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四人沿着汉江边上边走边叙旧,不知不觉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红彤彤的日头还挂在江水的尽头,映的江水一片火红。江边的摆出来的小摊也越来越多,除凉粉、炒冰,各种汽水摊等等小吃摊,还有许多娱乐的小摊,例如以江鱼为主的题的抓鱼、鱼疗;以有奖品为主的射击,套圈,猜谜;以休闲看书为主的书摊等等,林林总总比起先前更是热闹非凡。
易博陶向敏敏二人介绍:“平时一到夏日里晚上,江堤上就是大多数人纳凉吹风的好地方,慢慢就约定俗成了,所以这些小摊一般趁着天不大热了,又还亮着,提前摆起摊来,等着做生意。”
陶敏敏大概是在国外太过孤单了,又是时隔这么久第一次回国,见着这么热闹的场景仿佛开启了新世界,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东问西问,兴奋地不得了!
四个人坐在以鱼为主题的小摊的塑料矮凳上,讨论要不要鱼疗,说是鱼疗,其实是因地制宜,就近取的江水放入买的指头长的小鱼,然后让客人将双脚放进装了鱼的小红盆里。小鱼儿见了人的脚,就以为是鱼饵会统统都凑过来,啃咬脚丫子,那种啃咬的力度恰恰好让人觉得舒适,自然也会很新奇,所以这多是给那些来玩的游客准备的,就我和易博两个本地人,属实见怪不怪了。
可是陶敏敏不一样,她长在北方,打小就去了国外,一呆就十年,见了这种好玩的鱼疗,那是瞪着双大眼睛,又是期待又是憧憬,“小琳琳,我们玩这个,就这个——!”
唉,我不忍心啊!我瞅回易博,毕竟本来只是吹吹风来着,这一吹,吹出我两大熟人,实在怕他介意,他倒是很有气度,温柔的笑着说,“琳琳,你也没试过是不是?”
我实在的点了点头,“从小倒是见惯了,也不稀奇了。说起来还真没试过,也知道什么感觉。”
“不就是让鱼咬脚丫子,有啥好试的!庸俗。”宋子申自然是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鄙夷了一下。
于是四个人排排坐,一人一个小盆开始鱼疗。
刚把脚放进去小盆里,很快闻到肉味的鱼儿开始凑过来啃咬脚丫子,顿时发出沉闷的吧嗒吧嗒的声音。鱼咬的力道不大,却别有一种滋味。
我正享受着,忽然一只小鱼仿佛受了刺激,扑的一下,直接扑腾出来,我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那鱼一个翻身,咚的一下跳进了宋子申的鱼盆里,我双手收不住,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
“你你你……,”宋子申气气的满面通红,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连说了好几个你,楞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易博不知何时早已站了起来,他扶起我,道歉道:“是琳琳太冒冒失失了,没事吧?”
我双脚泡在盆里,被他扶着的胳膊推正坐好了。
宋子申总算反应过来了,脸色都气成肝红色,“我说程琳琳,你有脑子吗?你想学人家鱼,飞出去还能会回到盆里?你倒是自己坐回去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使不上劲啊!再说我也不是故意压你身上的呀!搞得好像我轻薄了你似的。”我无奈啊!唉,无奈,搞成这样子,实在非我的愿。
宋子申腾地一下脸更红了,怒发冲冠,“程琳琳!你!你一小姑娘家,跟谁学的这油腔滑调?!”
“老张啊。”老张是宋子申的狐盆狗友,大名张涛。这货是个东北大糙老爷们,人倒是挺实在,就是嘴特欠,爱捏着公鸭嗓调戏调戏人,每次见着我就捏着公鸭嗓叫,“哎哟哟,琳琳小娘子哪里去?”其实也就是嘴上的功夫,实没那贼心。
宋子申显然是气爆炸了,完全不想搭理我了,
一旁的陶敏敏一脸震惊地瞧着宋子申,又瞅瞅我,露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小轩轩,你这样子,怎么让别人喜欢你呢?”
“敏敏姐,你这话说对了,你不知道,他总是欺负我。贼讨厌!”
天色已晚,我们便找了个饭馆吃饭。自从陶敏敏批评了宋子申后,他似乎心中有感万千,一直一副茫然的表情。为了弥补易博,这顿饭我偷偷和他商量我来请,他只是摇头笑,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没必要那么见外,这孩子注意向来很正,又有着学霸的光芒,我竟一时不敢反驳!哎!真怂!明明前前脚还讨论着他是否对我有意思,等真见了面,我是一丝一毫也不敢放肆,心里实实在在的盘了一遍,觉着那群小妮子的讨论统统都是虚妄,是立不住脚的谣言……!
“听说你们换宿舍了,真的假的?”宋子申茫然的表情迅速退了下去,又是一脸邪气,幸灾乐祸地抱头靠着沙发,“我可听说那里挨着音乐学院,应该有你好受的。”
我正喝着橙汁,一口气就呛在了胸口,于是拼命的捶胸口要把橙汁送了回去,宋子申见状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就要往我后背上拍,可中途却收回了手,又忍不住皱着眉头挑刺,语气颇有些生气,“琳琳,喝茶也能呛着,你到底是什么构造?!”
我本来好好的,火就被他燎起来,哑着嗓子争辩,“不就是喝茶呛着!跟我什么构造有半毛关系!你小子怎么就永远说不出让人不生气的话?!”
这回换宋子申不爽了,“我又不是一帆,要听不生气的话你找他去听!”他转着桌上的咖啡,语气渐缓,可说的却是“放哥我这,就只能是实话实说的。”
于是我的火腾地一下冒了老高,凶神恶煞的小声低吼,“宗子申,怎么我就咋认识你这种人呢!”
