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萤火 第3章 出师考验（一）

十年后。

地狱，大叫唤地狱。

“治子——！”

唐瓜和茄子奔跑着，追逐着前方终于看见衣角的背影，他们已经追随着目标的足迹辗转了好几个地狱，这次总算是没有擦肩而过。

“等一下，治子，有你的消息！”

“唐瓜和茄子好像在找你，治子。”刚刚完成一轮拷问，正在休息的芥子悠闲的啃着一片菜叶，这是来自好友的慰问礼物。

“是的呢，芥子阿姨。”治子已经完成了当天的跑腿工作，母亲交代要送给芥子的礼物也已经在刚刚交付完成，因此，在接到芥子共进午餐的邀请后，她就停留下来享用便当，并没有按照计划回去叫唤地狱午休。

从母亲找上门，带着治子进入妖怪的世界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在这十年中，说好了要教导她的舅舅不止将自己的好友加入了教师名录，还靠着家里蜘蛛网一般的人脉关系网为她定制了一份豪华特级教师组团多对一专业指导套餐。说好的天国地狱旅行也不是治子一开始想象的参观，事实上，舅舅给她找的指导老师们基本上都是天国地狱的住民。就这样，一路参观一路拜师学习，两年前长到了所谓“十三岁妖怪成年”之后更是被鬼灯老师拉去兼职狱卒。这十年里，治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珍贵的休息日都会心怀感恩地睡个难得的懒觉，照料花园和阅读书籍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用来进行哲学思辨的空闲了。

“说起来，治子你什么时候转正？兼职狱卒也做了两年了吧，鬼灯大人是准备培养你当副手吗？大部分部门你都已经轮换过了吧。”芥子很喜欢身边这个好友的女儿，之前治子轮换到大叫唤地狱的时候就是跟在芥子身边做助手的，她非常欣赏治子毫不留情的长时间拷问风格。“当然啦，大叫唤地狱这边随时欢迎治子的加入，你将罪人快速反复砸扁治愈的特色拷问法可是已经出名了，可惜这个方法需要一定天赋，不是谁都能学的。”

“饶了我吧，只是继承了母亲的怪力而已，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治愈系啊。”提到自身的职业规划，治子忍不住叹息着虚起了眼睛：“我才十五岁，并不想提前入驻地狱，万一我能获得天国的永居资格呢。”

“这么早就开始考虑退休养老了？你都还没正式踏入成年人的世界呢。”

“啊哈哈哈……主要是鬼灯老师已经对我说了好几次希望我快点下地狱，我也是会有压力的呀。”

治子是在人间出生的半妖，虽然现在的妖怪很流行那一套“十三岁成年”的说法，但是还是有很多长生种族的幼崽是需要度过比人类长得多的幼年期的。就算是成长期和人类相差不大的半妖，偶尔也会有几个生长期相对长一点的。非常巧合的是，土御门治子正是其中的一员。

治子在过完自己的十五岁生日那天就发现了，她的身体和实力同时进入了瓶颈期，也许是因为她身上妖怪的血统是偏向植物的血统，她隐约有预感自己可能会像种子一样积蓄一段时间再进入成年期。简单来说，短时间内她不会再长高了。

不过这些对于半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像她对芥子小姐说的那样，治子最近的烦恼是来自她的老师兼上司的入职邀请。在她看来，既然她还年轻，又还活蹦乱跳且健康的活着，工作就是大可不必去考虑的问题。治子并不喜欢工作，还有着大把寿命可以挥霍的她只想找个可以当薪水小偷的组织挂名然后到处潇洒地旅游，没事探索下生命的意义浪费浪费时间，年纪大了就安定下来，随便定居到天国或者地狱养老，等到真的死了，才是考虑入职狱卒帮忙鬼灯老师工作的时候。

这份规划的重点就在于，作为一个实力不弱的半妖，她其实是很长寿并且有手段延寿的，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一直逃避鬼灯老师的入职邀请。

当然啦，能否逃过工作的重压跑去人间浪，这还要看治子能否成功从一溜高标准的老师们那里顺利毕业，事实上，就在三天前，治子才刚刚得到舅舅的通知，告诉她今年她的豪华教师天团准备出题让她进行出师考验了。

不过在她的鬼灯老师看来，进行出师考验和兼职努力工作是完全不冲突的，因此并没有通过治子备考的请假理由。

“呼哈呼哈，治子，终于追上你了。”唐瓜和茄子终于找到了因为午餐而停下脚步的治子，倒不如说，明明治子只是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以正常的速度工作而已，不知为何两个想要找她传话的狱卒却跑了一路。

他们两个是比治子早几年入职的新人小鬼，本身就是在地狱出生的居民，因为受到鬼灯的赏识甚至被带着出差过，与治子也算是熟识。

“辛苦了，唐瓜还有茄子。”治子停下进食，帮喘不过气的同事们倒了杯水：“先坐下休息一下吧，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唐瓜：“谢啦！咕噜！我们还没吃午饭呢，咕噜！芥子小姐好，咕噜咕噜！”

茄子：“哦哦，芥子小姐也在啊，咕噜！治子你跑得太快了，咕噜！”

因为已经是午休，见面地点又正好在食堂，并没有被告知要传递的消息是否紧急的唐瓜和茄子选择接受芥子小姐和治子的好意，先吃完午餐再聊其他的事情，于是两人的午餐会就此变成了四人的午餐会，渡过了相当愉快的午休时间。

