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雨季,希佩站在窗边看着在风中摇曳的花。
曾经她在大雨中救回来的那一盆已经死了,是后来露西趁她睡着的时候重新找了一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回来。
她还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
过去七年,那盆花已经适应室外的环境了,比以前健硕了不少,还长出新的枝芽。
“大小姐。”负责汇报公司事务的男人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和一封邀请函走到她的身后,“您要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另外,这是沃尔斯先生的邀请函。”
希佩将手掌贴在玻璃上,望着那朵花,“我知道了,放在桌子上吧。”
男人告退后,她继续站在窗户前,不禁哼起露西给她唱过的那首童谣。
这场雨持续了很久,一切都和露西远征那一年如此相像,让希佩陷入回忆。
节日前夕,没有露西回来的消息,北方的局面已经稳定,但关于军部的信息电视台的播报也只有寥寥几句。
不知是生是死。
希佩和以往一样,在节日那天筹办了烟火晚会。
她独自来到那个山顶,距离晚会开始还有很长的时间,她决定在这里等她,希佩躺在草坪上,她眼睛下方一片乌青,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最近公司那边突然多了许多合作,几乎都是来自境外的,加上节日的事情,她这几天基本都只睡了四个小时。
星空和去年一样闪耀。
不知过了多久,希佩迷迷糊糊中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但她的眼皮像被灌了铅一样重,怎么都睁不开,在与睡意挣扎中她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露西?”
希佩听到脚步声突然消失,有些慌张,努力撑开让眼睛一条缝,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在床上挣扎的坐起来,再次喊出她的名字:“露西!”
她在暗处站了许久才转过身朝希佩走过来。
穿过月光织成的银纱,她脸上多了几处已经结痂的伤疤,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厚厚的军衣下,左边袖子空荡荡。
她走到床边坐下,小声的对希佩说:“我回来了。”
“没能赶上跟你一起过节。”
希佩看着那只空荡荡的袖子,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于是将脸别过一边,“回来就行。”她迅速抹了一把眼睛,随后重新看向露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前。”露西帮她把衣服理好,“我先来你家看了一眼,发现你不在就去山顶上找你,看见你睡在那儿,我就把你送回来了。”
北方早在一个月前就稳定下来了,敌军也退守至自己的国界内,派去支援的三位主席,两死一重伤,露西因为被偷袭左手被砍了下来,强撑着击退了他们,也因此昏迷了一个月,等她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和希佩约定的日子了。
收治伤者的帐篷里传出东西倒地的声音,露西从病床上挣扎的起来,拔掉了身上的针头,操控着天使给自己的伤口止血,在她旁边的护士惊呼道:“你还不能随意走动!”
说完露西不顾她们的阻拦冲出帐篷走到另外一个帐篷里,她用还健在的手拉开帘子,帐篷内全息模拟战场前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脸上有着许多陈年旧伤。
他是驻守边境的主席同时也是这里的指挥官,凯撒。
“我要回去!”露西直奔主题。
凯撒看着她浑身缠满了纱布,最严重的还是属她被砍掉的左手,他冷静的说:“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回去吧。”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的情绪激动扯动了伤口,但她丝毫不在意。
凯撒在北境几十年,或者说主席凯撒就是为了北境而生的,当他收到远征名单中有天使的名字时,他有些震惊,以前支援名单中从未出现过前三的主席,为了不让主力全部在北境覆灭,一般不会派遣过来。
前三的主席一个是凯撒,一个是天使,还有一个常驻中央的波塞冬。
他听说天使是犯了事,为了一个人将富家公子打的鼻青脸肿,随后被人告上了军事法庭,加入远征名单将功赎罪。
“我要回去,她还在等我回去!”
露西的声音哽咽起来,却无比坚定,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滴落在这片不缺眼泪的土地。
如果以文字的形式书写苦难是对心灵的冲击,那么现实的残酷就是对意志的摧残。
凯撒转过身,对于他来说露西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因为战争流离失所,所以他也不忍阻拦她,“我准许你回去,记得和高层如实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夜未眠,天微微亮时露西和希佩告别,她需要去汇报战况和对接任务。
过了好些天,马上就要进入雨季了。
希佩望着灰蒙蒙的天,有一场大雨要下,她急忙回到家中,推开琴室的门,最后一个音符按下,声音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
露西坐在钢琴前,希佩仅仅是听到最后一个琴音她就知道露西弹的是哪首曲子。
“希佩。”
露西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们再弹一次这首曲子吧。”
她坐到露西的左边,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演奏。
轰鸣的雷声,滴答的雨声和舒缓的琴声三者纠缠在一起,却始终无法相融,就像命运让她们相遇,但她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能长相厮守。
平缓的琴声中又交叉着有节奏的,轻快的琴音。
一曲终,屋外的雨势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
“他们驳回了我的辞职信。”她说,“理由是没有可以替代我的适配者。”
两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露西缓缓倾斜身子,靠在希佩的肩膀上,望着黑白琴键。
“希望在下一次灾难来临前,你可以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