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了萎靡不振的暑假生活,老妈看不下眼硬拖着我跟她去超市,我们结完账在大厅里就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男生穿着白色T恤,背对着左手右手全是购物袋,他身旁的中年美妇正面对着我们,在人群中瞥见了我们,眼睛似乎珵的一下瞬间亮了。
“嘿!琳琳她妈!”那妇人长得极其美丽,虽然年进中年,可皮肤依旧洁白,身材窈窕。
我妈本来还不知道眼神在哪飘着,一听有人叫她,立马转头,定睛,激动地招手,“易妈妈,你也在?真巧,真巧!”
中年美妇身边的男孩也闻声转过身来,好一张英俊的脸!那白净的皮肤,那双桃花眼,不是他是谁?
——易博!我出于本能的想躲了。
对于易博我以前总觉得他待我忽冷忽热十分奇怪,而这种奇怪又说不清摸不透,总之很模糊,要是过去我自然不当回事,人与人相处嘛,哪能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现在,我有点怕他!原因很简单,前几天我邀邱意、陈丹和许邛来家里玩,然后我就把我的同学录拿出来给她们看了,这是高三那年留的,已经三年了,陈丹翻到易博留的那页的时候问我,“琳琳,我怎么觉得易博好像,好像对你有意思!”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一个枕头扫了过去,“胡说八道!”
陈丹躲过我枕头攻势抱着我的同学录就凑过来,“哎哎,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这里!”
“那里?”我莫名其妙。
“就这里呀,歌词,他在下面给你抄的歌词,额……叫《折子戏》的这个……你看,”她将同学录最下面的那一角写的歌词指给我看,“你看,就这里”陈丹指着花哨的纸页上俊逸的字迹小声念给我们听,“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徐琼凑了过来,继续念,“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
她也跟我一头雾水,“好深奥!”
邱意坐在一旁也凑过来,她只看了一眼,就挨个鄙视我们了一回,“只是个歌词,可能说高考别遗憾吧。”
“不对,”陈丹这一根筋的孩子,“我怎么觉得易博喜欢咱们琳琳呢。”
那时的易博是校草级别的,成绩好,长得帅,十项全能,每个女生都默默地暗恋着他,我想如果不是有彭一帆,或许……,或许我也会跟众多小女生一样为着他犯花痴。
人的心真的很小,只能有一个人的身影,多了根本就容不下去。即使易博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他也替代不了那个曾立在我教室门口与我说再见的白衣少年,那些孤单繁忙的岁月里,那个少年总会出现在我梦里,一直一直是离去的模样。
我回溯着过去的种种,总觉得有种模糊的东西在记忆的深处,想翻找却也找不着什么。结果说曹操曹操到,我的探究心让我既纠结又害怕,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当初听见陈丹那样说的时候,我心中其实有点小小虚荣的,被一个校草级别的男生暗恋,被一个许多女生眼中的梦中情人暗恋,说心里不开心那简直是不可能。
可是,邱意提醒陈丹,“这都只是你的猜测,算不得准的,男生若是真喜欢你,人家都会直接告白的啦。更何况,他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怎么会暗恋人?”
我们一想,也对,只有陈丹不死心,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是,邱意,我还记得大一寒假那年,易博好像有……有想表白的冲动呢!”
“吓!是么……!”我们齐齐瞪大眼,为陈丹这窥一斑可知全豹的探查力吓到了。
邱意不以为然,“你就是爱草木皆兵,人家要表白早表白了,非得等到大一?”
我彻底有点被雷到,大一寒假?我怎么就没什么有关他要表白的记忆?
邱意继续道,“再说了,寒假也没见他表白呀!”
