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谭似乎并没有发现尤应庄跟他关系又变得疏远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在尤应庄眼中,他不过是关谭人生的一个路人甲,对他好,也只是觉得他穷得稀奇罢了。
尤应庄的日子还是照样过,生日除了提醒他又老了一岁别无他用,四级考试将近,他看着听力渐渐满分的试卷安心许多,把收音机收在柜子里专心打工了。
出门前,关谭回来了,手里拿着三份饭。
尤应庄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换了鞋准备出门。
关谭突然问:“晚上几点回来?”
“可能要十点多,怎么了?”
“没事,你去吧。”
关谭没头没尾一句话,把尤应庄弄得莫名其妙,不过关谭向来如此,他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尤应庄打完工回去的路上刷wx,看到许岩发朋友圈,配上他们三个人打游戏胜利的图片,关谭的侧脸入镜了,帅得有目共睹,底下全是问这人是谁,估计许岩的消息列表都要炸了。
尤应庄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许久,最终选择屏蔽了他们三个。
第二天经理跟他说让他穿jk,戴假发,陪客人去包厢里看电影。
尤应庄说:“我们不是陪玩吗?看电影是新业务?而且当初答应我不用我穿女装的也是你吧。”
经理说:“唉,现在实体经济不好,你看我们店生意很糟糕啊!要不是沾了餐厅的光,这家店还不能开起来呢。”
那就关门啊!
经理说:“每个屋子里都有摄像头,房间也没有门,他们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就喊。我们肯定会冲过去保护你的。况且你是男生,被男的摸几下又不会怎么样,你怕什么?难道你是男同会有反应?”
“不、不是……”
尤应庄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得回家,要准备明年的生活费,还有向祁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想了想咬牙道:“我去做。”
尤应庄按照要求换了衣服,里面出乎意料地居然是女生,三个女生见他穿着女装过来,新奇地拿起手机问可不可以拍照,想和他合影。
这家店合影内容包含在点陪玩中,尤应庄答应了,和她们一边看电影一一边聊天,时间流逝得飞快。
尤应庄不解道:“你们想点陪玩为什么要让我穿女装呢?”
其中一个女生说:“因为你女装很火啊!你在网上的照片点击量很高你不知道吗?”
尤应庄不明白。
女生把尤应庄和一个人的合照的微博调出来给他看,转发量和点赞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底下都是在求这家店的地址。
尤应庄看了眼这个人,好像是餐厅的常客,来了就会点他和他合影,原来是网红吗?
女生说:“最近餐厅都见不到你了,只能来陪玩店找你,但你的档期超级难约,按照正常流程我们要排两个月呢,这次还是我们拼单花钱加塞进来的。”
尤应庄完全不知道这事,好奇地问:“你们花了多少?”
女生道:“三千多。”
尤应庄心痛不已,这钱是一点都没进他口袋啊,全被店里拿走了,这黑心店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有个女生说:“你眼睛真的很好看诶,不过为什么要戴口罩啊,是见光死吗?”
尤应庄把口罩拉低,房间里电影的蓝光从侧面照来,他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他笑了笑没说话。
女生们也不问了。
尤应庄低声道:“你们想我拍照时摆什么姿势?算是给你们花钱加塞的补偿。”
三个女生兴奋极了,叽叽喳喳讨论好久,最终商讨出来一个姿势。
尤应庄被猛地推倒在沙发上,一条腿垂下沙发踩在地上,一条腿弯起来支在一边,短裙因为腿的姿势滑到腿根,欲漏不漏,脸上的错愕被相机精准定格。
尤应庄压住裙摆迅速起身,女生们兴奋地把刚才的一幕拍下来给他看。
尤应庄根本不敢看,捂住眼睛,十分后悔道:“祖宗们,放过我吧。”
女生们哈哈大笑,问可不可以发到公众平台,尤应庄答应了,反正也没人知道这是谁,一个女生问:“你有兴趣签约网红公司吗?做个全职的coser,或者男娘,接广告,肯定比你现在打工赚得多吧。”
尤应庄摇摇头说:“我只是来这里兼职,我还要上学。”
女生好奇道:“你在哪个学校啊?我是C大的,你呢?”
“这个不能说,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把三个祖宗送走,尤应庄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累,今天晚上要去图书馆学习,过不了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他还有奖学金要拿。
回去的路特别长,坐地铁要转两趟,下了地铁还要再骑十五分钟共享单车才能到学校。
冬天到了,晚上更冷,尤应庄出了商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耳朵,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等会儿去路边吃碗牛肉粉丝再回学校。
下午下了一场雨,路上还有没有蒸发的积水,尤应庄的鞋不知踩了哪里,好像进水了,袜子湿漉漉的粘在脚上。
等发工资了换双鞋吧,要加绒的。
商场离地铁站还有走十分钟,尤应庄双手放在兜里,忽然肩膀被人狠狠一撞,他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撞他的人反而倒下了。
那人在地上摔了个脚朝天,疼得直叫唤,尤应庄赶紧过去扶他,又来了几个人把他推开冲他叫:“你什么意思啊!撞了人不道歉想跑?”
