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芋圆 第6章 第 6 章

晚上九点多，雨彻底停了。

电力还是没恢复，好在雨后的山里很凉快，没有空调也能安然入睡。

俞时祺抱着自己的小鱼玩偶睡觉习惯了，睡梦中不知不觉就抱住了陆徐之的一条胳膊。

陆徐之没有抽出手，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盯着天花板直到实在扛不住困意。

那晚听到俞时祺和罗康他们的谈话后，他就没再刻意躲避俞时祺的接触。

更别说，现在俞时祺已经睡着了。

他更用不着躲避了。

就当他放纵一下自己的不甘心吧。

然而第二天早上，陆徐之就有些后悔昨晚的决定。

昨天的台风似乎把最近的雨水都给下完了，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气温也很高。

才七点，陆徐之就被热醒。

房间的空调没有开，窗户也紧闭着，他怀里还塞了个暖炉似的俞时祺，能不热才怪。

等等，怀里。

陆徐之猛地睁开眼，彻底没了刚才的朦胧困意。

他记得昨晚睡前，俞时祺只是抱住了他的胳膊，可现在俞时祺却在他怀里。

陆徐之发现自己的睡姿也从平躺变成了侧躺。

俞时祺就那么安稳地睡在他怀里，左手揪着他睡衣的领口，右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距离很近，所以俞时祺每次呼吸时，温热的气体都会落在他的脖颈上。

陆徐之喉结微微一滚，低垂下头，怀中的少年睡得正沉，因为天气热，额头和脖子上还出了些细汗。

陆徐之本是想调整一下俞时祺的姿势，可这么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山庄外蝉鸣聒噪，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温度也随之上升。

俞时祺察觉到了热，轻轻翻了个身。

睡得翘起的头发蹭过陆徐之的鼻尖，发丝上的薄荷味在他面前萦绕，那是山庄每个房间都有的洗发水的味道，在炎炎夏日里闻到只觉清爽。

陆徐之却有些燥热。

他眸光微暗，不自觉想要追逐那股薄荷味，想在味道更浓郁的地方嗅闻……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抱着俞时祺的双手也连忙放开。

好在他的动作并没有惊醒俞时祺，少年只是又翻了个身，长腿难耐地踢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陆徐之转移视线，几个深呼吸后抑制住内心里的渴望，起身悄悄打开了空调。

*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结束了，四人迎来了高三的生活。

蔚蓝高中有不少家庭条件很好的学生，在踏入高三生活之前，他们中的一部分就已经决定好了出国留学。

而其余的那些学生，还在迷茫未来要报考的大学以及专业。

俞时祺跟罗康他们早已经有了目标，在一众迷茫声里显得很是淡定。

每天下午放学后，俞时祺照旧会和陆徐之一起到缘缘之家看望小动物们。

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可似乎又有了点什么不同。

但俞时祺还没有抓到，那点不同到底是什么。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眨眼到了十二月。

最近几天陆徐之变得很忙，连学校也并不常去，班上有同学猜测，他是不是也要出国。

同学们和陆徐之关系一般，都是私底下讨论，也没人真的去确认一下。

这些声音最后由罗康传递了俞时祺耳朵里。

“出国留学？”俞时祺愣了一瞬，又摇了摇头：“不是。”

“我哥最近是在准备数学竞赛，过几天还要去Q市集训参加决赛。”

“哦。”陈骏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那个数学的全国联赛，决赛获奖的话还能保送。”

俞时祺点点头，“后天他们就要出发去Q市了。”

罗康拍了拍额头，“我这猪脑，居然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到时候我们去送送陆哥？”

“好。”俞时祺微微一笑。

预备铃声响起，罗康和陈骏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俞时祺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余光瞥向旁边空荡荡的课桌。

一种奇怪的感觉浮现心头。

俞时祺缓缓皱起眉来。

这几天陆徐之虽然没来学校，但放学的时候都会在缘缘之家等他。

他们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去看望救助回来的小动物，陆徐之去处理救助基地的一些杂事。

可莫名的，俞时祺就是在这种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节奏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和陆徐之之间，好像又有了点距离。

但俞时祺很难形容这种距离具体是什么样的。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陆徐之要去Q市参加集训，是上个学期他说过的。