我的记忆在飘荡着,印象中的易博对人总是很温柔而淡漠,对我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最开始的时候说不上温柔,凶凶的。
“琳琳,你和易博去耍耍,我和你妈妈去做个spa.”易阿姨将手中刚办的卡拿出来,对我妈说“第一次可以多带个人体验,我说琳琳她妈,咱们去看看,要是好你也去办张,咱们一起来。现在办卡划算,打六折呢。”
我妈这人,最爱贪小便宜,一听打折眼睛顿时发光,也不管她如花似玉的女儿了,笑眯眯地与我道,“琳琳,老同学见面,你们好好儿聊聊,我跟你易阿姨去看看,你们随便找个地方耍去哈。”
“妈………,我,我,”我尴尬啊,就前几天我们还就易博是否暗恋我这件事讨论的如火如荼,现在可好,居然要我和讨论对象独处。
“哎-呀,多大人了!再说易博还来过咱家,又不是不熟。”我妈急着去占便宜,几乎懒得跟我废话,几句话打发完我,拉着易阿姨就走了,撇下我千头万绪,他暗恋过?没暗恋过?真抽筋。
易博笑着摊开手,“你说怎么办?”
我正在神游,大脑就他是否暗恋过我这件事进入了死循环,完全没听见。
“琳琳!”易博又叫了我一声。
“啊!??”我这才抽回元神,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他唇角略略一弯,“我们去门口甜品店等她们吧。”
“啊??”我无力反驳,还能怎么办?于是怂怂地就嗯了,一声。
易博将手头正拎着的购物袋,瞥了眼我手中我妈买的东西,温和地对我说,“给我吧,我去存一下。”
他离我很近,一年没见,他面部柔和的轮廓渐渐退去,脸上线条更为刚毅一些,只是那一双桃花眼,潋滟着碎碎的光点却是十分的温柔。我踮着脚那眼光比划了比划,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呀?”我是很保守的那种人,除了彭一帆不喜欢随随便便碰其他人。
易博一愣,桃花眼里的光芒倏然一亮,弯起了嘴角,“你还是没变。”
我奇怪,“我胖了啊,真的。”我很认真,一脸真诚地解释。
他默然地垂下头将储物柜的钥匙放进口袋,又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唇角一弯笑,“可是在我眼中,你的确没变。”
“我没胖?!”我讶异。
“嗯,这个啊,和你高一那个时候差不多,没变。”他的回答让我无话可说,高一的时候确实……胖!
“高一啊,那是什么样子啊?”
易博右手食指勾了勾取物柜的门上凹槽,“很简单、快乐,让我羡慕。”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里有说不出的温暖,他一向如此,那双桃花眼很清澈,低着头看人的时候,让人总觉得很温柔,真是一双惑人的桃花眼。
或许是真的长大了,他说话似乎更坦率,若是搁在过去,早先的高中时代,他可能会淡淡地瞧我一下,算是回答了,又或者干脆转移话题。彭一帆就老爱转移话题。
“羡慕?”我与他并排着向甜品店走去。
“嗯,羡慕,我那时觉得你很快乐,很纯粹、很可爱……。”他这样说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我走在他左手侧,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在夏日阳光下变得柔和温润起来,“……越长大我越觉得自己的变得复杂,捉摸不透,你好像不一样,总是很简单,很快乐。是我已经失去很久的,又想重新拥有的东西。”
“真的!”我张大嘴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羡慕我?我们才羡慕你呢,不用多努力总能全校第一,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而且,而且我那时觉得你是不喜欢同我讲话呀。”
易博的脚步停了下来,“到了,进去吧。”
我和他并排着向门口走去,他转头看我,笑的眼里满是温柔,“琳琳,你先找地方去坐。”
“哈,这个怎么好意思啊。”我妈向来教育我贪小便宜可以,可千万不要接天下掉的馅饼,其实我至今也分不清哪个是小便宜哪个是馅饼。我不好意思的拿眼睛瞅他,“呵呵,怎么好意思。”
我们每年同学聚会,可是不知是什么缘故我和易博没有单独聚在一起过,好几次他来邀请我同他出去,或者是要教我滑旱冰,考虑到我们的闺蜜团我都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所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易博上了台阶背对着我,“嗯。”他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进了门,我琢磨着他大概就是说我可以好意思。于是进了门,我找了个靠窗是我座位坐下来等他。
窗外是一株槐树,枝叶繁茂,椭圆的叶瓣重重叠叠,在夏日清亮的风里发出沙沙的摩挲声。掩在糖果大小的绿叶间的是一串串白色的洋槐花,白里透着淡绿,风一过似乎听得见花儿们撞击的叮当声,甜丝丝的花香就扑鼻而来。小城里处处种着槐树。每逢到5-8月整个城市盈漫着香甜的味道。
易博从前台走了过来,他敲了敲我的头,“发什么呆呢你?”
