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喝酒。”沈故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回去晚了,外公和我爸妈又要念我了。”
冷椴诧异,他拍拍沈故的肩膀:“沈教授,你都是成年人了,还要害怕家里的长辈吗?”
“我们家传统...”沈故叹气:“或者说封建吧。”
“但现在都是21世纪了。”冷椴抓住沈故的犹豫:“你完全可以说你为了评职称在工作。”
“撒谎,不好。”“善意的谎言谁又会戳穿呢?”
沈故想,他的家人真的会戳穿,可他的内心也滋生一点叛逆的心理。
冷椴灵机一动:“你和一个博士在一起,你家人不会觉得我们去喝酒的。”
“我们正好可以谈谈林吻冬和夏至,这不是我们的共同话题吗?”
“我....好吧。”
沈故站在酒吧面前:“这不是gay吧吗?”
“你来过?”
“冬冬来过,我是看他喝得醉,怕他出事。”
“你和林吻冬之间很亲密吗?你居然叫他小名。”
“我一直叫他小名,只有他。”
“我觉得你喜欢他。”“不是的,我是直男。”“或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或者你在潜意识里故意地隐藏自己的感情。”
沈故缄默。
来到吧台,冷椴示意cici不要出声,让她带着其他服务员去别的区服务。
冷椴挽起袖子,结实的肌肉绷着衬衫,他双手撑在吧台:“沈先生,要喝点什么呢?”
“长岛冰茶。”
“这可是烈酒哦,可不是冰红茶饮料。”
“这是冬冬上次喝的,我也想喝。”
冷椴给沈故倒上小半杯:“先尝尝味道,然后给你倒多一点。”
沈故喝完:“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为什么来gay吧?”
“我暗恋的女生是这里老板的好朋友,我在等她下班。”
“我还以为直男和直女都很排斥男同性恋。”
“当然会排斥。”冷椴自己拿了一杯草莓鸡尾酒,一杯雪碧,一杯百香果汁,还有两颗雪梅,加了一点白干调酒,前调很甜中调开始变得刺激味觉,后调开始令人清爽沉醉。
“但排斥的是有些很没分寸,影响到生活的人。”冷椴淡淡道。
“是因为你是学心理学的吗?你对同性恋接受度这么高?”
“在我读书的这些年,我其实并没有严格区分异性恋和同性恋,其实都是人与人的恋爱,分得那么清楚,像是被迫对立随时准备开战的敌人。”冷椴递给沈故满杯的长岛冰茶。
“原来是这样,亏我还是副教授,眼界还不如你。”
“这也是我的个人观点,今天现场的评委其实都是反对我的观点,刺痛了父权拥趸的自尊心。”
“但我很认同你的观点,如果未来社会多一点你这样的知识分子,我相信未来会变得越来越好。”
冷椴和沈故碰杯:“但我们不是掌权者,我们是掌权者面前的小丑。我们能发声,发出不同的声音,是因为掌权者相信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挑战他们的地位,他们看我们就像看跳梁小丑取乐,不会采取措施,一笑了之。”
“是啊。”沈故喝了两大口酒:“是啊,因为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的,都只是他们允许我们看到听到说出去的。”
“沈教授,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冷椴笑。
“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平时就是论文上课开会,闲下来练字看书,都快三十了,还要和自己的父母外公生活在一起。”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背景不同,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父母的工具,代替父母完成他们的梦想。所以父母会控制孩子,不让孩子偏离他们的轨道。”
冷椴说:“但有的时候,别忘记,你首先是你,才是他们的儿子。”
“我明白。勇气。”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被讨厌的勇气。”冷椴说:“学会课题分离,你做的任何事都首先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满足其他人的期待。”
沈故低头,道理他都明白,可是他的父母不是一般的父母。
“谢谢你。”
沈故被冷椴送回家,冷椴这才发现沈故说他父母封建的原因。蘭阁府,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家,对子女的教导或许更严格刻板,所以沈故缄默冷淡。
他以为自己的父母已经是传统的巅峰,没想到还有沈故和他同病相连。
沈故的父母看到喝醉的沈故,脸上虽然不悦,但看在外人的面子,他们还是感谢了冷椴。
沈故让管家送冷椴出去,他回家坐在沙发上松松领带。
“谁准你喝酒的。”
沈故:“我想喝,怎么了?你和爸爸不还是经常喝酒。”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还是去的gay吧喝酒。”
沈故的父母布满愠色:“你去那种地方,会得病的,那里的人都是男同性恋,身上都有性病,你得了,我们沈家还要不要脸了!”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妈,你们别忘了,我是和同性恋结过婚的人,你们当时怎么没觉得丢脸,我会得病的?我只是去喝酒,你们就觉得我得病了?”
