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星:“看懂了吗?”
顾宁摇摇头。
“来试试。”谢时星朝她招了招手。
顾宁慢慢走上前去,站在谢时星身侧,指甲掐着手心,已经冒了汗,有些拘谨。
她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小众高端运动,听说一把好弓都能价值千金,更何况谢时星手里的那把弓镶满了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体力怎么样?”谢时星边从箭袋中抽出一柄新箭利落地换上,边偏过头问道。
“还行。”顾宁顿了顿,又补充道:“体测800米大概三分钟能跑完。”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谢时星听完这句话以后胸腔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
谢时星他在笑什么?
对女生来说,能一口气跑完体测800米已经很厉害了好不。
“800米很难跑的。”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顾宁咬着唇说道:“我们班很多女生都跑到半路累的跑不下去了。我至少还跑完了,没拿倒数第一。”
“嗯。”谢时星眉峰微挑,清冷的丹凤眼里隐约有笑意浮动:“很厉害。但是你以后还要多练练体力。”
少年沙哑低沉的嗓音贴着她耳边响起,优雅动听。
多练练体力?为什么?
顾宁一头雾水。
这时,管家敲了敲门,进来送水果和小食。
听到他们说话,笑了笑,接话道:
“顾宁小姐,少爷每天早上都要徒步跑10公里锻炼,之前的A市马拉松他也是每届都拿冠军。”
“马拉松?”顾宁运动细胞一般,贪懒不爱动,体育课都是能逃就逃,用来写试卷学习,不禁好奇道:
“马拉松有多长距离?”
“全马有40公里,少爷两个小时之内就能跑完。”
顾宁:“!”
两个小时!
这是人该有的速度吗?
她彻底惊了。
脑海中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的段子,长期跑马拉松的人,好像耐力都很持久。
顾宁视线悄悄瞥了一眼谢时星修长的身材,正好与他捉狭的目光对上。
“在看什么?”他轻轻地问,唇角微勾。
眼神闪躲,顾宁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有点紧张,之前也没玩过这种高强度的运动。”
“那就先把这把弓拉开试试,看看你的手臂力量怎么样。”说着,谢时星把手里那把华丽的弓箭递给了顾宁。
几乎一接过,她就感觉手里一沉。
学着刚才谢时星的动作站好姿势,顾宁咬着牙,先将反曲弓轻轻向前推了一下然后用尽全力向后拉开,直到弓箭弯成小小的弧度。
这把弓箭真的很重。
在此过程中,她感觉自己累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手臂与手腕的连接处的肌肉已经酸痛到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了,身体几乎已经崩成了一条直线。
“凝神静气,眼睛看着你正前方的靶子。”谢时星站在一旁指导她的动作。
“想象你前面是你最讨厌的人,欺负过你的人。”
最讨厌的人?
眼睛一睁一闭,脑海中划过夕阳下漫天的血雾,沉默的尸体。
几乎是瞬间,顾宁攥紧十指,弓箭拉满,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谢时星的方向,只差一点点就完全瞄准了他的面容。
呼吸间浑身肌肉崩紧,顾宁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偌大的房间内,她视线里只剩下谢时星望着她时清冷的眼眸。
少年从头到尾,纹丝不动。
气氛薄如蝉翼,一触即发。
“箭偏了。”
下一刻,谢时星神色不变,淡淡提醒道。
顾宁:“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调整了角度,一点点对准了靶心。
“动用你的手臂力量,瞄准目标。”
顾宁依令照做。
“射!”
随着谢时星的一声令下,顾宁手中的箭直接发了出去,倾斜着一路向前。
她一瞬间松下心神来,控制不住地弯下腰,累的满头大汗,根本不知道结果如何。
片刻,却看见不远处计分的人举着牌子喊道:
“没射中,箭脱靶了。”
顾宁:“……”
“你刚才在走神?”谢时星看了她一眼,评价道:“射箭时必须全神贯注,不然很容易落空。顾宁,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弓箭在手,顾宁手紧了紧,额间沁出了汗珠,避开谢时星的目光。
如果这时有人看她,必然会发现她的呼吸急促,眼圈已然轻微泛红。
“不好意思,我好像还是不太会射箭。”
她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跳,仰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谢时星,声音带着事后的疲软与软糯,黏糊糊的:“你能手把手地教我吗?”
