远看去,仿佛轻云弄月,仙气飘飘,很是养眼。
“小九,我们得走了,你有空就来第一仙宗吧……”
左斯意的话还没说完,支撑此界的屏障彻底碎裂,龙隐仙木一接触外界灵气,直接开始自动吸取灵气,上空霞光大盛,紫气升腾。
秦九一抬眸,眉心微蹙,眼见□□阮身上死气渐浓,心下一沉,果真与龙隐有关么……
左斯意朝秦九笑了一下,塞给秦九一枚玉牌,而后便转身走了。
秦九紧抿起唇角,如此,哪怕她已不沾因果,到底缘由为此,第一仙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