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站在天台上,后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陈乔都是你,都是你,我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因为一个女人害的我们陈家家破人亡,都是你……”
“爸爸,爸爸……”陈乔从梦中惊坐起来,衣领被汗水濡湿,剧烈的情绪起伏引的一阵干咳。
寂静的江面,船只飘动,她谋划了几个月,终于从那个人人想置他于死地的地方逃了出来。
下三江的工程项目,父亲心里早有人选,却被别人从中作梗,工程给了别人,陈明莫名其妙收到了一笔感谢费,他再怎么狡辩,白纸黑字都印在上面,他的笔迹清清楚楚的写在合同的末端。
“项目我早已给了若柠,尘微集团的合同是我们面对面签的……”
陈乔回想起父亲临走前告诉她的一切。
与父亲生前见的最后一面,他告诉她:“那份合同一定被掉包了,当时办公室只有我,杨秘书,还有江若柠。”
“爸爸,我去找江若柠,她一定可以给你作证的,还有杨秘书……”
“陈乔,没用的,无论是杨秘书还是江若柠,她们都是这计划中的一环,怎会临时倒戈,向着我说话。”
“爸爸,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我安排你出国,我来调查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
“乔乔,爸爸前半生军中戎马,后半生官场沉浮,能为这个社会做的我都做了,没有遗憾,为了那些名声再赔上你和你哥哥,不值当的。在政治上永远没有对与错,黑与白一说,对于我们的对家而言只是扫除一个障碍罢了。”
陈乔还想说些什么,被陈明打断。
“听爸爸的话,走,走的越远越好,离开鹿城,离开C国……”
“我不,我不要,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听话。”
陈乔没有想到,仅仅一个转身,她便与父亲天人永隔。
陈明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水泥散乱在地上,混着血凝聚在一起。他带着污点一起坠入了地狱。
陈乔浑浑噩噩的被人从父亲的尸体旁带走,灵魂穿梭在过去与现在,她仔细回想着过往的一切,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
她冒险去找了江微柠,江微柠多方打探来的市长助理,副市长的口供,都坐实陈明滥用职权,收受贿赂的事。他被钉在耻辱柱上,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而她的哥哥,为了帮助公司度过难关,虚张声势,以陈明的权职拉拢融资……,不惜借助父亲的地位一次次以权谋私。
三个亿的融资,竟然分批汇入了陈挺的私人账户,有心人提供的录音里履履提到陈市长这三个敏感的字眼。检察院,公安,康路正义的,不正义的都在找陈挺和陈乔的踪迹。
成兆将她藏在了江城,躲过康路等人的追寻,她浑浑噩噩度过了几个月终于开始谋划逃跑的事,做好防护的猪肉和血包,在他们眼皮子低下,演一出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
“乔,are you ok?”来人打断了陈乔的思路,皮肤黝黑的女人,微笑着问她。
陈乔点点头,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身体一动是钻心的疼痛。
“不要乱动,那层猪肉太薄,你被扎到了皮肉,不过不深,但是你在暴雨里游了一公里,伤口感染,你已经睡了五天了。”一旁的女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讲道。
“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刚刚出了边境,已经安全了,一会儿就可以和成兆汇合,先把药吃了吧。”
“谢谢。”
—
三个月后
肃穆的办公大楼,所有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工作,陈家的事搞得人尽皆知,臣鹿的股票一直下跌,股东出逃,抛售股票。
康路,江若柠,陆柯洋三家分晋,三人持股的三家公司一同吃掉陈挺的臣鹿集团,康路负责投资,银行还有电子商务板块儿,江若柠负责服装,珠宝,奢饰品,酒店旅游,电子板块儿,陆柯洋负责房地产,游戏和食品板块。
为了对鹿城资本掌握控制权,康路提出了合并重组,臣鹿破产重组之后仍然以整体经营,而股东们只掌握它的经营权。这一招打的众人措手不及,精明程度不亚于明抢。
陈挺的臣鹿集团改名为康鹿宁,康路以31%的股份成为公司实际控制者,江若柠的尘微集团以20%成为第二大股东,陆柯洋以10%的股份成为第三大股东,三家公司一起才吃掉了陈挺辛苦积攒的臣鹿。
至于那些跑腿打杂的,极不情愿的收下少的可怜的股份和融资,比如损失最多,回报最少的肖家,只能暗暗吃了哑巴亏。
肖晴儿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肖家和康路合作被坑的消息被媒体闹得人尽皆知,陈挺那边已再难瞒住。
康路这一战,不仅拿下了巨鹿,手还伸到了其他小公司的股东内部,一举多得。
三位占的红利最多的股东齐聚在康鹿宁的大本营,陆柯洋不免抱怨。
“这段时间可给我忙坏了,陈挺这小子胃口还真不小,电子,游戏,食品,……乱七八糟,什么生意他都做。”
“老康,你今天把我和若柠叫过来不是只为看我们下棋品茶的吧。”陆柯洋继续问道。
此刻他正手执黑子与江若柠对峙。
“再耐心等一会儿。”康路坐在沙发上静静的观赏两人的棋局。
江若柠浅笑道:“陆柯洋你现在好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三把手,手下还有陆江集团这么大一家公司,养着上万号人,还这么沉不住气。”
——咚咚咚
“进”
“康总……”手下看了眼另外的两人。
“自己人,直接说就好。”
“康总,陈乔死了,但是……”
“属实吗?”
