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景林上问陆子珩:“国公其实早就知道,我们的线人一直以来盯着的那个女子,就是沈青鱼?”
陆子珩说道,“起初并不知,要不是抓了那个闫三狗,给他看了沈青鱼的画像,我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
那日他拿着沈青鱼的画像,让闫三狗辨认,那闫三狗本来被打的奄奄一息,可见到沈青鱼画像的那一瞬间,眼中透出骇然还有强烈的愤怒,甚至说话都变得更有了力气。
“这对姐妹,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尤其是那个会武功的,把我们的计划搅得一团糟,若不是她,今日老子定不会被你们追住!”
闫三狗交代了沈青鱼在寨子里的经过,以及他们意外巧合的绑架了沈青鱼的双胞胎姐姐。
景林听着陆子珩的描述,他的眼底透着喜色,“沈青鱼果然厉害,她居然把那帮费营寨闹得底朝天,若不是她我们想要抓到这些人,怕是要费一些功夫。”
陆子珩眼底显出一丝悲悯,“只可惜,她刚找到姐姐,姐姐就被那些绑匪害死了,好不容易亲人团聚,最终还是阴阳两隔。”
景林微闪的目光耸拉下来,“遇到那些事情,她一定很痛苦,可宁可代替她人的身份生活,也不想回府,必是对国公当时的做法有所记恨,难道不想解释给她听吗?”
陆子珩继续说,“待以后遇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不过我倒是好奇,她与那崔家二郎假扮夫妻,到底怎么做到的?”
“若是那人为人正直,沈青鱼也算是有了好归宿。”
陆子珩听此话,脸色微变,“这算是什么好归宿?她怕是跟本不了解那个人!况且夫妻关系里,哪有人会代替别人……”
景林感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便解释道,“我觉得沈青鱼身世凄苦,若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真心对她,也是好的。”
“那这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会是那崔文怀!”陆子珩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讲话。
次日,陆子珩和景林如期来到西川镖局。
镖局的人包括沈青鱼,也都在门口恭敬地候着。
后面跟随着一辆马车,玉萝仪态端庄的从车上下来,她看向沈青鱼那瞬间浅浅一笑。
“哦,这是玉萝姑娘,她就是与我同住在此处的那位女子。”陆子珩款款的介绍着。
玉萝宛然一笑,“多亏宁国公才有幸来此,给各位添麻烦了。”
沈青鱼面如表情道,“国公不如与玉罗姑娘同住一间,这样还能省下一间。”
陆子珩似乎听出了沈青鱼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悻悻的说道,“本王不喜与人同住。”
过去的陆子珩确实尝尝流连于风月,但是她知道他确实不曾有过外宿,亦或是让外面的女子宿在府中,而今日居然明目张胆与一青楼女子同住在一个宅子里,外面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倒是激起了沈青鱼的好奇,这女子有何特别之处。
她本未在开口,陆子珩却回身对她小声说道,“哦,弟妹已嫁为人妇,必然习惯与人同榻,夜里相拥取暖,本王尚未娶妻,还不习惯夜里有人叨扰。”
沈青鱼冷笑一声,“那是必然,有人相拥在侧,确实能抵抗这无尽春寒,这美人如此娇俏,与国公实在般配,还是别让美人寒了心。”
玉萝好似听到他们的对话,低头面露娇羞。
陆子珩收起了刚得意的神色,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卧房,不再理会她。
沈青鱼路过灶房,见到此次宁国公府带来的府里的厨子,正在给陆子珩做餐食。
沈青鱼心里好生嘲讽,恰逢景林来取陆子珩的餐食,走到半路却局促不安的,头上还有细微的汗珠。
景林见沈青鱼,急忙召唤,“沈青鱼,快来!”
沈青鱼走过去,景林说道,“我突发腹痛,你能否帮忙将国公的餐食送到他房内?”
“你们不是带着自己的下人,为何要我去?”
“国公向来谨慎,他的餐食除了我们几个熟人,是不准旁人动的,可你不是旁人。”
沈青鱼本在犹豫之际,景林突然弯下腰,“我不行了!我要去如厕。”
说着将餐盘交给沈青鱼就跑开了。
沈青鱼如今并不想服务他,但他毕竟身在镖局,若是怠慢,他怕是会找麻烦,索性还是端了过去。
沈青鱼敲了敲房门,进门便见到玉萝也在陆子珩的房里,她未多说半句,将餐食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走出门。
却被陆子珩叫住,“沈姑娘要不留下一起用餐?”
