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我彻底失去了意识。宛若沉溺于深海之中,找不到依靠,寻不到方向。
“安拉提。”族人的呼喊声萦绕在脑畔,一片片残破的回忆如同章鱼般扑了上来。
“你要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首领的脸模糊又清晰,没有任何表情,僵硬得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必须离开那个人类,她总有一天会背叛你……”德里克斯焦急地走了上来,当我想要触碰他时,他又化作了虚幻的泡影。
什么都没有了,我处在了一片空白,左顾右盼,只能看见迷茫无助的自己。
正要逃离,却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她的衣摆随着微风飘浮,轻盈柔美。
她转过头,留给我的只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
“抱歉,清醒点吧,你永远无法改变我们的宿命。”她的笑带着一抹悲伤,眼神里皆是不舍。
“不,不会的,我一定可以改变……”可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句话就只能说给我自己听了。
Just a joke……
伸出手的一刹那,我清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隐感受到背后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
铁门被月光映得惨白,就像我现在的处境,只得任人宰割。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这般轻而易举地被人类俘获。
“尊敬的安拉提伯爵啊。”一个男人从远处走来,“欢迎来到吸血鬼的‘归宿’。”
我对此不屑一顾,别过头去不理会。
“看看吧,也许你会觉得很熟悉。”男人缓缓走近,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映入我的眼帘。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脸,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狠厉,就像……林思弦的丈夫……可那个男人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你也许还记得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男人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是我唯一的儿子。”
“所以呢?”我嗤笑一声,“你想让我血债血偿?”
“当然想啊。”男人抬起头,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恨意,“不过这样未免太便宜你了。”
他用脚尖挑起我的下巴:“吸血鬼当真是绝色,怪不得能让那个蠢女人对你言听计从呢。”
“她现在在哪?”我一听到林思弦,立刻来了兴致。
“你怕是还搞不清自己的状况。”男人大笑了起来,“就是那个女人把你供出来的。你现在自身难保,又何必为她担忧呢?”
我绝不相信林思弦会这样做,我们给了彼此第二次生命,怎会轻易背叛……
“伯爵大人,相信您的上级定然对您说过:不要轻易相信人类,人类与吸血鬼永远不能和平共处。哦,还有,我是这里的科长,别忘了。”男人背着手离开了,我只能无声地控诉。
不管林思弦有没有背叛我,我都要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回到族群,继续我们的计划。如果人类和吸血鬼只有一方能存活下去,那么我愿意抛下所有,让吸血鬼占据整个世界。
我闭上眼,思索着计划。这里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换一批守卫,并且是无缝衔接的,以防我趁机逃出去。背后开的窗只有一个巴掌的大小,内外三层都安上了银制的栅栏。天花板上没有灯和排气扇,严丝合缝,如果想强制打开,必定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就算打开了窗逃出去,外面还有六层结界,很难突破。但结界会在正午前后二十分钟短暂开放,以节约损耗。
我始终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假寐,路过的守卫见此,便不再多管。我仔细听着他们的动静,并未听见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有携带钥匙。
看来钥匙在更远的地方,所以从正门出去是不现实的。外面时不时地有军车开入,一群群穿着短袖军装的人从车里走出,敬过军礼之后便排好队列走进了东南角的招待所。
招待所门口的人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冰袋,浅浅问候了一番,将那些军人放了进去。
“真麻烦啊,国家天天要派人过来视察。”一个守卫深深叹了口气,显然是累了。
“就是啊,昨天晚上刚招待完一批,今天又来了。”另一个人搭上身旁的桌子,顺手抹了一把汗。
“唉,再忍忍吧,反正三天以后他们会报备上去,暂时就不会有人来了。”
“啊,那太好了,总算不用通宵了。”
“行了,咱别松懈下来了,万一上头追究起责任,我们小命不保。”
“好吧,要不我先眯一会儿,你替我去巡视,待会儿我醒了就换你休息?”
“行,你最好别被别人发现了。”
不一会儿,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呼噜声。那人已然进入了梦乡。为了掩盖同事的呼噜声,另一人故意用力地踏步,来回游荡。
我试着晃了晃铁门,那人并没有发现,而是管自己吹着口哨,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看了看小窗外的环境,阳光与地面有轻微的夹角,说明已经过了正午。希望落空,但我还是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四面都是青山,很显然是一处偏远的小盆地。那些守卫的口音大多比较重,吃午饭时喜欢带辣酱和麻椒。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是在川蜀一带。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守卫们悄悄拿出自己带的夜宵聚在一起分享。正当我静下心来倾听动静时,铁门被重重地敲响:“喂,我进来了。”
说完,门外的人漫不经心地走了进来。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手里带着一把刺刀,生怕我扑上去要了他的命。
他利索地给我扣上银锁链,紧紧地牵着,引导我随他走到了一处办公室。
“进去。”他拽了拽手里的绳索,命令我走进去。我瞪了他一眼便进去了。
木门上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语言研究所。
走进去的第一眼,便看到那个该死的科长在与一个戴金框眼镜的女人在交谈。
“科长,接下来……”女人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嘘,”科长故意放轻了声音,“你看,有客人来了。”
两人一起看向了我。就在这时,我看清了那个女人藏匿在金框眼镜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