我习惯性地去扒开头顶上的手,“哎!”因着彭一帆的缘故,不经意间我那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易博却笑了,收回了手,坐在我对面,“下学期就大四了,你有什么打算?”
他唇角弯着,水润的桃花眼,皮肤白皙,俊逸的五官在浅笑间不自觉就好似在闪闪发亮般,意识让我舍不得挪开眼睛。而且我不知怎么,总觉得他眉眼间有哪些地方像极了彭一帆。所以,我盯了他半晌,一时有些失神。
他似浑不在意,任凭我无礼地瞧着他,桃花眼里的光芒,温柔地似一汪暖阳下融化的清泉。
待我醒过神来,方觉十分不好意思,挪开眼囧的脸颊发烫,“呃,那个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唇扯的大了些,笑意浓郁了些,“马上就大三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拨着桌子上的传呼器,小声道,“我想考研。”
“你的话。应该可以被保送的吧。”他这是个肯定句,我讶异地看回他的脸,他眼里的笑意更浓的化不开,“莫不是,你想考外校?”
“对啊,我想考交大,但是我还是很担心,怕考不上。”
他很温柔,很温柔地看了我一眼,转头,目光飘向窗外的槐树,风一过,甜香味儿就溢满鼻尖,“别担心,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你有股连我都惊异的韧劲,所以,别担心,做你想做的,相信自己。”
我这回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天啊!有个人几乎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呢!”
“他?”他霍然转头看进我的眼睛,里面的温柔化为更复杂的情绪,“你朋友跟我提过,他叫彭一帆。”
“你知道他?”一提到彭一帆我总是下意思地开心又羞涩,我颇兴致勃勃地向他提起他,“你们还见过呢,在大一的时候,就那晚你来我们学校的那次,那次你走得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他呢,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我自然记得。”易博清亮眼底里盛满了奇异而复杂的光。
“也是,你本来就过目不忘呢。”
易博微不可查的轻声重复,“过目不忘?”
我扬了扬眉毛,眉飞色舞地同他描述起彭一帆来,试图将彭一帆在他心中的影子再饱满一下,“你不知道,他可厉害了,人也特别特别好,又聪明又有能力,性格特别好,什么事也好像难不倒他,他待人很好,就是喜欢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有点固执。还有……”
我喋喋不休地讲着彭一帆的好,易博眼中的温柔依旧未见消退,只是多了一层朦胧的情绪,他耐心地听完我的叙述,“你大概,以后不会回来了吧。”
“嗯,大概吧。”我将手平铺在桌子上,拿下巴搁在上面反问,“那你呢?”
他白净的手翻开从桌旁书柜里抽出的书,“我以后恐怕也不回来了。”
他翻开书,目光落在书页上,长长的眼睫下桃花眼里的神色看不清,“这本书,我最喜欢的是这句话,可惜,这么晚才找到。”
我有点跟不上他思路,瞪大眼睛,“啊?”
“没什么,我以后恐怕也不会回来了。”他语气微有惋惜,“我还以为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你不一样呀,你那么优秀,你的头脑那么、那么聪明,绝对不可以只留给自己,应该去更广大的天空去发光发热,为这个社会多尽点力量。”
我有些激动,咽了咽口水,“难道你没有梦想吗?”
“梦想?”
“就是梦想啊,你想要干什么,想要成为什么这样子,”我将头埋进咖啡杯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就比方阿入想当个家庭主妇,徐琼想要接替他爸爸的生意,那时候都好幼稚,陈丹、陈丹啊,好像她也没什么梦想。”
他右手抚着白瓷杯,低垂着头,语气微露落寞,“我的梦想……,有的,好像、已经晚了。”
“不晚、不晚,梦想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的。它本来也是不容易实现的呀——!”我忙摆手安慰,龇牙咧嘴地说,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眉头皱全挤到了一块,咖啡实在太苦了。
他的大拇指在咖啡杯面上摩挲,心事深沉,目光依旧落在桌面上,“对我而言,已经太晚了。”
他抬头看进我的眼睛,有微微失神,“那你的梦想呢?”