沈青鱼转过身,浅笑一下,“我于国公本是外人,哪有资格同国公共同用餐?就不打扰国公和美人了。”
“今日做的这款蜜糖莲藕,不知沈姑娘,可感兴趣?”说着他便起身,打开了餐盘。
沈青鱼喜甜食,蜜糖莲藕曾经娘最爱做给她吃的一道菜,娘去世后,在国公府,每次受伤亦或是节日,陆子珩都会让后厨给她做一份,这便能让她暂时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
沈青鱼看着那蜜糖莲藕,不禁心头一颤,想想却也拒绝了,“我不喜甜腻的食物,还是留给国公和美人独享吧。”
陆子珩从袖口拿出一个药瓶,“对了,这是国公府里最好的金创药,沈姑娘家走镖送货免不了会打斗受伤,这个送给沈姑娘,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镖局自是有应对镖师负伤的药材,这等好东西,国公还是拿回去吧。”
“沈姑娘真的不需要吗?”说着他走到沈青鱼面前,一把拉过她的右手,打开药瓶,用冰凉的手指将药膏点涂在沈青鱼的手腕上。
他看着沈青鱼,缓缓的说道,“这样每日涂一次,能缓解旧伤复发的疼痛。”
想必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伤,还从府里拿出对症的药材给她,沈青鱼的心情有些沉重,似乎把她拉回曾经的那段记忆里。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陆子珩第一次为她上药,她抓着上衣时心里的那种忐忑。想起他的手指顺着刀痕的方向,在她后背上轻划过,指尖从冰凉到逐渐温热,耳边是他沉重不稳的呼吸声,更让她全身紧绷,双手抓紧滑落的衣裳不敢动弹。陆子珩为她上药的手指力度轻柔,甚至她未感到丝毫的疼痛。
后来是怎么,她回忆着,自己每次受伤,淡定自如的褪去衣衫,让陆子珩为她上药,兴许陆子珩是真的嫌她麻烦,便在府里安排了女婢……
陆子珩此刻的手仿佛抓紧了沈青鱼的心脏,她全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手腕被陆子珩涂抹的发痒,让她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急忙夺过手。
陆子珩将药瓶放在她手心,沈青鱼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玉萝,她只是对着沈青鱼浅笑一下,便不再看向这边。
“国公来此,有失远迎!”这时,身后崔文怀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氛围,沈青鱼急忙将手里的药瓶收了起来,这一幕被陆子珩看在眼里,他转头冷漠的看向崔文怀。
崔文怀上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在下崔家二郎,崔文怀,听兄长说宁国公光临寒舍,特来此拜访!”
陆子珩转身坐回椅子上,哼笑了一声,“崔家二郎有礼了,我本意是看在此处清净,适合休养生息,倒也不用特意回来拜访。”
崔文怀面露尴尬的神色,“哦……在下常年在书院教书育人,课业繁忙,鲜少回来,怕礼数不周,怠慢了国公。”
陆子珩摆手道,“崔家二郎授业有功,不要因为我的到来,影响了你本来的节奏,何况有您的夫人在贵府照料的极好,二郎继续忙你的课业便是。”
崔文怀看一眼沈青鱼,继续说道,“是!就不打扰国公用餐,那在下告退了。”
陆子珩本想叫住沈青鱼,可沈青鱼看也不看他一眼,敷衍的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玉萝对陆子珩打趣道,“国公这一番话,不怕让那崔家二郎多想,从而令他们夫妻不和吗?”
陆子珩缓缓的说道,“实话实话罢了。”陆子珩想了想,问道,“我对那崔家二郎的针对,很明显吗?”
“国公与那沈姑娘好像很熟悉般,她爱吃什么都知道,那崔家二郎的到来就反而显得唐突了。”
玉萝走到餐桌前,“民女伺候国公用餐吧。”
玉萝身姿窈窕的走到餐桌边,准备为陆子珩夹菜。
“哦,不用了,突然不饿了,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吃吧。”说完陆子珩便出了房门,留下玉萝独自在房间里。
崔文怀出了门后,脸色很是难看,沈青鱼看出这陆子珩似乎存心让他不痛快,甚至还连带着自己。
崔文怀心中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开始抱怨着,“这个宁国公,住在我的家里,居然讲话毫不客气。”
沈青鱼不想理他,转身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崔文怀却将她拦住,脸色铁青,言语中还带着挑衅,“你什么意思?那么会伺候别的男人,自己夫君同你讲话,你竟如此不耐烦?”
沈青鱼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宁国公,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来了我们这便是贵客,自然是要供着哄着,好生伺候着,岂能是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应付的?”
“他算什么?身边带了个青楼女子,同住在我们家快活,外面人尽皆知,一个纨绔,有什么了不起?”
沈青鱼说道,“今日有贵客在,这门外把守的,院里巡逻的,可都是他们的人,你这番难听的话若不怕被听了去,尽管继续在这吵闹。”
“你……”崔文怀左右看看,被这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气势瞬间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