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枣枣的葬礼举办的隆重盛大,她死在拿奖的辉煌时刻,粉丝齐齐到场算是实现了她一直想万众瞩目的愿望。凌涯事后才知道,她拒绝了阮澜烛的陪同,自己一个人独闯第六扇门,毫无疑问的失败退场。
整个黑曜石因为她的离去整体气氛低迷,程千里一改恐怖片,电视上播放的都是小橘子以往的影视作品。每回看到她出场,都要眼眶含泪再无声落下。
阮澜烛夺过遥控器关闭电视,引起程千里不满:
“想一个人不就是要多看看她吗?”
“要看回你自己屋里去看,别让凌凌听到。”
程千里扭头看向不远处兀自喝酒的凌涯,抿抿嘴默默离开客厅。凌凌哥是枣枣姐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他还记得那晚回来的凌凌哥,双手沾血目光空洞,周身看不到丝毫活人气息。
程千里一离开,黑曜石一楼只剩阮澜烛和凌涯。阮澜烛上前摁住凌涯再次倒酒的手,尽量嗓音柔和:
“别喝了,如果你想哭...”
话没说完,耳畔传来凌涯一声嗤笑:
“澜烛,我早就没有哭的资格了。”
凌涯像是醉了,眼中泛着湿漉漉的光看过来,让阮澜烛心脏皱成一团,生疼。
“哭,只有在特殊的人面前才有用,能让我放声大哭的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他似乎在说醉话,阮澜烛听的一知半解。隐约觉得凌涯他话中有话,再想仔细询问时,人已经趴在大理石桌面睡着了。呼吸很轻,眉宇间满是疲惫,好似心上压了太多的东西,连安稳睡着都是奢望。
白鹿来人,都是熟客。黎东源和庄如皎,本来是听说凌涯受伤过来探望,哪想到赶上谭枣枣这档事儿,寒暄的话都堵在喉咙,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对于他们来说,进门就是和死亡相伴,见惯了死去的人于是人就渐渐变得麻木。黎东源名声在过门组织中并不好,贪财、吝啬是出了名的。但他贪财是为了给那些死去的同伴们的家人发死亡抚恤金,人死了不能什么都留不下。
阮澜烛:“让我带着过门?”
黎东源点点头表示他没听错。
“这是一扇低级门,按理说你这个白鹿老大完全游刃有余,有什么变故吗?”
对于阮澜烛的提问,黎东源咬咬牙开口道:
“近期不知怎的,很多低级门里的门神突然强悍许多。小庄这扇门我本来是不想跟的,但是近期论坛上关于低级门的议论接踵而至,怎么都要亲自进去看看才能放心。”
“那你去啊,叫我干什么?”
黎东源朝阮澜烛使使眼色:“凌涯最近心情不好,与其每天凄凄惨惨戚戚,还不如进门耗费点精力呢!”
话题扯到凌涯身上,阮澜烛漫不经心的态度陡然郑重起来。
送走黎东源和庄如皎,阮澜烛扣响凌涯的房门。
“有事?”
凌涯刚睡醒,头顶一撮呆毛直立再搭配惺忪睡眼,可爱极了。
阮澜烛忍不住心底痒意,双手攀上那对白皙的耳朵,揉啊揉啊揉。
“黎东源要带庄如皎进门,拜托我们一起。”
“高级别的?”
“相反,低级门。”
说着阮澜烛拿过平板,将近期过门人发布的过门经历一一展示给凌涯看。很多过门人都表示最近过门难度增加了许多,尤其是门神,杀戮和疯狂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你想进门追踪缘由?”凌涯面色凝重上下翻看。
“嗯,近期过门人死亡率上升了20%。低级门提升死亡率,不难想象高级门团灭的可能性有多高。这样下去,过门难度加大,大家最后都会必死无疑。”
阮澜烛的担心不无道理,凌涯表示自己没问题可以一起进门。还没张口,就被人抱在怀里。
“凌凌,我不会让你和谭枣枣一样.....”
