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袅一痕雪在 第5章 两难之境

侯府不远处，卿霓手提食盒向里而行，身后有人突然撞来，卿霓一个踉跄，手中食盒不稳，掉落在地，卿霓去捡时，却被别人抢了先，抬头去看，原来是浮韵，她伸手要之：“把东西还给我”

浮韵鄙睨一眼，将食盒背在身后，挑眉挑衅，卿霓看此，便直上前一步质问道：“浮韵，你想干什么”

浮韵不仅更加嚣张，还明目张胆宣言道：“就是要抢你的东西，怎么了”

“你……”

卿霓双手握拳，被气的不轻，两人水火不容时，南荣骊枝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怎么了”

两人同时向后看去，卿霓过去说明原因，随之站到了南荣骊枝身后，南荣骊枝听后什么反应也没有，直直看向浮韵，两人四目相对，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波涛汹涌，南荣骊枝一身素蓝色衣衫，披着白色厚袍，发丝垂落于前，任风吹起，温柔如水，深邃的眼神让人看着失了神，面纱掩面，吸引着他人想要探究的心神，时不时咳嗽两声，身影微晃，好像随时会倒一般。

南荣骊枝轻声而起：“怎么，见到我不需要行礼？”

南荣骊枝这一句不是提醒，而是命令，反观浮韵，非但不知收敛，反而怒急道：“你一个……”

南荣骊枝微微眯眼，上前一步，装作不知问道：“我一个什么？”

她们二人自然知道浮韵想说什么，若是换作他人，只会将那件事烂在心里，可浮韵自小在四夫人眼前长大，受其溺爱，跋扈嚣张得很，自恃以小姐身份，况且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候府小姐，自然不会甘心。

就算如此，南荣骊枝还是料定，她不敢轻易道出，因为这件事关乎到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还有四夫人以及整个南荣候府，若是这件事被有心之人得知，用来大做文章，到时整个南荣候府都会受到牵连，丑事被提，颜面何存。

浮韵及时停口，心不甘情不愿地俯身行礼，南荣骊枝退后一步，看着浮韵，异常严肃的对她警告几句：“浮韵，你记着，在这候府当中，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永远是婢，知道吗”

浮韵不语，南荣骊枝接着言道：“还有，卿霓是我的贴身侍女，除了主子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在她面前摆主子的架子，清楚了吗？”

浮韵咬紧牙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南荣骊枝撕碎，然后狠狠踩在脚下，解心中之恨，一个贱奴之女，居然在她面前摆小姐的架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然而南荣骊枝突然一喊，让她心中这些恶念一瞬间消失。

“说话”

浮韵身体一颤，被南荣骊枝的声音吓到，立刻吞吞吐吐回答：“听……听见了”

南荣骊枝温柔一笑，又成了方才那人畜无害的样子，若非亲眼见到她这阴晴不定的样子，浮韵无法想象的到，平时喘气都小心翼翼的人，怎会如此威严，眼中杀意十足。

“既然这样，就去再买一份食盒中的东西，原模原样的，送到我院中”，南荣骊枝言尽，带着卿霓向府中走去，浮韵看着她们的背影，愤怨难平，她恨命运的不公，更恨母亲的一意孤行，凭什么，那是自己本该享受的一切，如今不仅什么也没有，还要看着别人趾高气昂的来命令呵斥自己，真是可笑，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堂堂正正的走进这扇门，让所有人都不敢轻待她。

然而于南荣骊枝而言，恰恰相反，如果能让母亲回到身边，没有侯府小姐的身份又如何，这个身份，这样的生活，她一点儿都不想要，自小殚精竭虑，受人轻视，无数次与亲生母亲擦肩而过，却又互不相知，母亲临死之际，什么也不知道，被她当做女儿的浮韵，何曾一时一刻当她是母亲孝敬过。

……

自从回府后，南荣骊枝总觉得这仲羽都不太平，还有先生，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思虑过后，她便让卿霓去查了白彻，两人进房后，卿霓便将查到的消息告知于南荣骊枝：“小姐，白公子出现在仲羽都，目的的确不简单，具体不知，不过我打听到，此次我们若是行动失败，白公子很有可能就是内奸，无论如何，都要立刻杀了白公子，这是先生的意思”

南荣骊枝听后一阵静默，无法判断，白彻跟在先生身边多年，怎么可能是内奸，就算是内奸，又为何这般巧，这时被发现，如果他不是呢？难道这是先生在考验自己不成，还是先生怀疑，自己与白彻之间有什么，以此来试探自己与白彻。

卿霓看得出南荣骊枝忧虑为何，于是开口问道：“小姐，您与白公子……”

南荣骊枝看向卿霓，一脸疑惑，好像自己与白彻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无奈言道：“我与白彻，一年前才相识，怎么可能有什么勾结，而且白彻此人心思颇多，会看得上与我合作？”

面对南荣骊枝的疑问，卿霓自然觉得没错，然而下一秒，卿霓却又小声怯懦道：“您说的这些，我自然是了解的，只是……这一年以来，你与白公子日夜相处，他还教你练功，时不时给你吹吹笛子解闷，你当真对他没有一点心思吗”

南荣骊枝心中理解，她心中所想。

他人眼中，白彻总是一身黑衣，像暗夜中的使者，神秘又危险，清冷俊美，风度翩翩，如遗落在人间的仙神，行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引得他人回首多看几眼，就是跟在先生身边的女子，一个个绝情冷血的，都会被他一身气质所吸引，只可惜，白彻心狠手辣，只可远观，若是靠近，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拉入深渊，不知生死。

