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菩萨 第2章 准备

孔思良睁开眼，像是系统自动启动。她一睁开眼就坐了起来，这是在孤儿院长期养成的习惯。区别是她今天不需要再去打扫和清洗。

屋内的样子和昨天没有区别，昨晚她是抱着书包睡的，也没有脱鞋。

草草洗了个澡，又用洗衣机速洗了衣服。孔思良一边捋捋半湿的头发，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张发黄的笔记本。笔记的封面是红色的皮子，经年的摩挲让它有点起毛边，书脊有些破裂。

孔思良把本子平摊放在床垫上，又从书包里掏出白色塑料袋装的餐包，苦姨会给每个离开孤儿院的孩子都打包上两顿的餐包的量，一边打包一边念叨着：“出去了就是还不如这里，出去也好，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苦姨好笑，出去外面自由大世界，只有苦姨会觉得外面危机四伏，应该是苦姨吃苦太多了，相比起来她就不觉得孤儿院是什么坏地方，而没有一个这里的孩子会喜欢这里。

餐包吃起来干巴巴的，孤儿院的内务包括吃食都有孩子们的参与，孩子们虽然经常干活，但是力气还是比不上专业的白案师傅，所以餐包一直是每周有每周的难吃。

孔思良开始看姐姐的日记。红色的皮子，巴掌大的尺寸，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几乎倒背如流，但是这次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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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晴

今天的天气闷热，早上没有看见太阳，走在路上觉得白天也暗沉沉的，总叫人心里坠着事结。

他和我说，今天带我去看他管的一些生意，这样我快些上手能帮到他管理。我有些惶恐，因为我怕我做不好，反而会拖了他的后腿。

他需要我。这令我惶恐又心喜。我过去的二十余年里，我总是被抛弃的。我决心做好事情，这样才能回报他。

我们去了奇珍商场。我读大学的时候奇珍商场就已经很大规模了，从以前就一直在扩建，当时和舍友去的应该是四期，大牌和潮流店铺很多。我只是在里面逛了几圈，然后去吃了火锅。今天他只带了我一个，说是要低调出行。原来大老板也讲低调这一套吗？我看他总是开豪车上下班，还以为会是个很好面子的人。

他先带我去了顶楼的空中餐厅，我看不出来店门口的照片是法语还是什么语，总之花体字母很难认就是了。果然我也看不懂菜单，他坐在我对面，将菜单书脊抵在桌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我的饮食习惯，向我介绍着他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生意去过什么地方，吃过这道菜。我只能附和，在我上大学之前，我没去过西餐厅，在我上大学之后，我也只去过一些西餐本土化的连锁西式餐饮店。他好厉害，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他讲更多，因为那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我渴望把全世界都收入我的眼睛。

这顿饭有点像牛嚼牡丹。我真没吃过什么高档的，即使我吃进嘴里觉得它很新奇，也没有什么眼前一亮的感觉。反观他一阵赞赏一阵挑剔。我只能用大老板都是有怪癖的来解释。

他不让我喊他老板，让我喊他魏总。看在他给我发工资的份上，他想让我喊什么就喊什么吧。言归正传，今天魏总要带我去奇珍五期视察一个门面。去之前我问了其他的秘书姐姐，姐姐说话有些不自然，含糊地说是什么健康机构，很有名的，叫做慈载，改善不孕不育的。话说回来，除了我以外，魏总的个人秘书应该还有两个，据说都在出差，所以只能带我，秘书室里的部门秘书又不和我亲近。也许因为我是空降兵吧。总之做好自己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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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珍的占地面积大约八十万平方米，共有五期，都属于天元集团。奇珍商场一期始于二十三年前，当时就是有名的地标建筑，随着经济的腾飞，奇珍商场陆续扩张，建起二期三期，直到五期，在最鼎盛的时期被誉为本一级行政区最大的商业综合体，鸟瞰就像是玉如意的形状。

如今它已经废弃五年了。五年前天元集团被曝出财务造假和贪污**，董事长带着镣铐，身穿橙色马甲站在法庭上的画面在各大新闻频道反复播出。

许多公司都想要接手或瓜分奇珍，无奈奇珍的体量过大，入驻合作商家众多，利益勾结复杂，天元集团也是苟延残喘地贪着一口气想要卖更多钱。到最后便成了一堆烂摊子。

商场外围的绿化没有人维护，但是依稀可见一些生活迹象。天元集团聘请了两三个保安来看守这破败的建筑。

孔思良站在街道对面的小巷里，脚上踩着黑色的竞速运动鞋，灰色的棉裤上是一件卡其色的户外衬衫，然后就是藏蓝色的背包。背包略显干瘪。

她已经踩点了三天，研究了哪些点位更容易进入商场。再一次检查确认了一遍背包里的头灯、文件袋、封口袋、矿泉水和美工刀。

随即抬手揉乱了短发，刘海耷拉下来把眼睛遮盖得七七八八，低头向一侧昏暗的小路走过去。当地人为了穿过奇珍商场的区域抄近路会走这条路，但近几年因为传出奇珍商场附近有流浪人员抢劫，人烟就更稀少了。

路两旁的榕树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修剪，宽大的墨绿叶子将天光遮得七七八八。垂下的气生根有的在围墙内驻扎，有的缠绕上了围墙。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蝉鸣越发喧阗。孔思良身高一米六，但体重很轻，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扯着气生根借力攀上了栏杆围墙，翻进了园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