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路灯 第4章 第 4 章

大学老师不用坐班，上完下午这堂课，陈乐央就回去了。她开车驶离学校，但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经常去保养的一个修理厂。

到了修理厂，修理厂总经理非常热情的上来接待她。由于车子需要换大灯外加钣金喷漆，需放在这里五到六天，他们贴心地位她安排了一辆宝马代步车。

陈乐央开着这辆宝马车往家赶，在开进小区的那一刹，脑海里闪回张姐上午说对她说的话。

“先生下午两点的飞机，到北城出差，说是去一周。”

差点忘了，周浔衍今天不回来。

进家门，时间还早，张姐在厨房里忙着做今晚的晚餐。陈乐央不声不响地走上二楼，拐进第二个房间。

这间婚房是一个小套房，进门是小客厅，左手边是她的书房，周浔衍的书房在外面楼梯上来第一间，穿过客厅，打开关闭的那扇门，就是他们的卧室。

陈乐央双手捧着手机，一边走着一边总大拇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击，打出一行字。

陈乐央：【阿衍，你几号回来？】

她停在卧室门前。

周浔衍码农工作性质，出差的次数不是很多，偶尔去外地，多数情况下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她记忆中就有一次，他飞一千多公里外的城市，也是二天就回来了。

这次竟是要一周？

回到房内，她反手关了门，背靠门板，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发亦或是不该发？

说来也是可笑了，常听说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她和他，尽管有名有实，但两颗心却是隔了一整个太平洋那么远。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把她困在身边，就是为了看到她每天见到自己时愤懑、后悔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而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以折辱她为乐，确实如他所说，这是她欠他的。

陈乐央清楚地记得去年生日宴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原本是父亲准备借着生日宴的由头，帮她牵线市长公子，沈晔。而作为本人，她并不排斥，强强联手的商业联姻，这种现象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很常见。当时，她抱着嫁谁不是嫁的心态，在父母谈起时，便应下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不请自来。

宴会将将开场，她一袭白色拽地长裙，正从在螺旋楼梯的台阶上往下走，受着众人瞩目。

可他突然的出现，打乱了整场生日宴的节奏。

他低她一级台阶，蛮横地抓住她的手腕。

全场哗然，更是惊呆了她的父母。

他虽然低她一级台阶，但他与穿着高跟鞋的她，几乎一般高。他凑到她耳朵旁，蛊惑道：“跟我走。”握着她手腕力度加大了一层力度，从而说明他要带走她的决心。

不容拒绝。

她忍着疼。

母亲要来制止，被看出端倪得父亲拉住，他跟母亲摇摇头。

“阿衍.....我.....”她不知如何是好。

自年初他回到国内，这大半年中，他们经常有往来，更甚至昨天晚上，他和女朋友吵架闹分手，他还把她叫了过去。

昨晚她开车送他回家，他吐了一地地污秽，她又是给他擦脸又是擦地，还给他喝水喝。

怎料他耍起了酒疯，不但把她当成了他那位女朋友，说一些情情爱爱的话，还把她压到了沙发上。

受到了惊吓，她对他又踢又打。

结果慌乱中，她把他推到了地上。

他撑着茶几站起来，哼笑连连。笑了一阵，他转头看着她，曾经被刺伤的右眼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着十分骇人，她连忙爬起来去扶他，却被他一胳膊甩开。

他冲她吼， “你在怕我！！”

他的话像冒着寒光的匕首直刺她的心脏。

峰利的刀身在她心上划开，吃不了一点痛的她，快痛死了。

她使劲摇头，口唇打着颤：“阿衍……没有，真的没有。”他逼近一步，她往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小腿肚撞到了沙发边沿。

可随之他又凄然一笑，“你看我的眼神中，有怜悯，有害怕，有恐惧……也难怪，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能用废物，很可怕对吗？！”

他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但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

“不不是的……阿衍……”

都是因为她，都是她的错，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不起，阿衍，如果不是我……也不会，也不会变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不知是她这番话，触了他的逆鳞，还是其他原因，他表情一下变得狠厉，像是要把她撕碎，“滚出去！”

他指着门口，重复，“滚出去！”