阮澜烛话没说全,凌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反手拍了拍阮澜烛紧绷的后背:
“好,我相信你会保护我,而我也会保护你。澜烛,我会保护你很久很久。”
其实枣枣离开这件事对于凌涯没有太大的影响,他总觉得这是他遭遇更大打击的前预兆。反观阮澜烛,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盛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惶恐。好似,倒在颁奖典礼上的不是谭枣枣而是凌涯。
手腕上黑曜石手链接连亮起,凌涯和阮澜烛对视一眼后直接找最近的门开门进入。等两人站定,面前正好是敞开大门的高门大户,门头两盏大红灯笼迎风摇晃,直晃得叫人心慌。昏暗之中依稀能看到“于宅”两个大字。
四周寂静,脚下平坦的青石板路倒是能看出此方富足。路的两头罕见没有浓雾弥漫,大院四周商铺林立。许是太晚,此刻都熄了烛火,唯有面前的门院还有几丝光亮。
“欢迎来到门的世界!”凌涯照例倾吐出口。
“嗯,进去吧。”阮澜烛轻声道。
两人走进院落,黎东源和庄如皎早已等候,看到阮澜烛和凌涯进来两人着实松了口气。
“我说我一个人进就行了,奈何黎哥非要跟着。”
庄如皎一如既往崇拜黎东源,说出来的话那是骄傲的哟!
阮澜烛眉头一皱,随后小腰一扭立马回到凌涯身侧:
“是啊是啊,你的黎哥这么温柔体贴,真羡慕他将来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不像我,进哪扇门都要被凌凌看的死死的。早跟凌凌说了,我没那么容易出事!”
胸口被锤了一下,凌涯勉强稳住身形。很难描述阮澜烛现在的样子,穿着男装用阮白洁的口吻说话。熟悉的头皮发麻再次袭来,凌涯觉得这扇门一定比佐子那扇更加有趣。
看,庄如皎的脸色又涨红了,大战一触即发时黎东源和凌涯对视一眼,果断管好自家人。
四人慢悠悠进屋,这回里面可没有新人叫唤了,因为已经有人站在中央位置显出领导气质:
“严师河,第七次进门,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那人面庞憨厚,双手合十说着谦卑话,一副老好人和忠实大哥的模样。是不是老好人不知道,至少他说完后,有几个新人眼里泛起了信任的涟漪。
整间屋子异常宽广,屏风隔开前堂和后堂,桌椅皆是红木想来主人家家境殷实。还没看完,后堂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出来一位古装美人。美人面露愁绪,虽不似二八年华少女,但眼角一颗泪痣红艳艳着实将她本就不俗的面貌提升一个档次。
杨柳细腰迎风而立,眼尾轻撩幽幽看过来,直勾的人心痒痒。
“嘶!”
身侧传来黎东源吸气声,一扭头果然看见气鼓鼓的庄如皎和还没从黎东源腰间撤回的小手。
凌涯右臂猛地被人抱在怀里,下一秒阮澜烛的声音顺着风传进耳道:
“凌凌,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给你5秒考虑时间,12345.....”
“上山打老虎?”
阮澜烛:“.......”
很好,凌涯的腰间也被拧住了,冲这力道,怎么也得青两天。
那厢美人轻咳两声,柔柔弱弱开口:
“大家好,奴家于付氏。距离你们要参加的河神节还剩7天,不过从今天开始,献祭也就开始了。镇上的活动会越来越多,大家不必拘束,镇上的人会越来越少,7天之后你们的愿望就会实现。”
说完顿了下,扶风弱柳的身体微微扭转,冲向身后内院继续道:
“后院已经给各位安排好住宿,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话毕,身后侍女双手捧着盘子,一把把青铜钥匙摆放整齐,随着侍女莲步款款而来每个小团体接过一把钥匙。
凌涯思忖片刻后才从里面挑选出一把钥匙,拿在手中指腹不断摩挲,冰凉逐渐被温热取缔,钥匙上的纹路也被他摸索清楚。随后直接把钥匙塞进阮澜烛手里,并附上大大的笑容:
“盟盟,还是你拿着吧。很珍贵,别弄丢了。”
“(ˉ▽ ̄~) 切~~,一把钥匙又不是开门钥匙,还珍贵?真是乡巴佬!”
瞧见凌涯举动,旁边有人面露不屑嘲讽。不过下一秒对上黎东源、庄如皎和阮澜烛甩过来的眼神,当即哑口无言猛地退后一步淡出几人视线。
于付氏见众人都拿了钥匙,柔弱一笑,一双含情眼幽幽超凌涯撇来,随后西子捧心般被侍女扶走了。
“凌凌哥,你认识门神?”