“我啊,想先考上研究生,以后当个高校老师”我红着脸说不下去。
“哦……。”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柔。
我换了话题,“前天陈丹她们来我家玩,我把我的同学录了拿出来给他们看,发现那时候的我们真好玩,笑坏了。你还记得张桥不?”
“他一直坐在你前排。”
“就是,他在我同学录上写我跟李微丽做同桌就跟着她一起追星,跟着刘璐坐同桌就跟着她迷漫画,跟着荣墨儿做同桌就跟着她一起怕数学,幸亏陈丹没什么爱好,要是有我指不定又跟着同化了。”我揪着头发纳闷,“陈丹有什么爱好?”
“她爱讲小话。”
听易博这么一说,我犹如醍醐灌顶,“还真是耶!”
他笑着接道,“你们那时候总被连着点名,经常不知道老师问了什么问题。”
我顺口就说,“没想到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他眼神微一闪,好似被踩着尾巴似得,只一瞬,短促的我还没来的及反应,他早已恢复常态,温和的眼神看进我眼中,不躲不闪,“嗯啊。”
我的思绪飘了很远,回到了高中那段浸着昏黄岁月的老旧的年日,仿佛一幅幅老照片。那朗朗的读书声似乎在三年时光隧道渐行渐远,只是那份单纯、那时的认真,那些若隐若现的记忆仿佛蘸满了岁月的昏黄,在旧人的不经意间提起而开始散发出它悠久的芬芳,回溯着久远时光的我不禁感慨,“你还记得高三那年,替陈老师带了一个月语文的那个老师吗?叫,叫徐,徐……”
“徐庚寿。”
“那时徐老师每次说摘都用我们这里的方言zhe,我记得有一回他给我们讲一片阅读理解,名字就是‘今天我摘了一枝玫瑰’,我那时就对陈丹说,‘你信不信待会老师一定会这么念,今天我zhe了一枝玫瑰花’我把头压低,躲在高高地书堆底下悄悄地边对陈丹说边模仿者徐老师说话的表情。结果,老师开始念题目了,‘今天我zhe了一枝玫瑰花。’我和陈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次真的被老师赶出去在门口站了一节课。”我好笑地提起那段不怎么规矩的事情。
易博桃花眼里仿佛有星星掉进般,闪着干净温暖的光,嘴角弧度起了很高“你那时的小话整个班都听见了,也难怪只你被赶出去了呀。”
“大家都听见了?”
“嗯。”易博似乎心情十分好,他解释,“你那时候就好像特别会为自己找乐子。”
我颇不高兴了,只是低头抿了口咖啡,苦的直皱眉头,我内心在哀嚎,要是这杯咖啡68,打死我我也不喝。
易博却笑着看我,“我只是想说我一直很羡慕这样的你,总是那么快乐开心。”
“你可是天才啊,别人家的孩子,会羡慕我这种?我们做什么都要努力,你却不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做的比我们好。”我甚至都觉得他这是在变相说我蠢,不由自主地就反驳了起来。
我们又聊了很多,人生未来梦想,以至于我突然发现我们有很多观点类似,甚至价值观人生观都十分的雷同,我不禁感慨,“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投缘,可是以前不知道怎么,总是和你说不上话,”
他放下白瓷杯,干净修长的手抚着杯面,语气缓而轻,“大概那时还太年轻……,所以,还不够坦率。”
“啊?”