“哎!”他长叹了口气,“这么简单的事你也想不过来?难怪能喝水呛脖子了?”
我此刻双眼通红俨然发怒的母狮子,“那你说为什么?!”
他见我发怒却嘴角忍不住撇了撇,笑意已经掩藏不住了,“简单啊,你在佛前求了五百年要和我相遇呗。”
“凭什么是我不是你?”
宋子申摸了摸脸,笑已经浮出来了,掩藏不住了,“我会像佛求五百年就为了跟你,你这个闯祸鬼相遇?哈哈,笑死我了!”他已经开始笑得全身抖动,搁在桌子上的咖啡也忍不住抖了抖。
我本来还很想生气的,可是仔细想想也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只得将头别过去,“要下回,我打死也不求佛了。”
宋子申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这才乖。”
他平时最爱摸得就是我的头。虽然人家不是个很重形象的人,可常被这么摸我都开始担心会不会摸得多了掉头发啊,最近我看隔壁宿舍陆佩掉头发看的心里直发毛。
我拍开他的手,“别老摸人家的头,以后老了头发要是掉光了,你负责!”
“可哥对你就这一爱好,怎么办?”他戏谑的看着我,伸手有摸了两把,“真可爱。”
我两条眉毛都拧着黑线了,怒瞪他,“我要告诉彭一……”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了。我忙结结巴巴的掩饰,“告……告状这是,我才不屑干呢。”
可宋子申嘴角的笑容顷刻间散开了,他沉默了一阵又笑的邪恶,“下辈子我一定要在佛前求个五百年。”
“求什么?”
“你猜啊!”他侧脸很是考究的看我又是一副欠揍的表情,狭长的眼睛眯起来邪气顿生。
“不猜!”我没好气的应他,喝了口橙汁将火压下去。
“得,就是给你十次机会也猜不中,你那构造,啧啧,”
我火冒三丈,瞪过去,“我就这构造,你怎么办?”
“我求什么,你听了可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他笑看我,我顿觉身后阴测测的一阵凉风嗖的飘过,却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求个啥,只得打肿脸也得充胖子了,“我绝对,绝对不生气,生气的话是小狗!”
“附加条件!生气了要学狗叫的,还想听?”
“嗯!”
宗子申敛下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我会向佛求下辈子要跟你相遇。”
“然后呢?”我成了一头雾水了。
“然后一辈子烦死你,气死你啊。”
“啪!”我一巴掌拍在桌上,咖啡杯的圈晃得更大了,燎原大火滚滚而来,可我最从不善长骂人,只能以行动代替语言。
宋子申强忍着笑,“来,学狗叫吧。”
我板着一张涨的紫红的脸妥妥的跳进了他的圈套,“我只会猫叫,不会狗叫。”我生硬的回他。
宋子申左手托住右肘,右手托住右脸琢磨了下,“行!猫叫也可以。”
我气呼呼地练了练嗓子,接着是几声粗犷的猫叫,“喵喵……喵喵……”
于是宋子申笑趴了,他趴在桌子上使劲的拍桌子,配合着我的猫叫声十分有节奏感,然后他拍到手掌发红了,他边笑边说,“哈哈……。琳琳,你不会狗叫就……就算了,哈哈,连猫叫……猫叫都像只发……发春的母猫!哈哈……你……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哈哈……太搞笑了!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得只差满地打滚了!我横了他一眼,咕噜咕噜灌下大半杯橙汁,抹了把嘴,姐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较!
服务生搬着笤帚兴匆匆地赶过来,急切的问我,“同学,请问见到刚刚乱叫的猫了吗?我们店里是不能进宠物!”
我面带笑容咬牙切地的说,“真没有”
服务生还不信,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我,好似是我把猫宠物带进来,现在还想毁尸灭迹。她提着笤帚一脸的不信任,“我明明听见有只猫在叫,还是只在发情期的猫!”
此刻我就是再有素养也淡定不下来了,更何况我只有那一丢丢素养,于是我满面铁青,“我说没有就没有!我吃饱了撑的要骗你?!”
服务生本来就对我印象不好,听我这么说立马将顾客是上帝的真理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也不管我眼神如何锐利,心里如何的不情愿,蹲下来就将笤帚伸到沙发底下捅来捅去,口中是一声声细细的猫叫。
“喵~~”服务员叫。
“喵哇~~~!”我条件反射地应。
“喵~~”服务员再叫。
“喵哇~~~!”我再应。
宋子申此刻已经趴在桌子上再直不起要来了.
一连叫了三四次,服务生拿着笤帚往沙发里捅了七八下,没有猫。她狐疑地抬头看我,“喵~~”又叫了一声。
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不敢应声了,服务生板着又叫了一声,“喵~~”
依旧没有应声。
她黑着脸拖出笤帚杵在地上眼睛里直冒火地瞪我,我瞪回去。
宋子申已经笑的快废了,趴在桌上抬头对服务生说,“美,美女……对……对不起,哈哈”他没忍住又笑的岔路口气,接着说,“哈哈……,猫叫是……是……是……哈哈……,哎哟!我……我哈哈……不……哈哈……”他话还没说完重新趴回桌子抖的跟个筛子似得。
服务生黑着脸瞪我瞪了足足三分钟,才牛气哄哄地拖着笤帚走了。我暗自舒了口气。
宋子申笑够了,直起身子来揉了揉我的头,任我怎么拉也拉不动,他又促狭的笑了,“琳琳,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呢,谢谢你。”
我撇着嘴拿眼神抽他,心下骂道,丫的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还好意思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