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里跑的倒是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凌涯在阮澜烛的注视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目光游移,就是不敢看对面人。
“进来。”
阮澜烛言简意赅,凌涯神经紧绷乖巧跟着进门。
凌涯说的是真的,他的怕和黑曜石成员面对老大时那种尊敬不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亏欠和内疚。好似他欠他良多,对不起他良多,所以每次相处只要是阮澜烛的要求他都下意识答应并做到,总感觉这样做阮澜烛就能....不哭。
没人懂凌涯看到阮澜烛哭的时候的感觉,头皮发麻,发丝根根竖起,情绪炸裂,真是比放烟花都刺激。
“你怕我?”
阮澜烛是真不知道凌涯怕自己,他一直以为他们相处很好来着。
“倒也不是怕,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形容不出来。”
凌涯胸腔处心脏怦怦跳动,怎么也稳不下来,这种感觉太让他陌生了。
“那我们言归正传,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徐瑾是故人的?”
人皮鼓这扇门过的一头雾水,拿在手中的线索根本看不出任何真相。还有门神和凌涯的关系,怎么那么亲密,阮澜烛觉得有必要搞清楚。
他作为过门组织的老大、优秀的过门大佬,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将过门技巧分享到论坛,帮助其他玩家.....可去他妈的吧,他就想知道凌涯和那对双胞胎的关系,不知道这些简直比死都难受。
阮澜烛坐在昏暗不明的阴影中,一双眸子暗沉,似乎凌涯不说就耗到底的打算。
“其实进门后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她叫我“阿辉”,才隐约想起来点往事。”
“阿辉很重要?”阮澜烛问道。
凌涯目光一愣,随后苦涩涌上心头,不想欺骗自己他直接点头承认。
“阿辉在很久之前来到过这个村寨,当时也是为了处理一件头疼的事情,线索同样是人皮鼓。到了村寨后发现村中女人很少,有也都是小女孩儿和老太太。”
“几经走访得知村寨三年前来了一位祭司,通阴阳之术法力无边,每次做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扒处女的皮做成人皮鼓方可沟通生死。”
“村寨本就封闭落后,一开始并不相信。后来村中老人开始莫名死亡,死后魂魄归家搅得村寨不得安宁。没办法求到那位祭司头上,祭司施法沟通冥界,果然再安葬死者后就不闹鬼了。”
“人们渐渐开始信奉祭司的力量,祭司说要处女皮,他们就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村寨之中一时间哀嚎遍野,就连村中溪水那段时间都是血液的红色。”
“太多女性在这个过程中丧失生命,怨气冲天导致漫天雾气弥漫。阿辉知道始作俑者就是祭司,而且祭司在不久之后又要开启一场祭祀,做人皮鼓的人选正是村头徐家的那对双胞胎女儿,妹妹徐瑾和姐姐徐月如。”
“本来先确定的是妹妹徐瑾,不知怎的姐妹两个都要了。生死一瞬,阿辉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杀了祭司救下那对姐妹花。”
“祭司察觉有人捣乱,连忙拿出招魂幡应对。那些死去的少女们不仅失去自己的皮囊,死后灵魂还被拿来炼制招魂幡,祭司此人行径天理不容。”
“那一仗打的极为艰难,阿辉虽本事在身,奈何祭司经验老到。幻阵、迷雾、鬼打墙奇招不断,阿辉不耐,气急之下一把火直接烧了整个村寨。还好那些老人、女童提前躲进安全区域,这才躲过斗法一劫。”
“祭司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最后被那些少女的阴魂反噬,生生啃食致死,连灵魂都被撕裂吞食下腹,直接断了她的轮回路。那对姐妹花也被救下,整个村寨重新建造。”
“阿辉暂住神庙养伤,姐妹花就时常来照顾。有一回他看到姐姐徐月如做刺绣,样子新颖有趣还带点民族特色,想起家中妹妹时常念叨学绣花静心,便想着从姐姐那里买走些花样,带回家哄妹妹玩。”
“徐月如拒绝了,倒不是因为不愿意,是她不会画画。一开始为了男女大防,一个在庙外院落描述花样,一个在庙内奋笔疾书画画。后来画出来的样子总是缺少些什么,月如就连夜绣了个荷包给阿辉,让他拿回家中给妹妹玩。”
“后来.....阿辉养好伤就离开了村寨,这件事到此就结束了。”
随着凌涯讲完往事,房间内一片沉寂。
“然后呢?你这次怎么发现的异常?”阮澜烛接着问。
“事情太久远了,类似于100岁的老太太依旧少女模样,你看了不会觉得诡异吗?”