闻言,谢时星只是看着她,似在打量,片刻在顾宁希冀的目光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握紧你手中的弓箭,腿要站稳。”
顾宁手里举着弓站着。
谢时星就站在她身后,帮她调整好正确的姿势。
“弓要拉直,手不能松。”
少年温热的身体逐渐贴上她的,若即若离的炙热呼吸几乎贴近她耳侧,暧昧不清。
太近了,已经冲破了她给自己划定的安全距离。
心跳一声又一声冲破胸腔,血液上涌。
顾宁紧紧咬住了唇,怕自己会忍不住逃离。
“准备好了吗?”谢时星问。
“嗯。”顾宁收敛心神,努力全神贯注地注视正前方的靶子,时刻等待着射箭的口令。
然后等了片刻,身后的谢时星却一言不发。
“谢时星?”
迟迟没有等到发动的号令,顾宁不禁疑惑地转头望去,却在半路上被少年修长的手阻拦住。
“凝神静气。”谢时星语气冷淡道。
“好”顾宁深呼吸几下,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寂静的室内,蓦然响起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
“顾宁,接下来陪我玩场有趣的游戏吧。”
顾宁愣住了。
游戏?现在的射箭难道不是游戏吗?
她不明白谢时星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射一只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试试三箭齐发。”
转眼,谢时星已经在反曲弓上又搭上了两只尖锐的箭。
箭尾是亮金色,在昏暗的室内折射出冰冷的光,刺眼。
顾宁感觉三只箭都攥在手心,她几乎要握不住。
三箭齐发,这难度也太高了。
即便是资深射箭玩家,也不一定敢挑战这个,更何况顾宁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手。
“听好了,这场游戏叫做罪与罚……”
少年轻笑一声,酥酥麻麻,划过耳际,温凉的掌心逐渐覆盖了她的手背,骨节分明。
原本顾宁用尽全力只拉了五分的弓一瞬间被谢时星修长手指带着全部拉满,如同一轮弯月。
“听我号令。”
“好。”
顾宁与谢时星的手臂逐渐重叠在一起。
她紧紧屏住了呼吸,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的靶子。
“1,2,3……”
时间一分分倒数着。
墙壁上的挂钟摇摇晃晃着,终于来到了下午2:56分。
“松手!”
顾宁一晃神,没有动。
手中的弓拉得很直,几乎要崩裂。
下一秒,在她的眼前突然降下了一大片隔板。
原本十米远的靶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被绳索束缚,口中塞着汗巾用力挣扎的人。
这些人!
顾宁心神一颤,抬眼一个个望去,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分明是学校里那些曾经霸凌过她的人。
所有人的头上都绑着一块射箭用的靶子。
而被保镖冷漠地推到正前方,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王庄。
此刻,王庄跪在地上,眼睛被黑布蒙住,正用力挣扎着求饶,几乎可以说是屁滚尿流。
她瞪大了眼睛,立马震惊地回头朝谢时星望去,只看见了他精致的侧脸,棱角分明,清冷眼眸里满是冷漠无情。
差一点,就只差一点!
如果刚才她真的按照谢时星命令放箭,借着她那拙劣的箭术,她现在可能已经背上了命案。
越想越后怕,顾宁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指尖剧烈颤抖着,背后出了一出冷汗,尖叫道:
“谢时星,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谢时星像是极其不理解顾宁的想法,清冷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冷静到极点:
“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些人难道不是曾经都欺负过你吗?”
“我给你报仇不好吗?”他指尖一个个点过那些被绑架的人,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你难道就不恨他们吗?现在给你个机会惩罚他们,你难道就不想试试吗?”
“这是犯罪,我不能做!”顾宁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嗓音颤抖着。
“相信我,这些人就算是从这里出去了也不会敢说一句你的不是。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他们父母的财政大权还在我的掌控之下。”
翻手云,覆手雨。
谢时星像是个魔鬼,拿着有毒的苹果,在她耳边循循善诱。
顾宁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之前的生活虽然苦但是从来都是遵纪守法,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谢时星这样的人,冷血到极点,世间的一切秩序在他眼里仿佛都只是游戏。
他甚至不觉得草菅人命是犯错。
“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犯法……”
她还有着大好前途,不能载在这种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