尤应庄愣住了,他不是要过去扶吗?
一群人叫嚷着让尤应庄带那人去医院,不然就报警,尤应庄莫名摊上这幺蛾子破事,气得脸通红:“直接报警吧,人不是我撞的。”
真服了,如果他开的是车撞人就算了,他一个人大活人能把人撞成什么样子?还要报警?讹人也要有个逻辑吧!
“凭什么听你的!不许走!去医院做伤情鉴定!”
“去就去。”
结果医院一看,尾骨断裂,需要卧床一周。
尤应庄傻眼了,不是……这人看上去就二三十岁的样子,顶多胖了点,摔一跤就尾骨断裂了?他屁股上的肥肉不起作用吗?
那人躺在病床上直叫唤,他的朋友们把尤应庄围住,让他出医药费和误工费,如果不给就不让他回去,甚至还要去起诉他。
尤应庄说:“是他撞我的,自己摔倒了。”
“他好好的为什么会撞你,肯定是你撞他的。”
“他都不在我面前我怎么撞他?我走路倒着走吗?”
尤应庄被这群无赖气得半死,怎么说他们都不听,非要他赔钱。
一个人道:“看你这穷样肯定赔不起,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一天赚多少钱吗?误工费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
尤应庄掏出手机:“我不跟你们在这里掰扯,我们直接去警察局说。”
他刚要拨出去,手机被人一把抢过去扔在地上,脆弱的手机屏幕瞬间坏了。
“你们干什么!”
尤应庄懵了,正要捡起手机,胳膊却被人一把拉住,他被按在墙上,一群人围着他,那个尾骨断裂的男人躺在床上也不吭声了,只是阴沉地盯着他。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尤应庄不寒而栗,他听多了绑架案和勒索案,本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但现在的局面不得不让他多想。
他的口罩被扒下来,有人手机拍下他的正脸,尤应庄脸色惨白,意识到什么。
“迎迎,是你吧?嗯?”
一人掏出手机,上面是尤应庄穿着女仆装,戴着口罩和猫耳的样子。
拍下他照片的人把手机放在旁边,两张图放在一起,瞬间能看出来尤应庄跟图片里这个女仆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迎迎?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尤应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想过会被发现,更没想过因为女装的事情遭到意外。
他们……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人拿着手机,应该是在拍摄,捏尤应庄的脸,笑嘻嘻地说:“长得是挺好看的,我还以为是见光死呢,哈哈哈……”
尤应庄左躲右闪,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脸颊瞬间红肿,他呆傻地靠在墙上不动弹了。
“把衣服换了,把我们哄高兴了,今天就放了你。”
尤应庄看向那人手里的衣服,布料少得可怜,只能挡住私密部位。
他手脚发软地接过衣服,声音都在抖:“我、我在哪换?”
“就在这儿,还想去哪?”
尤应庄颤颤巍巍地接过衣服,眼角流出屈辱的泪水,他们似乎更加兴奋了,揪住他的头发,让他狼狈的样子对着镜头。
“你们……这里是医院……你们疯了!”尤应庄挡住脸,他们似乎并不害怕,又笑又闹,推推搡搡地让他赶紧把衣服换上。
不行……他怎么可能换……可能是不换他要怎么离开?
尤应庄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123,用力踩在其中一人的脚背,狠狠把他往外一撞,那人毫无防备地被撞翻在地,包围住他的人墙有了一道突破口,他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打开房间的门,拼命地跑了出去。
尤应庄脚步根本不敢停下,他跑出医院,跑出街道,他不知道往哪里跑,只知道如果不跑就完了,他只能一直跑,拼命跑。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见声音,他才敢停下,他靠在墙边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冷风吹得他嘴唇干裂,稍微一碰,嘴巴上起的皮都能划伤他的手指。
尤应庄扶着墙环顾四周,他跑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安静得可怕,连流浪猫狗的踪影都没看见。
他在夜里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兜里没钱,手机也被摔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尤应庄不敢在这里呆着,只能往回走,往大路上走,要是能遇到人,就能把他送回去了。
可惜天不如他愿,他走到脚底板发疼起了水泡,都没看到一个人。
可能是天太晚了,路太偏了,尤应庄自暴自弃地蹲在路边,再也走不动了。
就这样吧,冻死他算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这世界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尤应庄躲在避风的角落,疲惫地睡了过去。
深夜冷得厉害,他嘴唇被冻得惨白,脸上毫无血色,呼出的气越来越少,他梦到小时候在田野里无忧无虑地和同伴玩耍,只希望时间能定格在那里。
尤应庄大脑越发沉重,四肢却轻飘飘的。
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尤应庄迷迷糊糊地想,死了也好,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做人了,做人好辛苦……
“尤应庄!尤应庄……醒醒别睡!”
