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时季又巡视了两处区域,回收了数十只咒灵,大多数仍旧为三级咒灵,二级的只有两只,至于再往上的则属于可遇不可求了,纯靠运气和冥冥的小道情报。很不幸她最近并未有这种运气和情报。
此外,她还连着几天在下班放学时分蹲守了几处居民区,为的是筛选出适合被邀请去植物园贡献“人气”的人。她的筛选条件有三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非咒术师,二是在东京有稳定居所,三则是举止正常。
要求非咒术师是因为她直到目前为止仍旧不希望在明面上和咒术界扯上关系,不想要大范围地暴露存在。毕竟园内植物提纯而出的结晶十分珍贵。这些结晶由于极其纯粹,实际上是万金油一样的存在。它们同样能够被咒术师吸收,被咒术师消化为能够为自身所用的咒力或是加快愈合伤口。她可不希望有咒术师觊觎上这些结晶。
在东京有稳定居所是因为这样游客更可能定期前往植物园,而举止正常则单纯只是希望这些游客能够正确认知并遵守园内的规则。不过举止正常更准确来说应该是精神正常。
当然,她的精神正常标准倒不是指那种一看就朝气蓬勃、倒下五分钟内就能睡着、满脸写着健康的元气满分人类,而仅仅只是并无对他人他物或规则有恶趣味性质的破坏与玩弄欲。
此前就曾有一名男孩,在植物园内偷偷摸摸揪一株植物的长叶。他被乌鸦啄了好几下,直到把手啄出了血才停止。这男孩要是再揪几片就会惊扰那株被符咒压制的植物,而那植物的枝叶在清醒状态下会强力绞杀活物。不得不说他只是被乌鸦啄出血还是太幸运了。这也导致时季不得不将他带走,销毁了他的卡片并永远撤回了他的进入机会。
但精神正常说起来容易,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好判断,即便是时季也不过只能以肉眼和感觉进行评估。她不禁又想起前几天看见的表田里道,在喝醉状态下仍旧是十分乖巧温和的样子,虽说丧气了些但倒的确是可以予以信赖的参观者。
她这几天在下班放学时刻都站在小区门口或路口观察那些进入居民区的人,有些从行为上就不太行的人就会被她直接剔除。
一边打电话一边吸烟,走着走着就将烟头偷偷扔进路边排水口的中年男子,不行。
猛得往前冲试图去踩麻雀的小学男生,不行。
走路不看路、两只眼睛做贼似得瞟过每一个经过的年轻女学生短裙的黄毛……叉出去。
这一日时季坐在屋檐上对走过的每一个人进行着较为简单粗暴的行为打分,若是合适的便将印有植物的邀请卡悄悄附着在他们的包或是衣服上。
她每天只发十个人,很快便完事了准备离开。
不料视线一角便看见一个全黑身影,她立时完全看过去——丸子头的狐狸眼少年正背着包一手插兜往这边走过来,这少年看见前面扶着轮椅慢悠悠走路的老奶奶,快步上前去为对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帕。少年弯腰侧头,特意提高了嗓音朝那老人解释。
难道这附近有他家么?倒是个尊老少年。时季重新落在屋檐上。
可惜了是个敏锐的咒术师,不然她也想给他发一个。
不过倒是可以确认一下他具体住在哪里。
夏油杰走入路尽头一处一户建,门内探出一位神色温柔的中年女子,大概是他的母亲吧。而在他家旁边的一户则有人正在搬进来,施工工人不断走进走出。
时季确认后便收回了目光,以后可以避免他附近的区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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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时季又在另一处居民区发完十张卡正准备回去,便接到了来自五条悟的电话。
“今天晚上有空吗?”
“不是明天在奥多摩站汇合吗?”
