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涯第二天睁眼只觉全身神清气爽,哪怕大脑里多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凌凌,没事了吗?”
阮澜烛声音喑哑听起来有几分疲累。
“凌凌哥,你昨晚快弄死阮哥了。”
谭枣枣也是一晚上没睡,不过这孩子吐口而出的话怎么那么觉得有歧义呢?凌涯挠挠头表示不太理解。
“你昨晚半夜发高烧,嘴里喊着“澜烛”两个字喊了半晚上,还把阮哥搂的死紧。他一边担心你会高烧昏厥一边还得安抚你,我看了都心疼。”
凌涯目光讶异看向阮澜烛,触及对方青黑的眼圈后撇撇嘴伸手抚住他的侧脸。
“抱歉啊,我不知道记忆恢复的反应能这么大。”
凌涯愧疚不已,这次记忆同以往门里不同,他现在甚至能想起当初所有的点点滴滴,哪怕是一张椅子。
“恢复记忆?凌凌哥,你丢失过记忆?”
谭枣枣好奇凑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丢失记忆的人,以后演戏有素材了。
阮澜烛起身揉揉头疼的太阳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昨晚江英睿宿舍被女护士杀进去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三人出门走到404,凌涯轻轻推门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壮汉和半个身体搭在窗台上的薛之云。尸体早就凉透了,但是江英睿...反而不在屋内。
“死了”凌涯神情冷漠,仿佛丝毫不意外。
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人回眸正好看到毫发无损的江英睿回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看我?”
江英睿面露无辜,似乎对于昨晚的屠杀毫不知情。谭枣枣慢慢退回阮澜烛和凌涯的身后,一张脸惊恐不已。
“昨晚你没有在404睡觉?”阮澜烛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是这样,昨晚和他们闹了点矛盾我就换了个房间睡,有问题吗?”
江英睿边说边往这边凑,阮澜烛和凌涯护着谭枣枣往旁边退去。行至门前,江英睿伸手将头顶的房间号取下来翻看,确实找不出任何异样后又把房间号放了回去。
“有什么问题吗?”凌涯含笑询问。
“没什么。”
江英睿紧盯凌涯,笑不露齿。随后转身去往其他房间,“砰”的一声,房门紧闭再无声息。
“走吧,该吃早饭了。”
凌涯摸着肚子率先前往食堂,阮澜烛和谭枣枣紧随其后。
“凌凌哥,你说江英睿他们为什么会遭到护士屠杀啊?触犯禁忌条件了?”
谭枣枣百思不得其解,身旁阮澜烛轻笑了下,一副了然模样。
“是啊,他敢派薛之云换我们的房间号,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凌涯笑眯眯一口一口嚼着嘴里的馒头,谭枣枣却脊背发冷。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江英睿他们被屠杀,是凌凌哥下的手?
“可你什么时间下手的?”
“昨天2楼捏碎他腕骨的时候啊,我专门把502的房间号放进了他的衣服外侧的口袋里。”
想起昨天色眯眯的某人,凌涯就恶心的想吐,顿时觉得馒头也不香了。他视线转移到阮澜烛身上,目露怀念。如果现在搂住他老婆用力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这股恶心一定能压下去。
“可是他怎么没事呢?是发现了房间号吗?”
谭枣枣更不懂了,明明身上有502却可以逃过一劫,江英睿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谁说他逃过一劫?他死了啊!”
一语激起千层浪,不止谭枣枣呆了,连阮澜烛都失控丢了手上的筷子。
“凌凌,你说什么?”
“他昨晚就死了,我们今天看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套着江英睿皮囊的胆小鬼。”
凌涯嗤笑一声,真是丑人多作怪。他昨晚恢复的记忆刚好能用上,真相很快就会大白天下。
餐厅病患逐渐离场,此时仅剩一名护士在打扫。凌涯起身直接走过去:
“你好。”见人三分笑,凌涯深谙其道。
但是护士可不接招,眼睛看过来立马转移:“我什么都不知道。”
慌乱之中想要逃跑,被阮澜烛和谭枣枣拦住去路。
“我们还什么都没问,你就不知道?”