“你....”
“我,你们,外公。林琳,林琳的父母,我们几个人,对林吻冬做的事情,你们没忘吧?”
沈故的父母沉默,沈故冷哼,转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嚏。”
林吻冬突然打了喷嚏,李夏至递给他至今:“八月底快九月份了,是有点凉了,注意别感冒了。”
“我猜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好啦,我们也该回去了。”
“冬冬,我如果问沈老师的事情,你会不开心吗?”
林吻冬说:“只要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我都可以回答。”
李夏至松了一口气:“我想问的是,沈老师为什么不爱说话、一说话像是教导主任训话。”
林吻冬拨拨刘海:“你都觉得这样是不是?他明明长得高,身材好,然后长得人模人样,一开口像是穿着长衫的老书生,弥漫着臭味。”
“为什么呢?”
“可能和他家人有关吧,他家人就很传统,父母经商略带政治背景,外公是退役老兵,思想上还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老思维,所以连带着他都有点变态。”
“这么一说,他还挺可怜的。”
“亲爱的,不要共情他。”林吻冬笑着掐了掐李夏至的脸蛋:“他生活在有钱人的世界里,这点痛苦是他必须等价承受的,所以没有可怜不可怜一说。”
“冬冬,所以你逃出来了。”
“是啊,我从小到大,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林琳剩下的,后来我能挣钱了,我把在林家这些年的账单,我全都算得清清楚楚,还给他们了,我净身出户。”
“很羡慕你可以这么勇敢。”
“你也很勇敢,在社会打拼。”林吻冬说:“夏至,你有没有想过回学校读书,拿个学历呢?”
“我还没想好。”
“我记得现在有成人教育,也有成人函授大学,你既然喜欢读书,我希望你可以考虑回到一个读书的环境,拿一个学历,就当完成一个目标,让自己的人生充盈。”
“我也想,我现在还需要考虑考虑。”
“嗯,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林吻冬伸出手:“无条件支持你。”
李夏至点头:“好。”
“冬冬,我明天还是想去上次鱼店老板那里工作,我现在还是想多攒点钱,以备我未来想读书的资金。”
“可以啊,但是处理鱼很累的。”
“我可以。”
“哎,你真是个热血笨蛋,哪里有你,你就去。”
李夏至和林吻冬牵着手:“这才是有我活着的价值。”
“那现在,你活着还有很多价值。”林吻冬说:“比如给我做饭菜,比如和我散步,比如你现在想要读书...”
“是啊,我是死过一次,才体会到活着的快乐。”
“你说什么?”
“没,我说,我们比比谁先到家。”
“我肯定比你快。”“预备,开始。”“冬冬,你耍赖!”
林吻冬跑了一段时间,在原地踏步等李夏至:“我们一起跑吧!”
林吻冬拉着李夏至的手,两人快乐的笑声在街道回响,给这个冷漠的城市增添了一点色彩。
林吻冬去了工作室看新品的制作情况,李夏至去了商场鱼店工作。
“夏至,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真的没见过一个小孩儿能把鱼和龙虾收拾得这么干净。”
“谢谢老板。”“今天还有几份生鲜外送,他们点的是鲈鱼、龙虾还有三文鱼,你现在去送吧。”
“好,我早去早回。”
李夏至换上外卖骑手衣服,骑着专送车,来到了一家小区前,他跟着导航上了楼,他给客户打了电话。
“您好,您点的生鲜外送已送达,请您签收。”
“嗯?李夏至?”女声的狐疑让李夏至欲要逃跑,但他整个人都被这个声音定在原地,腿脚失去了行动力。
门打开,是他的亲生父亲和他的继母一家四口。
父亲手里的水果也放在茶几,他看到门内的一家人,他想到自己破碎的家庭,自己被抹杀的希望,还有被霸凌的后遗症。
“哟,这不是夏至哥哥吗?”女生把李夏至拽到了屋子里,他穿着外卖衣服,不好意思走进去。
父亲的妻子看到李夏至眉头一皱,他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