“因为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下,需要在一个安静有桌子的场合,山里很不方便诶,顺便把相机和包还你。” 五条悟的声音骤然压低,“是有关那晚的那缕紫光的事哦。”
“难道不是咒灵的吗?”时季心下疑惑,不动声色地反问。这家伙不得不说是真能折腾,难搞的兴趣使然的高中生。
“我们在高专的图书馆内找到了些记载,感觉会跟这个相关呢。”五条悟托着下巴。
竟然么?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以负面情绪作为咒力使用的咒术师么?还是她井底之蛙了?
他说的话的确引起了她的兴趣。时季答应下来,约定了时间。
“那就在花肥店附近的咖啡馆里好了,哦对,我们现在就跟你的三个店员在这哦。”五条悟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又朝对面坐着的橘池茜、鹜宫诗织、田中望露出胜利的笑容。
”啊?什么意思?“
”哎呀,”五条悟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们很好奇我跟杰的形踪呢,鬼鬼祟祟在我们后边跟了好久。”
”你跟她们说什么了,怎么感觉把我们当成附近游手好闲的不良了?“少年语气陡然转为不满地质问。
“这是正常的吧,之前你们几个高中生去店里买花肥的确很可疑啊。”时季丝毫没有背后引导不良印象被发现的尴尬,甚至进行了反驳,“所以当时让她们小心谨慎点,很合理不是么?”
嗯,她觉得这个说辞真的很有理有据。
“呵呵,那现在就解除误会好了,你跟她们说吧。她们就坐在对面,我跟杰还请她们吃甜点了哦,完全是百分百大好人。”
“那我挂断了,现在跟她们说。” 时季选择了无视他极高的自我评价,迅速拨通了橘池茜的手机。
“时季姐!”橘池茜的声音很快传来,“所以他们说跟你现在是友好的合作交易关系是真的吗?”
时季纠正道:“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跟他们是某所秘密专门学校的学生有关,具体的抱歉我不能透露。之前我们有些摩擦现在都解除了。话说你们为什么会去跟踪他们?”
“这个……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橘池茜起身。
电话里能听到五条悟在嚷嚷:“喂喂,当着我们的面讲悄悄话是不是太过了啊。”一旁还有夏油杰在劝说:“橘池同学暂时离开一会,就让她去吧悟。”
橘池来到卫生间内,说明了这几天她们三人在花肥店附近总是看到这“白毛不良”,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时不时还会进店问花肥店的事,就觉得这家伙可疑,所以就准备今天看看能不能再碰到他,悄悄跟着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就被两头围堵了。
橘池茜懊恼道:“还有田中望那个大漏勺,因为那两个人说有机会给她介绍帅哥,她一激动就暴露了时季姐你的名字。”
”没事,田中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是我的错,之前跟你说的太过了,让你们这么紧张,弄得跟特务接头一样。“时季安慰橘池,“他们平时有这方面的训练,你们被发现太正常了。这次说开了就行。”
她知道五条悟这几天时不时地就在这附近转悠,毕竟他一直就是想自己暗暗调查出她的底细。据冥冥透露,他拿着那晚咒灵出现的证据和一些检测报告向高专申请了之后一段时间能够定期来这片区域,调查那咒灵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需要保密的是园子相关的事,就说我单纯雇佣你们帮我看店就好了。“时季斟酌了一下,确认了秘密的界限。
”嗯嗯,我们一定会保密的时季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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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时季步入咖啡馆内,由服务员指引着来到一处和室包厢。
房间内传来怪物被击飞的游戏音效声。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应该这样打。”一人嚣张的笑声传来。
“我还是坚持如果先限制它的行动会打得更快。”另一人慢条斯理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橘池她们走了之后看时季过来还有段时间,干坐在卡座上又着实无聊,索性重新又点了和室包厢。
时季拉开门,便看见这俩人正凑在中间的矮桌上打游戏,脸上极其生动望我的表情可以看出打得热火朝天。
桌子上还摆了三四份甜点,每一份看上去都糖度极高。
“哟,你来了,要吃点吗?”五条悟抬眼,手里还握着游戏手柄,正在完成通关的最后一击,非常自来熟地发出邀请。
“你好清水小姐,这算是那次之后我们的首次见面吧。”夏油杰则放下了游戏,朝她微笑道。
那倒不是,我都知道你家在哪了。时季暗道,面上却不显,同样微微颔首,婉拒了甜食邀请。
关上门后没废话,她直接坐到了他们对面:“所以二位发现了什么?”