眼看躲不过,护士咬紧牙关犹豫着,半晌后才说了句:
“她在找他,是他背弃了最初的感情,抛弃了她害死了她。”
“那他现在在哪儿?”阮澜烛问道。
护士摇头:“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在这座疗养院中。”
护士匆忙离开,阮澜烛目光对上凌涯,凌涯双手一摊表示确实如此。谭枣枣听的云里雾里:
“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凌涯笑道:“医生抛弃了护士还害死她和孩子,护士现在要复仇,自然就要找到医生咯。”
“那去哪儿找医生?”
谭枣枣刚说完就迎来阮澜烛鄙视的目光,后又想起凌涯刚说过穿着江英睿皮囊的胆小鬼,立马反应过来:
“所以现在这个“江英睿”其实就是医生,那我们只要捉住他把她交给护士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凌涯和阮澜烛笑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
三人又去寻找江英睿,可惜来晚了一步,找到他时人已经死亡,腹部有个大豁口,好似有人生生从里面钻出来。阮澜烛凑近在他口袋里找到一个俄罗斯套娃,比在院长办公室看到的小两圈。
“让他逃了,真可惜。”
凌涯挑挑眉口吻冰冷,后又转念一想,它势必会找其他人的皮囊,便又勾起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猎手在看慌不择路的猎物四处逃窜。
“这里找不到线索了,我们再去趟停尸间。”
三人重回停尸间,一推门只觉阴冷扑面而来。谭枣枣昨天见过停尸间里的尸体,今日再看少了许多。
“昨天还摆的满满当当,现在却少了这么多。所以,是有运尸工晚上把尸体推到了隧道吗?”
“那我们是不是只能晚上出来才能探清隧道在哪儿啊?万一遇到护士怎么办?”
护士可是门神,瞧她昨晚大屠杀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惊胆战。正面对上,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被护士杀了总比等死强。”
阮澜烛面容平静之下说着最冷酷的话,很显然对于夜游他是势在必得。凌涯浅笑了下,凑到阮澜烛耳旁:
“你放心,我一定在她杀你前就把她灭掉,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谭枣枣的眼睛唰的亮了,凌涯这是什么温暖表白!!霸道总裁啊!!!太好嗑了!!
凌涯拉开靠自己最近的裹尸袋,里面赫然竟是过门人濛濛。她的耳旁同样放置一个套娃,和院长室是一套小了一圈。
“果然,院长在用过门人的皮囊做掩护,来躲避护士的追杀。”
“这个套娃就像是皮囊,一层又一层,只怕就剩下一次机会了。”
濛濛腹部同样有和江英睿一样的大型豁口,生生撕裂钻出一个成年男性,光是用想的就已经脊背发凉了。
凌涯眼眸半眯:“现在过门人除了我们就只剩下一个....胡蝶。”只要看见胡蝶,自然就清楚她是不是院长了。
话音刚落凌涯就感觉冷风嗖嗖从头顶而过,转头就看到面色不善笑容渗人的阮澜烛,熟悉的头皮发麻悄然而至。
“凌凌记性真好,我都不知道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旁边谭枣枣怕波及自己,已经站出3米远了。凌涯心脏再次怦怦跳动,典型一个答不好命就没的送命题。
“她独来独往有点反常,所以就稍稍关注了下。”凌涯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给阮澜烛比划稍稍是多大。
哪想到阮澜烛冷笑道:“是吗?所以当初白洁也是孤身一人异常反常,你也稍稍关注了下?”
凌涯被噎的说不出话,求救的目光投向谭枣枣。结果,谭枣枣是真的狗啊,立马低眉顺眼跟在阮澜烛身后走了。
凌涯站在原地无语凝噎,过门遇到门神不危险,找门和钥匙也不危险,危险的是老婆随时随地的送命题。
这时凌涯想到了自己的师尊。他师尊年轻时有个白月光,据说比修真界第一女君沅也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恋情无疾而终,师尊也单身了一辈子,提及为何会分手?