腿一软，她跌坐进沙发。

如果可以弥补，她真的愿意摘了自己的眼睛还给他。

这些年，她每日都活在愧悔之中，后来他回国，两人有了交集，许许多多次，她都想亲口对他说对不起。

但是她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在已定的事实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定定地俯视她，她被他对自己深恶痛绝得目光凌迟着，自知没脸在待在这里。她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来，低垂着头颅，从他身旁经过，可就在刚抵达门口，手按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幽冷地声音自背后响起，“陈乐央，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一束金色的光束打在她眼睛上，眼神一晃重回现实。

那个说再也不想见她的人，今日只身前来。

她只能请求，“可以等我办完生日宴吗？”

他直直地盯着她，嘴角扯出一道弧，讥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嫁出去？”

她被他这句话，刺的脸颊烧了起来。

今天聚在这儿为她庆祝生日的人，除了特别邀请来的沈晔，其余都是家里的亲戚和父亲交好的朋友。

当大家都替她父母感到尴尬时，反倒是站在前排的一手揣兜，一手举着红酒杯的沈晔，对正在上演的这出戏，看的兴致勃勃。

她的视线快速地从底下这群人身上移开，重回他脸上，已做了决定，“阿衍，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他们每个人远道而来，我不能扫他们兴。”

听完她的话，他垮下脸，却是真的放开了自己的手。

可是，在她快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背后响起他紧追来的脚步声。没来得及回头，他从后再次握住她的手腕，顺带一使劲，她转了九十度撞入他的怀中。

他的温热的唇贴在她耳畔，蛊人又危险，“陈乐央，你欠我的没还清前，你哪里都不许去。”

她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强压下的怒火却没压住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是恨她的，她万分确定。

是以，她需要去赎罪。

撇下所有人，她跟着他到车里，许是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令他厌烦生恶。

他忽野蛮地勾住她的脖子，发泄似的亲吻她的脸、从眉头到鼻梁再到嘴唇…… 最初她是有抗拒的，可当他的动作逐渐温柔下来，她竟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羞耻地配合着他的节奏。

而且那晚他们还发生了关系。

于是，第二天。

他们拿着彼此的户口簿，去婚姻登记处领了证，领完证两人又各自回了家。直到第三天，他开车来接她，先是带她去见了父母，晚上带她住进属于他自己的独栋别墅。

他们婚礼是简办，只请了至亲好友，一共八桌人。为这个事让她的父母多少有心埋怨，当初母亲反对声音是最响的，母亲认为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只会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怎会舍得让你受丁点儿委屈。

她当然明白，但她还是选择欺骗母亲，她说自己深爱他，此生非他不嫁。母亲见她决心已定，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们的心愿就是她开心，所以即使不是那么满意也认了。

而她至今不敢让母亲知道自己是在赎罪，她一个“戴罪之身”，他给她一个名正言顺地身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怎能还要求其他。

结婚这一年，是她最忙的一年。一方面教学、科研任务加重，另一方面是面临职称晋升，她每天起早贪黑，经常性回到家都要十一二点。

有时他还不给她好脸色，或者没来由地两人争吵几句，导致了她晚上失眠，从而大大影响了白天的工作效率。

但所幸，付出得到了回报，半年前她成功从助教升为讲师。

接触多了，陈乐央重新认识了他的为人。他对待工作是非常严谨、原则性非常强，对待员工奖惩分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虽然人有点难搞，但大方也是真的，就拿司机小赵来说，他的薪水就是普通司机的两倍。

唯独对她。

说真心话，他虽然常常喜怒无常，但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也就偶尔两人小炒斗嘴，说些难听话奚落她。

敲门声把她飞走的思绪强行拉回来。

手指一慌，那条信息被她发出去了。她着急地要去撤回，却瞥见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眼。

他看到了。

这么快。

“太太，晚饭做好了。”张姐在门外说。

“好的。”她应道。

咚咚咚，是张姐在下楼梯。

陈乐央抱着手机等他要说的话，然而几分钟过去，正在输入几个字，却不见了。在她以为他不会发的时候，跳出一条，两秒的语音。

她点开语音。

周浔衍：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