“你那时似乎挺不愿同我交流。”
“那是因为刚遇到你的时候,你对我特凶,可是你明明对其他同学都很友善温和,所以我一直以为你顶讨厌我呢,所以到后来都不大敢跟你说话。再到后来,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好像有什么挡在中间,也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太多。”我把鼻子埋进咖啡杯上,语气无比惋惜。
“是啊,那时还总太小,很多时候,自己的心思连自己都不一定了解。”
“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一的时候让你帮忙载我,你多小气!我都快迟到了呀,你连忙都不帮一下!”我至今颇愤愤不平,“我那时居然推着车追了你半条街,你才肯答应载我,而且,而且态度恶劣,好像我欠你钱似得。”
他倏然间笑了,眼底溢满温柔,“我还以为……你浑不在意。”
我那手指在桌上画圈,“我当时是不知道你态度不好,怎么在意,是阿入他们说的,说你进门的时候,整个脸都是黑的,一脸的怒气冲冲。他们说你那天很奇怪呀,再说了,你平时不都是温温和和么?”我抬眼想瞪他,硬生生忍住了,“所以以后,就那以后就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呢!”
易博温暖的眼神微微一滞,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我说,“要是坦率点,结果会不会一样?”
“结果?怎么不一样啦?”我正揪着眉头喝咖啡,说真的,咖啡真苦。
“对不起,”他忽的跳出这么一句来,我一口咖啡给哽在喉咙,拿眼睛瞧他,“什么?”
他神色宛如寒秋般萧索,眼眸深处有种无法抹去的伤色,轻轻地搅动着咖啡,手白而纤长“我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我以为你喜欢咖啡”,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回我脸上,温和起来“我给你换杯卡布奇诺?”
可是,我心疼地看着自己杯里的咖啡,将杯子微微斜了斜,露出里面大半杯咖啡给他看,“可是,你看,这挺浪费的”
他温柔的一笑,伸出书生一般的手将我的咖啡拿了过去,倒进自己杯中,“这样就可以了。”
他的手生的极美,干净修长,握在杯子上都能透出股隽雅雍容之姿。
见我尴尬的微微脸红,他反而嘴脸噙起了笑容。接着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我如坠入云雾里一般,完全不知道他这般表情此前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小心谨慎地看进他的眼睛,半是穿揣度半是试探,“你说话好像有点跳跃啊。”
此刻的我内心是崩溃的,感叹自己怎么碰上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以招架,甭说彭一帆了就连宋子申也一个模样,总时不时蹦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更悲催的是我还完全猜不到,可叹我总是理解不到他们那个高度的去,结果总是不得不动用所有脑细胞去小心求证,又生怕自己露馅,被他们小瞧,被认为我居然这么笨没听懂他们的话。是以每到这时候,我内心是煎熬的,痛苦的。
易博的微微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一些,他眼眸温柔而深遂,“你很迟钝啊。”
“啊?有……有这么明显?”我瞪大眼睛,又一头大雾罩上了头顶,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了。而且这话说的忒难听了点,十分不受用。要不是以前就在易博面前不大敢放肆,我真有种想掀桌子的冲动。大吼一句,谁迟钝啦,我明明很聪明的!
我低着头不让自己恶狠狠的眼神被看见,口里还是十分不服气的“我只是偶尔在走神,不是迟钝。”
“嗯。”易博的声音飘了出来,似乎很低落,“这样也很好,不同于我,也不会有那太多烦恼。”
“你?烦恼?”我抬起头看他,吃人嘴短,实在不好意思去兴师问罪去证明我足够聪明。再说,好歹要表示表示关心,这个道理老妈教的,她老人家从小教我要知恩图报。
易博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他的眼神,仍然是那样的温柔,似江南五月夏初的春水般干净柔软。我不由的有些着迷那双眼睛,真是双很美,很美的桃花眼。
“你觉得我怎么样?”他似说天气一般,漫不经心地垂眸道。
“好看啊!”我没头没脑地答,话已出口才回过神来,“啊哈哈,不,不是,那个,徐琼他们都说你那个,呃,呃,就帅啊!……”我忒无耻地把姐妹们拿出来当垫背,唉!逼不得已啊。
易博就那么看着我慌不择食般的胡诌,但笑不语。
我在他了然于心的目光下,实在没有更多勇气诌下去了,尴尬地咳了一声,伸着头,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问他,“我露馅了?”
他忽然忍不住扶着额头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在笑!