谁在拍他的脸?手掌好暖……
尤应庄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他被人抱起来塞进温暖的车里,身上被盖了层很暖和的毯子。
“尤应庄!”
有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尤应庄努力地辨认,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声音好熟悉,可语气从没听过。
他好着急好慌张。
为什么……
“关谭……”尤应庄声音小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在,你怎么样了?”
尤应庄睡在关谭的大腿上,关谭低下头靠近尤应庄的嘴,想听清他说什么,听了半天,尤应庄只叫了他的名字就再也没出声了。
不过是一个晚上没见,尤应庄的脸颊上居然有一块不知被谁打的掌印,嘴唇干裂结了血痂,四肢冰凉。
明明早上尤应庄的气色还那么好,早上尤应庄还跟他打招呼,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麻辣烫。
尤应庄都主动向他搭话了,他为什么还要和他置气呢,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笨蛋吗,不是早就打算慢慢来吗,为什么要把他身边的眼线撤走呢……
关谭后悔不已,他看向尤应庄紧闭的双眼,早上这双漂亮的眼睛还会对他眨动,现在连眼睫毛都不动了,尤应庄死气沉沉地睡着,额头滚烫。
关谭不敢想象要是再晚来一步,尤应庄会不会永远都睁不开眼。
关谭亲了亲尤应庄的眼皮,目光温柔,等他抬起头来,眼中却饱含杀意,他冷声对前面的人道:“找到他们。”
“是。”
尤应庄醒来是第三天了,他手背上扎着针,点滴还没挂完,床头柜上放着一部没拆封的手机,上面贴着【圣诞快乐】的纸条。
他认得上面的字迹,是关谭。
尤应庄没拆,关谭能找到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帮助,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能会要救命恩人的东西。
许岩推开门,和程凜有说有笑,看到尤应庄醒了,赶紧走过来道:“庄庄!你总算醒了,你还好吗?饿不饿,要吃什么我给你点。”
“我……咳咳咳……”尤应庄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沙哑,像是吞进了石子,只能发出勉强的气音。
许岩给他倒了温水道:“医生说你是咙肿了,多喝点热水很快就能好。”
尤应庄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宛如刀片拉嗓子的感觉果然缓解不少:“谢谢。”
“唉,谢我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你真正该谢的应该是关谭。”许岩拉了把椅子坐在尤应庄旁边。
程凜附和道:“对啊,关谭发现你晚上一直没回来,直接去报警了,我们在警局里调了两个小时监控才知道你在哪。”
关谭真是个好人。
尤应庄说:“他人呢?”
“有点事没办完,估计要下雨才过来,对了庄庄,你为什么会跑那么远啊?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你好像一直在跑。”
尤应庄想到那段经历,眼神痛苦地黯淡下去,他只说了那几个人要讹钱,没说换女装拍照的事情。
两个人听了气愤不已,扬言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尤应庄其实并不怕他们讹钱,只是害怕这件事捅到学校里,他穿女装在外面打工兼职,太丢脸了,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想让室友们知道。
尤其是关谭……他会怎么想……肯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更会看轻他,认为他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毫无底线的穷鬼……
程凜说:“唉下次遇到什么事跟哥几个说,别啥事都憋在心里,有啥事是我们解决不了的吗?”
尤应庄扯了扯嘴角,他相信这不是口出狂言,无声地跟他们说谢谢。
许岩揉了揉他的头发。
关谭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许岩的手僵硬在尤应庄的头顶,放也不是,抽回也不是。
许岩后背直冒冷汗,程凜不忍看,头扭向一边。
许岩哈哈干笑几声道:“尤应庄你头发乱了我给你理理,我突然想起来我洗完澡水龙头没关,程凜你陪我回去刷牙吧,哈哈哈……”
他们迅速逃离病房,关谭坐在了尤应庄的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他被摔坏的手机,放到他的手边。
关谭什么话都没说。
尤应庄觉得关谭很生气,他脸色很难看,像是鼓胀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但好在这种情绪只是短暂出现了几秒,很快在关谭的眼中消散了,只剩下尤应庄能看出的温柔。
这下轮到尤应庄不自在了,他目光躲闪,不敢再看关谭的眼睛。
这几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关谭……是真的喜欢他吗?
尤应庄想直接问,可太不礼貌太自作多情,如果关谭承认,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他根本不会答应,如果关谭否认,闹得大家都很尴尬。
他犹豫再三,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努力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关谭视他眼中的挣扎于无物,说:“你的兼职,就是穿女装赔笑吗?”
这篇不是很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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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迎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