“我肯定。”
康路偏过头,用余光观察着江若柠,听到陈乔两个字仍不动声色,白子落下,胜局在手。
康路扬起一丝笑容,“但是什么。”
“我们没有发现尸体的任何踪迹。”
“那这个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我们……查了陈挺的所有房产,他在江城郊区还有一栋别墅,陈乔离开鹿城后应该就住在那里,监控保存期限有限,我们只能看到一部分,七月初的时候,有两个抢劫犯潜入,陈乔趁机逃跑不成,被其中一人误杀了……”
“之后那两人将人放到后备箱就没了踪影。”
“监控呢?”
“在U盘里。”
“放下吧,叫小关进来。”
……
“陆柯洋你输了。”江若柠微微笑道。
“江若柠棋艺见长啊。”
“士别三日,说好了啊,谁赢这局,棋盘归谁。”
“行,归你。”
“你可是当年的鹿城青少年组亚军啊,输给一个业余的。”康路玩笑道。
“哦,差一点就冠军了!”江若柠取笑道。
“雄风不再啊。”
两人玩笑着陆柯洋的过往辉煌,
……
“康总,你找我。”
“小关,那U盘里有段录像,你投影上去。”
“好。”
一如那人所说,陈乔被刺中腹部。
“这个人没有戴面罩,能找到人么?”
“康总,当天是夜里监控看不清楚,恐怕……”
“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康总。”
……
“就这么死了,我和若柠可是找了她很久呢。”陆柯洋漫不经心的说道。
康路笑笑,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高楼。
陆柯洋与江若柠对视一眼,心里尽数了然。
康路终于安心,陈挺虽还找不到人,却已无力翻身,只有陈乔对他构成些许危险,如今天助他也,没了后顾之忧,才算太平。
—
两人并肩离开康路的办公室,走下楼,身后那座陌生而熟悉的大楼伫立在身后,陆柯洋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缓缓道:
“若柠,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遭报应啊!”
江若柠没有回答,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若柠,你的围棋是陈乔教你的吧,你的棋风和她太像,甚至为了避免我发现,故意让我了十招……”陆柯洋讽刺的笑道:“我不会告诉康路,有些事是值得珍藏的,你有我也有,或许有这些珍藏才能让我们偶尔想起陈家悲剧的时候能够宽宥自己,不是帮凶。”
“木已成舟,你和我怎么想重要么,外界怎么看我们已是板上钉钉,用过去的虚幻去逃避道德的审判实属不必。”
“唇亡齿寒,康路的胃口你我都知道,他现在是吞不掉这么大公司,不代表他将来也吞不下,康鹿宁跃入正轨,他就要开始收拾我们了,当然了,他喜欢你嘛,肯定先拿我开刀喽。”
“你比我想象中看得要清楚许多。”
陆柯洋自嘲的笑笑。
—
陆柯洋回到住所,只有阳台的落地窗反射进来的些许光线,他已逐渐适应这种昏暗的场景。
沙发上的人影异常清晰,他刚刚进门就听见那人问道:“他说什么了?”
陆柯洋有些萎靡,“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坏消息。”
“陈乔死了,在你江城的别墅里,被两个入室抢劫的人误杀了。”
“哼,哈哈哈哈。”陈挺大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呜咽。
“陈乔……陈乔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好消息是,江若柠看起来并没有站在康路那边,但是听到陈乔被杀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反应,我们仍然有机会翻盘。”
“一招不慎家破人亡。”
“不出两年,康路就要拿我开刀了,那个阴险小人不知还有什么损招。”
“你可以帮我立个衣冠冢吗?”
陆柯洋看了眼黑暗中的人,“陈家所有的房产已被法院查封,你妹妹藏身江城别墅,也是因为那里偏僻无人管理,可其他地方,康路的人,法院的人都在盯着,现在一招不慎就有可能被康路怀疑,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陈挺,我拿整个陆江陪你赌这一局,不是让你感情用事的。”
“那她的尸体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不知道。”陆柯洋叹了口气,无奈道。
“现在满城都在找你,要债的,政府的,康路的人……你是如何躲过这些人找到我爸的。”陆柯洋不免好奇。
“陆伯伯喜欢钓鱼,我在那条河边等了三天,后来藏在水里和他搭上了话,后来你也知道了。”
“你凭什么觉得康路会给我分一杯羹。”
“臣鹿有多大,我再清楚不过,陆江集团在游戏,食品行业一直都是翘楚,你去了,既能帮他解决一部分他不擅长的,再者陆家背后的红色背景,还有资金流都是他扩大版图所需要的。他巴不得你去呢。”
“你和陆伯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反而给了他拿下陆江集团的假象,觉得只要将你收拢过来,他康路总有一天就可以称霸鹿城。”
陈挺自嘲的笑道:“自信固然是好的,但是自负一定会一败涂地,他的下场和我比,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