从徐瑾唤他阿辉开始,凌涯的布局也就开始了。首先基本就可以断定徐瑾门神的身份,其次是她的需求,她对阿辉念念不忘想必就想同阿辉在一起。
凌涯特地喊阮白洁老婆并时刻粘着她,就想看徐瑾的反应。果然,即使她隐藏的再好,偶尔流露出的不甘和怨毒还是能捕捉到。怕阮澜烛受伤害,凌涯特地又给他一个保命法器。
第一天参观神庙,凌涯趁阮澜烛不注意登顶,看到徐月如的时候就大致知道徐瑾扒了亲姐姐的皮。第二天参观高塔,露台角落中出现的人皮鼓验证了徐瑾将自己的皮做成了人皮鼓。
还有孔洞中掩藏起来的笔记本,别看字形潦草,字迹却实打实是徐月如的,因为每写完一个字在右下角点个点儿,那是阿辉的习惯。当初教月如写字,没想到她把这也学了。
人皮鼓中的钥匙是凌涯特意留给阮澜烛的,鼓也是他打烂的,就是为了让阮澜烛看到里面的东西。至于阮澜烛那晚喝下去的水,实际没有任何猫腻,徐瑾给的那包药被他偷偷换成了强身建骨的药粉。
凌涯以为徐瑾的目标是阮澜烛,哪里想到是自己。一时大意被徐瑾背到河边,要不是长生剑提醒,他还昏睡呢!
至于最后离开时天空中出现的老太鬼脸,分明就是那个死去的祭司嘛。徐瑾如何会制人皮鼓,只怕和死去的祭司有关。
“所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真理啊!”
凌涯敲着自己大腿,无限感慨。果然,自己比了悟那个死人脸更适合学佛法。
“所以...我只是你施行计划的一环?叫老婆、撒娇、装傻也只是为了试探徐瑾?”
阮澜烛起身一步步逼近凌涯,他觉得他之前的研判都是错误的,眼前这人怎么会是木头,演起戏来连他都可以瞒过,这演技不去混演艺圈真是可惜。
眼看阮澜烛脸色愈发阴沉,凌涯整个人僵在原地。刚才滔滔不绝自觉聪明的人在此刻像哑巴一般不知所措,好像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
“凌凌如今聪明异常,想来接下来可以练习独自过门,祝你往后顺遂平安,门门难过门门过。”
“门口在那边,好走不送。”
阮澜烛重新坐回阴暗中,低垂眼睫看不出任何情绪,凌涯知道他现在极怒。这件事是他做错了没有一开始就同阮澜烛把一切讲清,只是凌涯也不知道会遇到故人,所以总觉得这是自己私事不好麻烦别人。
如今有口难言才知道他伤了阮澜烛的心,凌涯起身慢慢朝门口走去。还没抓到门把手,身后重新传来阮澜烛的声音:
“等会儿!”
凌涯如丧考妣转身等候宣判。
“我记得你临出门时告诉徐月如,说她苦苦痴等的人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让她不要再等了。”
“所以阿辉死的时候多大?”
凌涯被问的一怔愣,目光闪过一抹复杂,沉默良久才回了句:
“十八,我亲手埋的他。”
凌涯离开了,阮澜烛坐在灯影后面迟迟未动。
18岁啊,那么小的年纪,怪不得能和程千里玩到一起去。
想到这个,阮澜烛眼底忽然掠过一抹心疼,尔后稍纵即逝重新被冷意覆盖。
还没等凌涯想出好的解决办法,黑曜石来了新人庄如皎。阮澜烛亲自带进来,特意嘱咐陈非多关照。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她一起频繁进门、刷门,连程千里都看出整个黑曜石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在阮澜烛又一次和庄如皎进门后,程千里放过吐司肥嘟嘟的屁股凑到凌涯身边,小声问道:
“凌凌哥,你吃醋吗?”
凌涯大脑愣了下,环顾四周找卢艳雪:
“什么醋?雪姐说今晚吃饺子吗?我不吃醋。”
程千里觉得自己可能没说明白,又进了一步:
“不是饺子,我的意思是说明明你和阮哥更亲近,阮哥最近老带那个庄..庄什么的进门,你不觉得不舒服吗?”
程千里觉得自己都说成这样了,凌涯总不至于还不懂吧。凌涯皱眉想了又想,随后苦大仇深:
“千里,我觉得你说的对......”
一听这话,程千里立马冲身后陈非得意的扬扬眉,就差明目张胆比划一个OK的手势了。
“今晚就应该吃饺子。”
打定主意,凌涯迅速拉起程千里往门外冲,说起饺子他还真是怀念了。15分钟后,阮澜烛和庄如皎出门,黑曜石大厅只留下陈非一人........