庄如皎凑过来小声打探,凌涯搜了搜记忆,确信自己没见过于付氏于是果断摇头。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时机到了自然会知道全貌。”
阮澜烛捏住凌涯的脸,对于刚才门神冲自家这根木头抛媚眼的事情,尽管知道不是凌涯的错,但心里的怒火还是平息不了。
四人找到房间进入,屋内两张床倒是挺大,一张睡3个人都绰绰有余。中央一张百灵台,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孤零零的异常凄惨。屋内环境倒是整洁干净,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凌涯的直觉一向灵敏,此刻这件屋子让他心底上涌些许烦躁,有些本能的抗拒。
“凌凌,怎么了?”
阮澜烛走过来默默凌涯额头,从进门开始他的眉心就蹙着,好像有什么烦恼事儿。
“没事,可能是我多想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丝竹声起,脚步声层叠而来,陌生吟唱从远方传进凌涯耳内。
“盟盟,外面有大型活动。”
拉住阮澜烛手腕,凌涯指着院外轻声说道。知道凌涯耳力敏锐,几人关好门窗朝门外奔去。
街上果然人头攒动,刚才还熄灯的商铺和住宅,此刻灯火通明。一大队人马从街东而来,领头几人个个带着鬼怪面具,担架上是一个会动的麻袋,里面活物较小看不出来是什么。
后面跟随着的都是普通人,他们神情麻木眼神空洞,随着祭司每一次怪叫,那空洞的目光中就会燃起野兽般的疯狂,着实让人脊背发凉。
凌涯他们默默跟在身后,随着队伍到了一处祭祀场。那是一条河堤,祭台也很简陋,四角燃起的火堪堪只能照亮部分地方。祭司肢体动作开张扭曲,口中喃喃自语的咒语根本听不清晰,每一个鼓点落下,围观群众眼中就多出一分炙热。
等到最后一个鼓点落下,众人忽然齐声大喊: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哭儿郎。过往恩客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庄如皎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在黎东源身后:
“黎哥,这个不是线索吗?难不成河神还是个爱哭鬼?”
她话音刚落,刚才看到的装着活物的麻袋就被祭司用力抛进河中,滚滚水浪一息之间就淹没了麻袋。众人眼底的疯狂随着祭祀仪式的结束慢慢回落平静。现在看起来,他们才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老乡,往河里扔的是什么?”
黎东源特意找了个年纪大的npc套消息,结果很快被人回怼:
“不知道就别说话,免得冲撞了河神。”
黎东源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就这还被阮澜烛调侃:
“别伤心,可能他就是单纯的不待见你。”
凌涯扭头凑近一少女,礼貌含笑:
“姑娘,你可知刚才红布口袋里的是什么?”
许是昏黄灯光下凌涯容貌比寻常梦幻几分,只见那姑娘刚想张口就羞红了一张脸。许久后含羞带怯冲他勾勾手指,凌涯低头凑近倾听,随着答案出来,他唇角勾起的笑意也被一点点抹平。
“凌凌!”阮澜烛不放心握住凌涯的右手。
凌涯身体移回原位:“她说...是小孩。”
“啥?”
庄如皎觉得自己双腿都是软的,尽管知道这里的平民都是NPC,可在知道祭品是孩童的时候还是无比震惊。
“他们说每年河神节都要扔一个孩童下去,而且这个习俗持续很久了。”
“那岂不是有很多孩子死在祭祀上!!第一天扔一个,第二天扔两个,直到第七天一共扔28个...”
凌涯看着前方高台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呢?
阮澜烛拉着凌涯冲出人群包围圈,四人走在回镇的路上正琢磨着。凌涯忽然顿住脚步,扣住阮澜烛的脖颈猛地凑上去,在双唇仅留一指宽缝隙的时候停下来,两人即将接吻的模样惊呆了庄如皎和黎东源。
“凌涯你搞什么?就算想...也..也不能在大街上啊?”
黎东源赶紧捂住庄如皎的双眼,这么限制级的画面实在不适合小女孩观看。至于庄如皎正用力抠黎东源的手掌,这么美的画面看不到简直是她的人生遗憾。
阮澜烛眼眸温柔看向凌涯:
“凌凌?如果你想,我们可以.....”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阮澜烛话没说完就被凌涯兴奋打断,对方倏地撤回原位,刚才暧昧旖旎的氛围直接消失不见。
“是、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