那时师尊手拿酒壶对着明月暗叹了句:“她问我:天下与她孰轻孰重?我就犹豫了三息,老婆就没了。”然后对坐在身旁的凌涯说道:“你以后找老婆,只要人对了立马下聘。立即昭告天地,便是死了她也是你老婆,谁都抢不走。”
师尊喝的迷迷糊糊被送回房,凌涯那时年幼看不懂师尊脸上的落寞,但是话听懂了。
此刻阮澜烛被自己气走了,凌涯危机感一下子涌上头脑,顿时感觉老婆要跑了。
阮澜烛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凌涯手足无措的表情很可爱,所以找到机会便要逗弄。看着对方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伸手蹂躏那对红通通的耳朵。
但是此时不是好机会,因为两人正跟随运尸工探查隧道的具体位置。眼看尸体被搬运进一个黑乎乎的通道,凌涯想凑近一步跟进去,下一秒被阮澜烛阻拦:
“现在太危险了,明天白天再看。”
还没说完头顶传来女人的脚步声,两人抬头向上望去正好看到胡蝶,她步履匆忙,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皮箱。凌涯和阮澜烛对视一眼后,二人悄悄跟在她身后。
胡蝶来到院长室刚把目标塞进箱子,出来就看到凌涯和阮澜烛守在门口。
“抱的什么呀?”阮澜烛上前一把攥住皮箱提手。
“关你什么事?我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胡蝶想把皮箱扯回来,奈何力气不如人,反被阮澜烛夺走扔给凌涯。凌涯打开箱子,拿出里面藏匿的东西。
“护士的洋娃娃,你拿它干什么?”
“还给我!!她就要回来了,看见娃娃不见了咱们都得死!!”
胡蝶表情慌乱,眼眸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凌涯嗤笑:“你错了,死的人只有你。”
外面护士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传来,一步一步带着死亡的气息。看到院长室站着的三人立马持刀上前,胡蝶想转身就跑,被护士一刀劈在后背。
“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别杀我!”
胡蝶眼前浮现出护士诡异的笑脸,阴影慢慢覆盖她全身....刀刃破空的声音响彻,血渍飞溅到墙面,胡蝶彻底不动了。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护士继续持刀逼近凌涯和阮澜烛,凌涯上前一步打开皮箱露出里面的洋娃娃。护士冷厉的表情一顿,双手小心将娃娃抱出搂在怀里,诡异的面容此刻只留下属于母亲的温柔。
她转身怀抱娃娃要走,口中忽然哼唱起一段旋律,有些像戏曲,只是声音极轻又似摇篮曲。
“春娘,基本功还没忘吗?”
凌涯站在她身后忽然开口,护士行走的脚步倏地顿住,慢慢转身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她又走回来,一双眼褪去诡异后眸光颤动,紧紧盯住凌涯的脸用力确认。凌涯长叹口气,下一刻一袭月白长袍,头戴木簪恍惚间仙风道骨。
“林老板?”春娘双眼泛红小心翼翼询问。
“春娘,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凌涯犹记得那个威风凛凛的刀马旦,一把刀使得虎虎生威,就是这一身正气迅速蹿红大江南北成了戏班里最出名的角儿。偏偏在最辉煌的时候被一个男人引诱,抛却一切都要同他离开。
凌涯问过她无数遍“你可想好了?”,她都坚定不移的回答“是”。
他没了留她的理由,便任由她退出颠沛流离的生活去过她想要的稳定与安全。
像是离家许久受尽委屈的孩童,春娘抱住凌涯立马呜呜大哭,似是要把这中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谭枣枣许久等不到凌涯和阮澜烛,随着哭声走过来就看到抱在一起的护士和凌涯,至于阮澜烛,脸早就黑透了。
“祝哥,凌凌哥这是?”
谭枣枣上前一步在阮澜烛黑脸中小心询问。
“哼!旧情人相见,执手相看泪眼。很好....”
“很好”一出,谭枣枣不自觉打个激灵。阮澜烛太恐怖了,他现在就像原配看到丈夫和小三抱在一起,恨不得砍死两人以泄心中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