现在距离出发只剩下几天了，陆徐之并没有提前给他说。

很奇怪。

正式上课的铃声响起，俞时祺收起思绪，专心听起课来。

*

两天后，陆徐之去Q市集训了。

Q市位于北方，十二月正是最冷的时候。

陆徐之走出大巴，呼出一口白雾。

眼前所有景物都是被雪覆盖住的，一片银装素裹。

天空还在悠悠下着小雪，陆徐之拿出手机，下意识录了好几个视频。

随后，他点开微信，正要选中置顶的那个聊天框，手指却顿在了屏幕上方。

犹豫许久，他才慢慢收回手，没将那些视频发出去。

枯燥的集训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每天陆徐之都在上课、刷题当中打转。

第一天的测试，他拿到了不错的分数。

那样的分数引得一些人不满，扎着堆说起闲话。

“……沉默寡言的……”

“他头上那是什么？助听器吗？”

“人工耳蜗的体外机，一个要十几万呢。”

“看他身上穿的都是大牌，他家庭条件肯定很好吧，干嘛跟我们抢保送名额呢？”

“嘘，他过来了……”

“别担心，就算做了人工耳蜗手术，他们对于陌生人的声音没那么敏感，一时间理解不了我们说的话……”

陆徐之背着包，朝着几人走了过去。

虽然嘴上说着别担心，但那几人还是尴尬地闭上了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忐忑。

陆徐之目不斜视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陆徐之微微垂眸。

如那人所说，先天耳聋的人做完人工耳蜗手术后，即使能够听见，但是当听到陌生的声音时，还是有可能无法理解那些声音的含义。

但为了克服这一点，为了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陆徐之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听得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他只是不在意。

没想到他的不在意，在某些人眼里成了“装逼”。

不满的人因此更加不满，尤其是他的舍友们。

竞赛方安排的宿舍里，一间宿舍住有六人，陆徐之独来独往，测试成绩又比其余五人出众得多，来集训的第三天，五位舍友就抱成团，孤立了陆徐之。

周四下午放学，陆徐之离开教室时，听见一位舍友的带队老师在训他：“你今天的测试成绩怎么又下降了，你看你们宿舍里那个Y市来的陆徐之，都已经是第一了，今天测试成绩比昨天又提了几分，你怎么比得过……”

陆徐之无意听下去，很快离开。

晚上，当陆徐之从自习室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床位被人泼了水。

他立马就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舍友当中。

其他宿舍虽然也有不满他的人，但还不至于跑到他宿舍里来做这种事。

陆徐之看了眼湿透的被子和床单，沉默着走出宿舍，打了个电话给生活老师。

他没说是别人做的，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湿。

老师带着干净的被子和床单过来后，陆徐之一边铺床，一边用余光打量另外五个舍友。

“下次在床上喝水时小心一点，再有这种情况可就没有多余的被子和床单给你了。”

老师叮嘱完，转头看向其余五人：“你们几个也是。”

陆徐之注意到，在老师视线转过去时，有一个人的反应很奇怪。

正是下午撞见的被训的那人。

他默默看着，等到老师走后，看见那人松了口气，他才淡淡收回目光。

周五上完课，陆徐之在走廊堵到了那个反应奇怪的舍友。

“我知道是你做的。”他冷漠道。

舍友一愣，眼神闪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意料之中的不会承认，但是他所有反应都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只敢泼水，看得出你胆子很小，嫉妒心倒是挺强的。”

“就算之后的每一天你都往我床上泼水，你也不可能获奖。”陆徐之说完，轻轻扫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舍友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

当晚，陆徐之的床位没再遭殃。

然而第二天一早，陆徐之醒来后发现他的体外机不见了。

他看了眼那个舍友，在自己床位附近以及柜子里找了找，确定都没有后，淡定地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在宿舍楼后面的垃圾站里找到了被损坏的体外机。

警察通过一番询问，没多久就锁定了最有嫌疑的人——那个舍友。

舍友也不过就是个高中生，扛不住警察盘问的心理压力，于是就露了馅。

两个体外机一共价值几十万，舍友故意损坏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这件事没办法那么轻易就结束。

舍友家长赶来了Q市，陆徐之也叫来了自己的律师处理。

没办法，他现在听不见。

将接下来的事都委托给律师后，陆徐之打车回了集训的学校。

已近傍晚，天空又下起了雪。

陆徐之走向校门口，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察觉到了手机震动。

他拿出手机，看到了俞时祺打来的视频通话。

陆徐之本想立马点接听，手指却顿了一下。

他现在没戴体外机，缘缘会发现的。

可是不接缘缘的电话，缘缘会伤心。

陆徐之皱起眉，犹豫一会儿，还是在自动挂断之前点了接听。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灿烂笑脸。

陆徐之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扬起唇。

紧接着，俞时祺那边的镜头翻转，屏幕上转而出现了他的背影。

陆徐之一怔，猛然回过头。

一身藏蓝色羽绒服的少年，站在三米开外，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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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