“那么，唐瓜还有茄子，是鬼灯大人让你们来给我传话吗？”餐后，告别了离开继续工作的芥子小姐，治子开始询问追着她跑了一个上午的同事到底是要给她传递什么口信。

茄子：“是的！鬼灯大人说阿香姐让他转告你——”

唐瓜：“不对啦，是那个妲己！那个妲己让阿香姐告诉鬼灯大人转告你！”

茄子：“哎？是这样吗？”

唐瓜：“是这样啊，你记错了，阿香姐有说是从妲己那里来的消息。”

“嗯咳。”虽然看茄子和唐瓜跑题很有趣，不过大概猜到了口信的内容的治子还是选择打断这一次的快乐，尽快确认是不是她想的那件事：“那么，是要转告我什么呢？”

茄子：“是考试。”

唐瓜：“不是试炼吗？”

茄子：“鬼灯大人不是说了结业吗？结业的话，果然是考试吧。”

唐瓜：“完全没法想象那个妲己的考试……不不不，我还是坚持是试炼。”

茄子：“我们之前入职也考试了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唐瓜：“可那是那个妲己啊！连鬼灯大人都说超S的妖怪！”

茄子：“￥%￥&*”

唐瓜：“*）@￥%”

‘果然是出师考验啊……居然是先从妲己老师开始吗。’没有在意身边唐瓜和茄子越跑越远的话题，治子单手支起脑袋，眼神渐渐放空，开始回忆自己短暂又漫长的十年求学生涯。

一开始是母亲和奶奶对她的基础启蒙知识查缺补漏，然后舅舅就开始教导她阴阳术。说真的，对她来说阴阳术的确并不难学，可是相关联的枝节脉络是真的多，祈福、除灵、风水、祭祀、占卜、解梦、天文等等相关科目都是不能跳过只能全部记忆的基础，结果进阶课程里的术法修行反而成为了快进的部分。

在阴阳术成功入门开始稳定进步之后，舅舅又给她开了书法和围棋的课程，同时舅舅的挚友源博雅也开始教导她音律和弓术。除此之外，还有奶奶和母亲见缝插针的短期技能培训课，奶奶教了她插花和调香，母亲则是针对性的怪力应用技巧和萤草一族的天赋治愈能力使用指导。

然后就是舅爷爷的拜访，一家人一起进行了快乐的第一次地狱一日游……

嗯，舅爷爷直接带着治子拜访了妲己，作为同样在一方世界当过“玉藻前”的同族，他们的私交的确还不错。所以在舅爷爷提出让治子拜师学习的请求后，妲己只是绕着治子走了一圈，确定治子的确合她心意后，就一脸满意的同意了收下这个学生。

至于让治子拜师妲己的目的，当然是家里觉得治子需要学习社会的险恶，宁愿治子成为恶女，也不要在长大离家后被骗。

妲己和西方的女恶魔莉莉丝是好友，她们两个还组了一个名叫“世界恶女会”的组织。莉莉丝一听说妲己收了个学生，就立刻申请了入境，也跑来了日本地狱，和妲己一起教导了治子不少时日。

至于治子跟着这两个在各方世界都鼎鼎大名的超级恶女都学了些什么……总而言之就是很多对付雄性特攻秘传了，毕竟是两个海王老师。

当然，正儿八经的课程也是有不少的，舞蹈、歌唱、化妆、鉴定、易容、伪装、骗术、颠倒黑白、挑拨离间……总之，还是有正经课程的。

这之后没多久，治子对她的老师们提出想要适当开发自己的天赋技能，于是妲己二话不说碰瓷了到她店里消费的白泽。

之后有很多年，治子都有为当年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扼腕，并且在“后悔”与“不后悔”这两个状态之间反复横跳。

白泽老师是住在天国桃源乡的神兽兼妖怪，为了免除妲己的天价债务，答应了收徒的交换条件。白泽是非常博学的神兽，作为老师，的确也还算称职，可惜是个人渣。虽然并不会骚扰作为学生的治子，可是在治子发现自己有被影响到，偶尔会对女性说出非常“白泽”的话之后，她就感觉不太好了。不过老师都已经认下了，还能丢咋的。治子和白泽的同步率也确实不低，在学习医药的知识和封印术的同时，不仅顺带学会了喝酒和撒钱，连白泽特有的那一手恐怖画技也一起继承了。

最后就是被母亲的朋友芥子小姐介绍给了鬼灯老师，本来鬼灯老师并没有收学生的想法，只是想招一个临时工。不过在得知她是白泽的学生后，立刻一脸黑气的答应了拜师请求。众所周知，虽然鬼灯和白泽不对付，但是相似度是真的高。能够和白泽相处愉快的治子当然也能和鬼灯相处愉快。鬼灯擅长毒术，在园艺方面有特别的技巧，尊重女性，可惜是个工作狂。只想浪费青春却被迫兼职了狱卒的治子并不高兴，但还是那句话，老师都已经认下了，还能丢咋的。时间长了，治子也受到了一些来自鬼灯的影响，她开始有了收藏书籍的爱好，还将打理花园加入了时间表，并且在金鱼草方面的见解与她的鬼灯老师非常有共同话题。

唐瓜：“……那就折中一下吧，‘考验’怎么样？”

茄子：“好，那就是考验了。治子，鬼灯大人要我们转告你。”

唐瓜：“让你去那个妲己那里接受考验啊！哎？为什么要去接受妲己的考验啊？”

治子：“大概是因为，妲己老师她，是我的老师吧。”

唐瓜：“……”

茄子：“……”

“哎——？！”x 2