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多地接连发生女眷失踪案件,闹得人心惶惶。贺尚书的女儿在花灯节上与婢女走散后,至今还杳无音信。张员外的女儿回娘家途中遭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就连前来和亲的公主也险些遇难,若非她精通骑术,躲过了一群蒙面人的追杀,恐怕早已落入贼人之手。
从京城到县乡,女眷失踪的案件每日都在发生,家中有女眷的人家纷纷闭门不出,官府门口每日被围得水泄不通,衙役们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查不到任何线索。
女眷失踪之事愈演愈烈,甚至影响了两国邦交,朝堂之上,半数奏折皆与此事相关,皇上为此忧心忡忡,龙颜震怒,急需一位得力之人彻查此案,以安抚民心,然而,眼下国事繁杂,朝中无人能分身督办此案。殿上,淮安王频频向陆子珩使眼色,示意他主动请缨,可陆子珩却视若无睹,始终不为所动。
下朝后,陆子珩刚出大殿,便见齐国公之子黎砚被他爹追着打,场面颇为滑稽。
“陆子珩!快救救我!”黎砚一见陆子珩,如见救星,一个箭步躲到他身后,避开了齐国公的追打。
“你这逆子,真是气煞我也!”齐国公气得胡子直翘,见有外人在场,只得强压怒火,勉强收敛了几分。
“让宁国公见笑了。”齐国公摇头叹息,满脸无奈。
陆子珩见齐国公一向端庄持重,今日却在大殿外不顾体面追打儿子,不禁心生好奇,问道:“何事让齐国公如此动怒?”
齐国公见陆子珩与黎砚交情匪浅,便也不再隐瞒,压低声音道:“这逆子,放着好好的婚约不要,竟……竟看上了揽月楼的娼妓,还跑到大殿外求我,要纳她为妾!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他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生怕旁人听了去。
齐国公愤愤地甩袖离去,留下黎砚一脸无所谓地站在陆子珩身后。
陆子珩瞥了黎砚一眼,心中暗叹,黎砚是齐国公的独子,向来不学无术,专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结交江湖人士,在众人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他与陆子珩交好,两人常被视作一对“狐朋狗友”。
然而,黎砚虽行事荒唐,却重情重义,只是这次,他的所作所为确实让陆子珩觉得有些过分,毕竟,齐国公府是名门望族,此事若传出去,难免有损颜面。
“究竟是何等女子,竟让你不惜得罪你爹,也要纳她为妾?”陆子珩挑眉问道。
黎砚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光彩,语气也轻快起来:“她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她身世可怜,性情温柔,最重要的是——她懂我!”他说到此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陆子珩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你与广陵王的妹妹可是有婚约的,这般胡闹,不仅得罪广陵王,还会让世家女子耻笑,谁愿意与娼妓共侍一夫?”
“婚约是父母之命,我又不喜欢她!这次我是认真的,你这种没有真心的人,根本不会懂!”黎砚不服气地反驳。
“再说,你不是也有婚约吗?你喜欢佳宜吗?”黎砚话锋一转,开始盘问起陆子珩。
陆子珩一时语塞,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内心深处,他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或许,认命也是一种命运吧。
“不过,淮安王那边你怕是躲不过去,他可是很疼爱这个亲妹妹的。”黎砚揶揄道。
“你说得对。”陆子珩懒洋洋地边走边答,“方才在殿上,他不停地给我使眼色,想让我主动请缨,去查女眷失踪的案子。”
“那你为何不去?”黎砚追问。
陆子珩耸耸肩,语气漫不经心:“此事与我何干?你我少出门,女眷们或许还安全些。”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黎砚无奈地摇头,“你若想得到皇上的重用,总得做些实事证明自己吧?这样皇上才会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啊!”
