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不会自杀 第8章 种子（八）

周穆08

周穆已经习惯时迈总是在意料之外的时间出现，自己店里的员工都看他眼熟了。

他今天烤了很多小饼干作为员工福利，每人一份。时迈来的很突然，想给他送生日礼物的念头也很突然，时间来不及，就擅自将表弟的那一份先送了出去。

但是明信片不是临时选的。

周穆做调研的时候发现很多顾客很喜欢店里的猫猫，时迈上次的那个比喻给了他灵感，就从手机里挑出一些做成了明信片当作小礼物送给顾客。本来想收集完整的一套送给时迈当作谢礼，还没来得及整理，功臣就自己上门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先送一张吧。

挑了一张两个宝贝凑在一起睡觉的图，希望时迈这个假期能好好休息。

·

周穆是本地人，奈何星城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又没有暖气，家里人挑了个靠海又比较温暖的城市欢度佳节。

周穆懒得走这么远，父母也不强求，但是自己在国外呆了几已经很久没有陪父母一起过年了，最后他还是去了。走之前给家里的两只猫准备好足够的“物资”，还给自己的表弟发了个红包让他有时间帮忙照看一下。

大年三十晚上，父母都去海边参加篝火晚会，周穆就坐在阳台上吹吹海风，打开手机的app通过监控看家里的猫。

正逗猫呢，突然收到一则语音通话请求。

“时迈同学邀请您语音通话”

周穆神色微动，感到有些意外。他切到聊天软件，却没有着急接，想着等一会可能会自己挂掉。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让周穆更加意外了，他不认为时迈会在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聊天，一时也想不出这个时间点会有什么急事。就在他做好准备接电话的时候，电话挂断了，紧接着跳出来一条消息：

-时迈同学：我说我按错了，你信吗？

眉梢一挑，周穆对面继续解释的机会，将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立马就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先出声。

“刚才在洗手，没接到，不好意思。”周穆神色悠闲，仿佛刚才自己真的在洗手。

“哦，没事的。”对面说完静了几秒，“你不在家吗？”

“对，在海城，你怎么知道？”

“因为家里没放烟花。”

“嗯。”

又是相对无言。

“你把猫也带过去了吗？”

“没有，它们两在家。”

“啊……”

对面的音拖的有些长，好像在替小猫表达委屈。周穆想起尽职尽责的表弟这两天发来的视频，两个宝贝能吃能睡，刚想和时迈说

不用担心，脱口而出的却是：

“那怎么办呢？你想去陪陪它们吗？”

“可以吗？”对面的语气瞬间激动起来了。

“不干坏事就可以，我会监视你的。”

周穆很少带人回家，他本身就没什么朋友，时迈算特殊的那个。他想让时迈好开心已经不仅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多的一份感情。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也谈过恋爱，但他认为自己足够理性，这份感情目前还没有浓烈到超出名为“朋友”的界限，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想做，不是因为其他。

新一轮的烟花重新响起，周穆望着在夜空炸开的花火，对着电话那头说：“新年快乐，时迈。”

“新年快乐。”

时迈08

今天是大年三十，时迈和妈妈在外婆家吃团圆饭，老人家睡的早加上妈妈明天还要值班，两人八点钟就回家了。

电视里放着春晚，时迈躺在沙发上检查有没有落下红包没有领，zzmm的聊天框已经在被挤到很底下了。

时迈点开那个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对话框，一张一张照片往前翻。将近一个月的聊天记录不一会就翻到了底，还是不足够，时迈点开了zzmm的头像。

Omg，不小心点到音频通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时迈一个没拿稳，手机砸在了自己鼻子上。

电话拨出去了。

人甚至不能共情十分钟前的自己，时迈想剁掉那只点开对话框的手。

时迈深知自己应该立马挂掉这通电话的，可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任由电话响着，无人接通的电话一如从前，时迈觉得自己应该习惯了的，为什么还抱有期待呢？

默认音乐响了很久，电话自动挂断，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这一分钟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播广告，电视里开始播放新的小品。

时迈欲盖弥彰地给对面发了一条消息，这通电话确实是个意外，只是中间出现了一点偏差。

从期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就被尴尬的情绪包围，但很快被铃声打破。

“zzmm邀请您语音通话。”

时迈显然是被惊到了，没有多想就接通了。

“喂？”

对面熟悉的声音响起，在给他解释没有接到电话的原因。

从来没有人给时迈解释过没有接到电话的原因，因为没有人会为一个未接通话选择回拨。

这通电话好像自带尴尬的氛围，时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和周穆说话了，好在对面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一问一答之间又扯到了猫猫的话题。

电话挂断，他收到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海城夜晚的烟火，还有一张是详细的新手攻略。

时迈的心因为这两张照片受到了无比温暖的安抚，就像和某人共沐着咸湿的海风，共赏美丽的烟火，身边还窝着正在打盹的小猫。

·

大年初一，时迈一个人简单煮了点速冻饺子吃然后就动身前往周穆家喂小猫。

周穆昨晚已经将密码告诉了他，但时迈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拍了个照片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准备进门。对方没有回消息，估计在忙吧。

时迈开门进去，发现两只猫猫就趴在玄关的鞋柜上。

他学着上次周穆带他回来那样，把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然后用免洗消毒液洗了个手，才抱起鞋柜上的猫猫。

将两只猫猫都抱到客厅的地毯上，才去检查猫砂盆和喂食器。昨晚他对着那份新手攻略仔细研究，上面交代的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么详尽的一份注意事项足以看出猫猫主人的用心，只是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位读者。

时迈努力摆正自己的定位，一个临时的铲屎官也要兢兢业业地伺候两位主子。

工作比他想的要轻松很多，猫砂盆里的猫砂像是新换的，自动喂食器也设置好了出粮的时间，时迈盘腿坐在地上研究怎么给喂水机换水。

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撞到了他，以为是要喝水的猫猫，他边伸手边说：“等一会就好了宝贝。”

触感不对。

时迈被吓了一下，赶紧收回手。

“我看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时迈有点好奇面前这个丑不垃圾的小东西竟然会说话，拿起刚才吓他的罪魁祸首，周穆的声音又响起，

“放我下来。”

时迈悻悻地将“周穆”放下，转了个方向，歪头靠着支在腿上的手，盯着面前的监视器说：“你还真的监视我啊。”

“给你发消息不回，真的怕你偷猫啊。”

气氛一下就轻松多了，“周穆”跟着时迈到客厅，听着时迈说家里的情况，看着他和小猫一起玩，给小猫喂罐头。

这样的场景两个人好像都经历过很多次一样，如同冬日的阳光洒在大地的温暖，两个人都在好好的感受。

时迈呆了两个小时才回家，“周穆”送他到门口时他问他什么时候回。

周穆说初五。

时迈听到这个回答，穿衣服的动作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他有些些难过，在问题问出口的瞬间他承认他是有点想见周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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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时迈做语文测试题的时候习惯性先看一下页面最底下的“好句分享”。

今日分享：

“如果你来访我，

我不在，

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

它们很温暖，

我注视它们很多日子了。

--汪曾祺”

时迈想将这一段拍下，打开手机看见周穆给自己发的消息。

-zzmm：明天猫猫也欢迎你。

“如果你来访我，

我不在，

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

它们很温暖，

我注视它们很多日子了。”

摘自汪曾祺《人间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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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种子（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