睡到半夜凌涯懵懂起身下楼喝水,一个转身就看到庄如皎站在身后,所有睡意立马烟消云散。
“凌凌哥!”
庄如皎小小的一团看着很是可爱,眼睛圆圆的脸蛋像苹果一样红润。
“有事?”凌涯艰难咽下一口水顺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庄如皎:“听说你是白洁姐姐的男朋友,没进黑曜石之前我就听说过她的名号,可厉害了。就是我来咱们黑曜石这么久,怎么也没见到白洁姐姐啊!”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见见偶像。”
小姑娘睁着真诚的眼睛凑上来,说着与她真诚不相符的话。只见下一秒凌涯脸色倏地变白,眼睫低垂在白皙皮肤上投下一个扇形阴影,他整个人靠在吧台边上,昏暗灯下隐约透出几分脆弱。
“凌凌哥,你怎么了?”
庄如皎轻声询问,她寻思自己也没说什么特殊的话呀,怎么对方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生我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长叹口气,凌涯有些丧气的说着。庄如皎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拉住凌涯的手:
“凌凌哥,你别伤心。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和白洁姐姐都是女生,说不定她生气的点我也懂呢?”
对上庄如皎解语花般的鼓励,凌涯诧异抬头,万分希冀道:
“真的?”表情生动似是找打救星。
在庄如皎再三保证下,凌涯终于期期艾艾开口,简述了下上一扇门里的过门情况,随后眉头皱起:
“不就是遇到故人嘛?这也值得生气?”
“爱情都是独占且排他的,你亲近其他女人,白洁姐姐自然会生气。”
“那怎么哄,她才会不生气呢?”
“呃....女生都喜欢亮晶晶的饰品,比如钻石项链之类的,买那种最亮最闪最重的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
庄如皎说完拍拍凌涯的肩膀飞快跑开,徒留凌涯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若有所思。
睡意彻底被庄如皎搅没了,凌涯躺在床上摊成饼也迟迟无法入睡。目光落在一墙之隔的阮澜烛的房间,目光一顿想到一个好主意。
陈非上楼找凌涯,结果房间空无一人。正纳闷着,就见他神情自然从阮澜烛的房间走出来,显然是刚起。因为如玉侧脸上明晃晃挂着几道印子
“早,非哥。”凌涯淡定打着招呼。
陈非的目光在凌涯和阮澜烛房间上来回逡巡,怔愣下后了然一笑。
“收拾下,一起去医院。”
陈非拍拍凌涯肩膀,说完就走。凌涯简单洗漱刚下楼,程千里正在客厅等候。
“怎么了?谁受伤了?”
“庄如皎呗,听说在门里受了轻伤,出来后立马就被阮哥送医院了。”
程千里没好气解释着。
三人好不容易到医院,陈非目光落在凌涯抱着的百宝箱上一阵疑惑。
“看病人不拿果篮,你抱个箱子送给她?”
虽说箱子还挺好看的,抱在怀里不大不小,但是来医院陈非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有用。”
凌涯不想解释,这是他从芥子空间里能找到的最合适的箱子了,里面装满了想和庄如皎确认的东西。
三人打开病房门,真不错,还是个单间。阮澜烛一袭黑色风衣正给庄如皎拿水果
“快碳,补充体力。”
庄如皎面前摆了两只香蕉,又拿过来一个苹果。她口中的水果还没咽下,就看到陈非手里的大果篮,本就苍白的唇色愈发惨白。
“听说你受伤了,大家一起来看看你。看到你能笑,就说明你恢复的不错。”
“你真是我见过进步最快的新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如果实在顶不住,一定要给阮哥讲,阮哥也不是那种不怜香惜玉的人。”
陈非不像是探望伙伴,阴阳怪气倒像是面对敌人。庄如皎努力咽下嘴里的水果,郑重发誓:
“没事儿,我一定努力跟上阮哥节奏,争取早日成为我们组织的重要成员。”
“进步快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向你这样高素质的新人了。你以后一定会是我们团队的骨干!”
庄如皎坚定的像是入党,至于陈非....这饼画的真是大啊,想必每个新人都接受过如此教导。
视线转到凌涯这边,凌涯拿过墙角的小桌板架在病床上,然后将百宝箱放置其上。他顺势半坐在床边,一张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一层朦胧失真之美,眼睫下垂认真开口:
“妹妹,经过你昨晚的辛勤教导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就是我没有太多的钱买钻石。不过我有其他的东西,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