“呼……”游戏机中传来通关胜利的音效,五条悟将手柄连通游戏机都扫到一边。夏油杰则从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时季接过,看上去似乎是古籍中内容的复印件。
夏油杰解释道:“这是咒术高专图书馆史料库中的馆藏,我们偶然通过数据库关键词检索找到的这些内容。”
时季翻看着,认为这古语的遣词造句并不特别深奥,倒是可以读一下。
前面两页大致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在平安时代歼灭藤原北家、安倍家和菅原家咒术师力量的事迹,没什么特别的。
但在这一历史事件的末尾之后则有记述一段奇闻逸事,是一名女流浪武士曾侥幸从宿傩手下逃脱。此人之后与当时的天台宗僧人源信交往甚密。在源信圆寂时,此女武士亦在场,目睹了源信的坐化,之后却永久不知所踪。
此人经历成谜,据说是某个咒术世家的异类,咒力稀薄,整日居于幽室,却在某一日突然能以肉眼看见咒灵,且有仆从起夜时看见其屋内有紫光,于是以手指沾取唾液弄破窗户纸,发现是此女躯体内溢散出的朱紫光雾,于是汇报给了家主。
此女面对家主询问闭口不答,某日毅然离家出走,自此习武四处漂泊,行踪不定。从宿傩手下逃脱时据说是因为当时宿傩手下的咒灵突然被那紫雾缠绕,竟突然开始攻击自己的主上,进而让她逃走。既然是奇闻逸事,那就意味着真伪难辨。
不过,编故事会这么巧的编出紫色光雾么,还有一个几乎没有咒力的人设?
咒力稀薄,产出紫色光雾,这是她的世界中女巫的特征。但这紫雾的特性倒是与她的不同,因为每位女巫的魔力也各有差异。
平安时代,则是千年前的旧日。难道那个时候曾有女巫来到过这个世界么?但从记述来看,这名女武士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才是。她曾庆幸自己能够找到这个与自己极其适配的咒术世界,难道这之间并非巧合,而是有某种更深层的原因?
坐在时季对面的少年两人齐齐看着女人,见她薄薄的上眼睑微阖,盯着最后一页陷入了某种沉思,快二十分钟没说话。
五条悟都有点想要让她去替他上两个小时的国文课了,太适合去看那些枯燥天书了。
“OK,时间到!”五条悟摆弄着自己的墨镜,实在等不下去了,在时季眼前打了个响指,“想得这么入迷,那肯定是有启发了,这里记载的紫雾是不是跟那肉块上的很像。”
“的确,这记载中提到的紫雾似乎具有操控咒灵心智的特性,不过这毕竟是千年前的奇闻逸事。”时季抬眼,谨慎道。
“不过至少提供了一种假设思路,毕竟咒术界的人手段本事千奇百怪。当晚那个白色树人也可能是受到了这紫雾的驱使。”夏油杰双手拢起,分析道。
”对,姑且按照这个思路,你想想有没有认识的人,可能会这种发紫光的本事?”五条悟附和道,“要么是觊觎你家院子的花的人,要么就是你得罪了人家或者有过结,所以特意驱使那种咒灵来对付你?不过怎么想都是后者更有可能,是吧,杰。”
“悟,这么说是不是太武断了。”夏油杰失笑,自己这位挚友还真是毫不看眼色地直接啊。
……真是未曾设想的思路,不过这样子倒是暂时不用被他们怀疑紫光是自己发出来的了。
“夏油君你还挺会说话的,” 时季赞许地看了看黑发少年,又转向眨巴着一双蓝眼、跟只好奇的猫似地歪在矮桌上的白发少年,”很可惜,五条君。我暂时没想到我得罪谁了,毕竟我一直都是老实低调地在生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