见南荣骊枝不语，卿霓又笑着讨好言道：“小姐，虽说江湖中关于白公子的传言很多，可关于你的传言亦是不绝于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荣骊枝脸色一变，卿霓立即停口，转移话题保命：“今日青云街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朝中大臣，引起了很大轰动”

如今万灵山狩猎在即，不是有人擅闯，就是官员殒命，难道是想要阻止万灵山狩猎？只可惜，发生了这等事，万灵山狩猎更要如期举行，否则百姓得知，必会引起恐慌，羽帝以及众臣，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卿霓沉默不语，等南荣骊枝的吩咐，南荣骊枝久久不语，独自思虑，两人静静待着，她正要说时，抬眸看向卿霓，却见她眼巴巴盯着方才摔落在地的食盒，南荣骊枝顺着目光而去，打开了食盒，里面放着的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还有另一份糕点，小小心思昭然可见。

南荣骊枝见此坐下身，拿出了那盘糕点，准备要吃，卿霓看着，想阻止却又为难，南荣骊枝将这些都收在眼底，故意问：“怎么，这不是给我的？”

卿霓立马撒娇卖萌：“哎呀小姐，小少爷这些时日不是为你来回跑吗，你没有时间搭理，我这么贴心，肯定替小姐照顾着呀，不然小少爷一定会觉得心情失落的”

南荣骊枝嘁了一声，哪里会信她这鬼话，还记得在府外时，天天念叨着南荣骊宴，生怕他在外面瞧上了哪家姑娘，可是见到南荣骊宴后，又憋不出一句话。

南荣骊枝虽是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能做，候府有候府的规矩，怎会允许少爷与一婢女之事，好在卿霓明白其中原因，从来不会强求些什么，只希望能在他身后，远远的望着就行。

南荣骊枝将糕点放回去，没有再为难她，卿霓离开后，南荣骊枝便为自己上了药，随后躺下休息，等到了晚上，一身黑衣打扮，捂着面纱，悄悄出了候府，去了万灵山附近。

万灵山守卫森严，百米之外就有守卫巡逻，除了万灵山狩猎那一日，平常根本没有机会进去。

南荣骊枝并未久待，悄悄离开，只是在回候府途中，又遇上了那批杀手，南荣骊枝自知并未暴露身份，如今一直被人追杀，很有可能，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且熟悉自己行踪，杀了自己，想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

南荣骊枝没有出手，而是将他们引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屋顶之上，弯月之下，南荣骊枝被这些杀手重重包围。

“谁派你们来的”

南荣骊枝扫视周围的人问道，然而对方只道一句：“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说完后，这些杀手便急不可耐的动手，众人纷纷转身，从身后甩出的铁链向自己飞来，南荣骊枝璇身而起，躲开脚下攻击，其他人见此，又迅速出手，从上方攻击，只是下一秒，不仅没有困住人，反而连她的身影都看不清。

众人疑惑之际，却听上方有声音传来：“这点本事，就敢来杀我，真是不自量力，派你们来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们，随身带着管材啊！”

众人闻声，抬头去看，只见南荣骊枝手臂一挥，衣袖中有东西散落而下，阵阵香味袭来，泛着微光，像散落的点点星辰，美不胜收，只是有人触及到那东西时，身体居然瞬间被腐蚀，其他人想躲开已来不及，一个个倒地挣扎，不过一刻钟，这些杀手竟连尸体都被腐蚀殆尽。

她欲离去，却发现身后又有人靠近，立即转身攻击，那人身手不差，出手挡住了南荣骊枝，两人缠斗在一起，不分胜负，只是南荣骊枝之前受了伤，还是落了下风，本以为此人与方才那些杀手是一伙儿的，准备拼命，最后发现居然是白彻。

两人身影从高屋之上落下，南荣骊枝眉头一皱，扶着肩膀，看向白彻问：“你怎么在这儿”

白彻过去一边坐下，转着手中笛子，没有回答南荣骊枝，而是转移话题：“你这化魂香，用的是越发顺手了”

化魂香，是先生亲自教给南荣骊枝的制毒手法，合西域十种毒草毒虫，奇珍异贵，相生相克的药而制，其中每一种材料，都是至毒之物，他人一旦中毒，没有解药，必死无疑，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是无济于事，此毒放在极其阴寒之处三个月，待取出时，向中掺杂一味异香十足的情客，此毒一出，香气四溢，令人神往，放松警惕时，此香就会侵入体内，身体会出现虚弱无力的情况，无法反抗，无法逃脱，而且最残忍的是，中毒者意识尚且清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作虚无，烟消云散。

南荣骊枝垂眸，心中亦是难过几分，可是她转身悲叹：“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为了生存，我只能不断的杀人，这不就是这乱世中的生存之道吗？”

南荣骊枝说着时转身看向白彻，白彻手中转动的笛子停止，抬头望向南荣骊枝，听她又言道：“而且，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南荣骊枝言尽转身离开，白彻起身向前几步，犹豫不决，回想起她方才所言，白彻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是，如果我后悔了呢”

“南荣候府与离枝，只能存留一个，她若生了叛意，人人尽可诛杀”

先生的话停留于耳，白彻仰天长叹，不知该怎么办，如果保离枝，那南荣候府何其无辜，可南荣候府不灭，先生必不会留她活口。

他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才是最合所有人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