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耍了一把,心中颇是不满,有些埋怨地,“你还笑话我。”
他更是忍俊不禁了,干脆拿开扶着额头的手,笑的如桃花盛开般,“没,当然没有那意思,只是……你,你……哈哈……”他说不下去,笑的不行,连话都串不成句了。
唉!我耷拉着眉毛,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程琳琳,你咋到哪都能造点笑料!唉,还从小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个冷美人形象,唉,这笑声分分钟粉碎我那冷美人的梦,唉!
我揪着眉头,愁苦深重。
大概在易博眼中,我这副揪着眉头深重的表情类似丑萌丑萌的斗牛犬了,他的笑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我小时候就期望自己是那种让人看了不敢随意开玩笑的冷美人了,多酷啊!不曾想,我一直都长着一张童叟无欺的萌妹模样,而且是那种分分钟给人可爱无害好笑的感觉,谁碰见了都想搭讪搭讪、逗逗的那种傻妹子,哎!我在内心再一次仰天长叹,咋背道而驰成这样子了捏!
我见他还没停住,一脸郁闷地问他,“你到底在笑什么呀?”
他压下双唇的弧度,似乎想停下笑来回答我。然而,大概他实在是开心,眉头舒展,唇角又上扬,那张笑脸扯都扯不下来。
我郁闷地对着空杯子吹气,轻不可察地,把气叹进了空杯子里,“唉……!”
他总算平静了,面带笑容温和地看着我,“你生气啦?”
“没有,就是不知道你笑什么呀。”我咬牙切齿,不生气才怪。
易博仍旧笑着,他漫不经心地抿了口咖啡,漫不经心的将头飘像窗外,那里是一树开的灿烂的灿烂的白槐花,甜香味儿随着新亮的风扑面而来,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笑疼的!
他话锋一转,“已经是夏天了,琳琳,你说这棵树有没有曾怀念过它短暂的春天?”他又自言自语地,“大约只是偶尔吧,不过,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抬头温和地笑着看进我的眼睛,“你似乎有些跨专业?”
“嗯。”一想到即将面临的跨专业复习,我忧虑深重,“是有点跨,我的专业偏应用工程,考的学校偏理论。”
他笑着看我,“说真的,即使是类似的专业,方向不同,应用自然也不同,你有没有想过那样会很辛苦?可能,你只是懂些皮毛,而别人已经是精通了,这样的差距,你是否又能够接受?你可能要比他人花上两倍的时间,甚至更多。”
“这个我倒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既然选择了,我就不会放弃。”
他似了然于心般,“也对,你是那样执着的一个人。”
“你呢?”我想起来,我还没问过他呢,他的打算。
“我大概不会留在这里了吧。”
双方的氛围瞬时间变得安静起来,有些情愫在这三言两语的点拨中,就算无法应付这种黏糊着的对话,人就会忽然有了些自己的见解和揣度。
大家都已经快要大四了,谁又没有成长呢?人的成长就很微妙,它在不经意间,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慢慢变得有了两层意思,原来,就算你再是不怎么聪明伶俐,也能回味到了些什么,那时大概只有内心在恍然间剩下的微微叹息。
到此刻才想起了当年那短暂的瞬间 ,才晓得心里也曾为他的温柔涌起过柔软心情 ,青春这样匆匆走过 ,直到如今放慢所有回忆里的感受,才知道也曾有过那些曾经不经事的哀愁。成长后回味起那些曾经忽略的过去,也只是过去。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沉默,“是我妈,”他接上电话,朝我解释,干净的眼里露出一丝笑容,“妈,什么事?”
“是吗?”
“嗯,好的,我知道了。嗯,好的。”他说话的语气极其的温柔,向来他便是这样的人。
我自顾自地喝着手中的卡布奇诺,他挂了电话唇角微微上翘,道,“琳琳,我妈说她同你妈要做全套SPA,可能要很晚才回,你妈让我送你回家。”
“哈?!”我一头雾水,老妈这干的是哪门子事啊,“这不大好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易博笑笑,“现在才四点半,回去还太早,去江边吹吹风怎么样?”
“啊?”
易博干净的手在咖啡杯沿上划过,“你不也是好久没去过江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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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江南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