“不必了。”陆子珩摆摆手,语气淡漠,“这案子离奇得很,有这工夫,不如喝几盏茶,听几首曲子。”
陆子珩向来不爱管闲事,尤其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如今他府中已无女眷,调查女眷失踪案对他而言并无益处,既然都视他为无用之人,那便就此无用罢了。
刚回到府内,陆子珩便见一位身着紫袍蟒纹花样的宦官在厅中等候。来人正是婉贵妃身边的元发公公,专程来传他入宫一叙。
婉贵妃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容貌美艳,身姿窈窕,更弹得一手好琴,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她的表兄便是淮安王。陆子珩心中疑惑,皇帝的嫔妃为何突然召见自己?虽不明缘由,他还是欣然前往。
元发公公将陆子珩引入前厅,婉贵妃端坐在屏风后,身旁的婢女为她斟茶,奉上鲜果与糕点。
陆子珩上前行礼,恭敬道:“臣参见婉贵妃。”
“你可知道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婉贵妃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威严。
“恕微臣愚钝,不知娘娘召见之意。”陆子珩低头答道,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我那表妹佳宜,你们近来可好?”婉贵妃语气淡淡,却直击要害。
陆子珩一时语塞,未曾料到今日召见竟与佳宜有关,他正思索如何回应,婉贵妃已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佳宜心悦你已久,上次皇上欲赐婚,你以边关战事未平为由推脱,说是你父亲的遗愿,待战事结束,你又托梦守灵,一去便是一个月,后来皇上再提赐婚,你却又突发寒疾,医师嘱咐百日不得出门……”
陆子珩听得心中发紧,这些借口本是他为逃避婚约而设,如今被婉贵妃一一揭穿,难免有些局促。
“你可是故意为之?皇上的赐婚,岂容你如此儿戏!”婉贵妃语气陡然转冷,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子珩连忙跪下,恭敬道:“臣不敢!”
婉贵妃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佳宜是本宫的表妹,也是淮安王最疼爱的亲妹妹,想与她婚配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可她偏偏钟情于你!”
陆子珩心中无奈,他已到了适婚之年,却对佳宜并无好感,他深知佳宜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皮囊,甚至对他的寒疾也毫不在意,即便在外人眼中他是个毫无志向的纨绔,她也全然不在乎,这一点,他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一次次找借口推脱。他本希望佳宜能因此对他心生不满,主动退婚,毕竟退婚之事若由男子提出,难免有损女子名誉。淮安王虽是个老狐狸,但佳宜却是无辜的如今,他却是作茧自缚。
未等他开口辩解,婉贵妃已继续说道:“近日皇上为女眷失踪一事忧心忡忡,本宫也担心我这侄女。兄长政务繁忙,她生母又早逝,这般美貌天仙的人儿,身边竟无人保护、无人疼惜!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本宫真是心急如焚!”
陆子珩听罢,心中一动,顺势说道:“婉贵妃所言极是,如今女眷失踪之事确实事关重大,为护贵族女眷与良家百姓的安宁,臣愿向皇上请愿,彻查此案,还天下一个太平!”
婉贵妃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手中团扇轻摇,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宁国公不愧是大将军的后人,这份担当与勇气,真令本宫刮目相看。”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况且,本宫知道,宁国公你最懂女子心思,此事由你来办,再合适不过。”
陆子珩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明了婉贵妃的用意。次日早朝,他便向皇上请缨调查此案,他知道,这背后定有淮安王的推波助澜。当时的情势下,答应赐婚与调查女眷失踪案,他只能二选一。
陆子珩独自在书房中思索良久,景林为他热了一壶酒,轻轻放在案几上。
深秋的落叶随风飘落,偶尔有几片顺着门缝与窗棂飘进屋内。景林见状,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窗,低声说道:“天气转凉了,国公需多加防寒,观星师傅说,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年更冷,风也更烈,丫头们已为您备好了防寒的衣物,今年比往年多添了些。”
“还有,黎世子送来的祛寒症偏方,太医已看过,确实对症,药材也已熬好,国公趁热喝了吧。”景林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碗端到陆子珩面前。
陆子珩笑了笑,接过药碗。景林虽是一介武夫,却生得清秀俊朗,做事更是细致入微。
见陆子珩眉头紧锁,景林忍不住问道:“国公可是在思索如何调查女眷失踪的案子?”
陆子珩缓缓说道:“这些人诡计多端,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只需找几名武功高强的女子,扮作良家女,引绑匪上钩,或许便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景林点头赞同:“是个好主意,不过,他们抓了这么多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无非是人口买卖。”陆子珩一边烤火,一边分析道,“卖给青楼、当家奴、做妾室,都有可能。我们需一条条线索去查,看看这些女子被卖到了何处,谁在接头,丢了这么多人,背后定有个庞大的组织。”
景林若有所思地点头:“国公所言极是,不过,武功高强又貌美的女子,该去哪里找?若是青鱼在,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话一出口,景林便意识到自己失言,偷偷瞥了陆子珩一眼。陆子珩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烤着火,仿佛未曾听见。
确实,没有人比沈青鱼更合适了。
片刻后,陆子珩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景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国公,您……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景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景林,你生得真好看。”陆子珩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