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柳 第2章 第 2 章

“谢子钦，帐中庆功酒备好了，就差你一个了怎么还不来！”来人是西北军副将陈燎，二人少时相识，相处间也不必遵从诸多礼数，不打招呼便进了帐。

来人看座上之人正写着什么问道：“写的折子？给皇上的？”

“嗯，此次叛乱屡次三番层出不穷，死伤不大但却是在恼人，现下压下来了，写个折子报上朝廷我就能当个甩手掌柜了。”谢行瑾没停笔，一边写一边对陈燎说。

“甩手掌柜？也是……圣旨都递到你眼前了。”陈燎闻言顿了下疑惑问道，接着一屁股坐在了案上，正好压着谢行瑾要用的纸。

谢行瑾抽了抽没抽动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大喇喇坐在案上的人，眼神在陈燎和案上扫了几个来回，见对方完全没意识到才开口：“这次回京陛下应是不会让我再来西北了，往后……就是个名存实亡的王爷罢了。”说完拿起依靠在案旁的佩剑，用剑鞘捅了捅陈燎脊梁，陈燎这才吃痛下了案，坐在一旁的阶上。

“啧，我懂了。传闻先帝生前有个未下的遗诏，必定与你有关。”

“呵，”谢行瑾冷哼一声，望着帐外卷起的黄沙，冷冷道：“先帝啊……都去地府见阎王了还惦记着生前没吃上的肉！”

“……”陈燎没回话只是锤了下谢行瑾的肩，“弟兄们都在等你，写完折子快来。给你留的都是好酒好肉！”

“嗯…吃完这顿就准备收拾收拾回京了。”谢行瑾把写完的折子收好，叫来驿使便起身往旁边帐子里走。

“见过平王！”甫一走进帐子就听见士兵们齐声问候。谢行瑾微笑颔首，步入灯火通明的庆功宴帐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与烤肉的芬芳。

谢行瑾站在中间朗声道：“平定叛乱各位都功不可没！边疆苦寒之地各位跟本将行军数月实属不易！”谢行瑾端起酒，“这一杯，本将敬各位！”说完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敬将军！”

“敬将军！”

酒席结束，谢行瑾回了主帐。宴上酒烈，谢行瑾想着回来后还有事要做便没饮太多。看着案上的布防图和一旁前几日送来的圣旨，眉头紧拧。

谢行瑾看着前几日圈的红圈，誓要盯出洞来似的。

未平的，又何止叛乱？

收起布防图，谢行瑾便看向放在一旁的圣旨。用赐婚来牵制他谢行瑾料到了，但是这一切都太快了，比谢行瑾预想的要早几年。先帝遗诏谢行瑾能因此猜个大概：朝廷重臣之子与其完婚，无非是背上好大一口造反的锅。

只是与他完婚之人又何其无辜呢……

“圣旨到，平王谢行瑾接旨！”

“圣旨到，吏部尚书贺彧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谢行瑾，系平王，品行端正，才德兼备，深得朕心。又贺彧，系贺擎之子，轩然霞举，德才兼备，亦得朕嘉许。今以二姓之好，特赐婚姻，结为百年之好。

此乃朕之深意，望尔等敬遵之。钦此！

“贺彧，还不速速接旨。”贺彧跪着接了旨脑子才稍微回过神儿来，他想把圣旨扔了但当着公公的面又实在大不敬。只得把圣旨攥在手里攥得骨节发白颤抖。

待公公走了贺彧转身去了书房，贺擎指了指示意贺彧坐下说话。

“父亲，陛下这是何意？牵制一个将军何须用到我——”……对啊，贺彧醍醐灌顶，正好与贺擎的目光对上，心下了然。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限制谢行瑾不成？！如今纵然谢行瑾本事再高，也只能如困兽般动弹不得。”

“吾儿聪慧又岂能不知。一旦平王府与贺家联姻，便是牵制两家最有力的方法。在外人看来呢，两姓联姻确是美谈，只有在局之人又有何人不晓呢.”

贺彧重重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

贺擎仿佛眼见奇景，起身走到凑到贺彧面前，弯下腰与贺彧来了个对视，眼神中的凝重被揶揄取代，打趣贺彧，“吾儿可是觉得嫁与平王受委屈了？”

贺彧往后仰了仰顺势靠在椅背上，抬手把面前的大脸转了个向，靠在椅背上轻闭上眼摆了摆手道：“自然了......爹，嫁与男子算折辱不说，万一有一日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咱们贺府上下可就......”贺彧睁开一双清亮的眸子，把自己的胳膊分一个给贺擎脖颈，从左至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喀——头没喽。”

“混小子，还没正形。”贺擎拍掉贺彧的爪子，“朝廷多党相争，你在宫中行事也要万分小心。至于谢将军......嫁过去也定然不会让你受苦，你身后还有整个贺府呢。”贺擎重重拍了拍贺彧的背，“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父亲也是。莫要让人抓住把柄。”拜别父亲，贺彧转身离开书房，身后便跟上了长生和昌乐。

“二少爷，老爷怎么说？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何来办法？难道……你想……抗旨！？”贺彧猛然回神看着昌乐，见对方眼神中满是疑惑，顿觉无趣转身继续朝后园走。

快入冬了，贺府后院也光秃秃的，徒留干巴的花枝树干。贺彧看着眼前的大片黄土，两掌一拍，眼底一扫方才的忧虑，平添几分兴奋道：“我有法子了！”

贺彧抬手指着院子里一个荒凉寂静的角落，“我去那里。”

昌乐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二少爷，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有东西？”说着就卷了卷袖子，“我去扒出来就是。”

长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傻子……

“二少爷慎言！”

贺彧摆摆手，“玩笑话罢了，我还没活够呢。”贺彧抓住即将朝角落冲去的昌乐，对于这个侍卫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叹了口气道：“本想着你在长生身边能长点脑子，原是我错了......”

后院有个小亭子，亭子下是个小湖。秋天的小湖贺彧向来看不上，死气沉沉的托着卷曲的黄叶子，甚是无趣。

“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长生你去吏部瞅着点，有的人估计要冒头了......”

“是！二少爷。”

平王为大夏做到如此到头来沦落到一具空壳，那他贺彧又能落得什么后果呢？

贺彧喃喃道：“既引贺家入局……那本公子便好好在这京中玩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